七月初十开始,秋山学院冷清不少,不少学员开始一年一度的暑假生活,一直到八月底才会返校。
秋山学院的贴吧和论坛倒是沸沸扬扬,毕竟前有枪宗养女将在九月入学,后有暮修会当代修女也将前来拜访。
林相对此漠不关心,只要寒潭院照开无误即可。学员走了大半,寒潭院更加冷清,李复容倒是更有几分精力关注林相的情况,毕竟一天下来寒潭院就那么几个人。林相又来得勤快,不混个眼熟都不行。
越是留意,他越是惊讶,每天一副虚脱的样子回去,第二天又神采奕奕地来被掏空。每隔几天又会不来,但再来的时候林相身上带着的血气又会浓郁几分,明显这个学员有见过血,甚至是决斗场里的生死决斗。
七月十五夜,决斗场。
林相和林咏澄站在一间斗技室里,林咏澄持一把梨花枪给林相喂招,嘴里不停地指点道:“剑法最注重的眼力,景儿既然拥有洞玄,更要着重锻炼才是,你不光要分清洞玄视界里的玄气,还要知道自己和对手一举一动会对玄气造成怎样的干扰,这些需要景儿自己去积累经验。”
她手里的枪尖已经摘掉,她有所收敛九成的力道,击在林相身上,也会让他龇牙咧嘴地疼半天。
寻见林相左肋的一个空门,林咏澄枪杆一抖荡开长剑的封锁,点在林相身上。林相只觉得浑身玄气直接紊乱,一口气走岔,让脏腑一阵抽搐。林相跌身在地,不断揉动被点中的位置,体内玄气也在冲刷左肋的淤血。
林咏澄收回梨花枪,道:“练剑最讲究身法轻灵、步法稳快,使剑如驭龙,就好像驾驭神龙一样,人骑在龙身上,漫天飞舞,飞的是龙,不是人。
“你的步法身法还要磨炼,现在我不止是用枪了,我还会施放玄术,都是些小玄术,但你不要大意了。”
林相起身,脚步一动,剑平击向林咏澄中线,直指咽喉。
林咏澄这次没有用枪杆格开,右手持枪,左手变幻几个指节,林相明显感觉到水灵气涌动,八个拳头大小的水珠滴溜溜地出现在林相和林咏澄之间。林咏澄心念一动,水珠变幻轨迹朝林相卷去,高速的水球打在人身上也是一个淤青。
林相步伐轻健,用剑脊拍碎俩粒水珠,脚步一错、折腰绕过剩下六枚,顺势往林咏澄腰间一削。林咏澄后撤一步,林相拧脚,改削做刺,林咏澄手指再动,地上冒起不规则的人头大小石块。
林相收剑,直接选择绕开这一片凸起的石块,他不敢腾空越过,他还没凌空作战的能力;直接越过也是不可能,毕竟这相当于站到对方主场里面。
这么一绕,目标太过明显,林咏澄直接牵出一道风卷拉扯住林相的身形,乘他身形不稳之际,又是一枪点在他的胸口,林相再次被点倒在地。
林相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观尽三千剑典,并逐一练过。这段时间,林相更是在回忆其中能和剑心连环相似的部分,取来借鉴,加快自己拆解剑式的进度。
跟林泳澄的对练让他对剑法的体悟更加深刻,经历久违的棍棒教育,林相居然感到开心。
把这心情跟林泳澄说后,林泳澄没说林相受虐什么的,反而道:“这说明,景儿已识几分技击真意。”
林相恍然,自打顿悟以气驭剑后,他对生死决斗的对手愈发看不上眼,除了收集环气、磨炼洞玄视界外,他对一鼎学徒的对手可以说是嫌弃之极。
这一分心,得,又给一枪点在地。
林泳澄没有再攻,反而把决斗场的枪和剑放置在一边,把林相扶到桌边,一边给他处理身上淤青,一边从随身空间里拿东西,絮絮叨叨的。
“景儿试试你喜姨做的酥肉。”林相吃着久违的口感,有些难过,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啊。
林泳澄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多说,反而拿出一套做鱼片的工具,直接做起鱼脍来。
林相心情更难过:“娘,我如果……不想离开暗馆,会不会更好?”
林泳澄切鱼的动作微微一顿,遂继续,语调一如之前般平淡:“若是不知道景儿生而知之、不曾盲眼,娘会盼你一生呆在暗馆,平安喜乐。
“既然知道景儿有凭依东风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能力,娘再留你,为娘心里不甘愿。我想看到景儿风华绝代,一剑惊鸿的样子。
“况且,景儿有后悔过那天清晨的坦白吗?”
林相道:“不后悔。”
“那为娘也不后悔。”
林相轻轻道:“明白了。”夹起一片鱼脍送入自己嘴中:“真好吃,娘也吃。”
这一夜母子俩倒是叙过不少闲话,林泳澄也详细给林相剖析了洞玄玄术的运用、二鼎命灵玄术的剑式拆解。
今天的林相是带着一种收获的满足感来到寒潭院苦修的。
李复容兴许是看出他心情不错,进门时也敲了门,递过冰牌时道:“姚同学,你这么刻苦修炼是为了什么?”
林相心底暗赞一声:上道。
在听说寒潭院的名字、又开始在寒潭边的苦修后,林相早就想让人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了。他恰好知道一句诗,尤为应景。
林相回忆起林泳澄平淡、淡漠、漠然的模样。他挺直腰板,目光清泠,语调平淡:“我辈喜学剑,十年居寒潭。”念罢,转身离去。
李复容:???
“毛病!”一声笑骂回荡小屋。
时间过得很快,月底林相稳定步入一鼎顶峰。若不是要巩固经络脉穴至少需要一个月,他还能破境入二鼎。
八月初一的晚上,林相敛起多愁善感,认真地向林泳澄请教半个月来修行时遇到的问题。
他知道,有人想看他一剑光寒十九洲的样子,他想要某人活得骄傲自豪,他想活得光明正大不受束缚。
这一切,都要往手中剑求。
自己努力倘若未达预期,那至少经年后再问起时,他仍能如那夜一般坦然道一声:“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