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脸“微笑”的张笃，丑丑似乎有些害怕。

    “丑丑不会玩剪刀石头布。”声音有些低沉，张笃似乎听到了卑微的屈就。

    “丑丑还能和哥哥玩石头剪刀布吗？”

    听到丑丑这近乎恳求的话，张笃有些沉默，随即想通了，这个世界的孩子会躲猫猫，又不一定会剪刀石头布，是他想当然了。

    看着眼前不说话的张笃，丑丑似乎想到了什么，像是犯错一样低着头，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我来教丑丑玩石头剪刀布好不好？”张笃可不想放过这获取信息的机会，见丑丑准备转身要走急忙笑着开口。

    听到这话的丑丑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充满期待地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张笃，那温暖的笑容就像张嬷嬷一样温暖，下意识的叫了声“嬷嬷！”

    “嬷嬷？”，张笃有些疑惑，但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虽然他觉得笑容有点商业假笑的意思，但总比垮着个屁脸强，张笃确定丑丑传达的是“嬷嬷”的意思，就顺着嘴问“嬷嬷是谁呀？”

    “她就是丑丑的嬷嬷！”丑丑指着背对着人群啜涕的老妇人，热情的向张笃介绍，脸上挂满了笑容，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嬷嬷对丑丑可好了，以前总是笑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嬷嬷一直在哭，丑丑怎么劝都没有用。”说到这里，丑丑又沮丧了起来。

    张笃再没有脑子，也意识到了这将是一个了解这些“人”的关键机会，绝不能让这话落在地上，赶紧接话道：“丑丑一个人劝不动的话，可以和家人一起劝嬷嬷，不行的话哥哥也可以帮忙，到时候我们和嬷嬷一块玩石头剪刀布好不好？”

    张笃为自己的急智点赞，顺便问道，“丑丑之前都和谁玩过呀？咱们可以带他们一块去劝嬷嬷”

    “丑丑记得之前和哥哥们出门去玩，然后丑丑就睡着了，睡了好久好久。丑丑还做了个梦，梦里可疼可疼了。等到梦醒了，丑丑就回到了庄园，哥哥弟弟们也不见了，只有爷爷、爸爸、妈妈和嬷嬷了”

    “那除了你的家人，还见谁了吗？”张笃继续追问道。

    “哥哥来之前，我看到陈管家了，丑丑害怕陈管家。”

    “没关系，有哥哥呢，谁欺负丑丑哥哥帮你！”张笃赶紧给丑丑打气。“丑丑要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家人？人多玩游戏才热闹！”

    不谙世事的孩子丑丑成功被张笃这个小油条带偏节奏，以为张笃想要和家人一块玩，十分开心地拉着张笃走了过去，逐个的向张笃介绍起他的家人。

    “这是爷爷，之前爷爷从不和丑丑玩，丑丑而且只能远远的看着爷爷；现在对丑丑最好的就是爷爷，总是和丑丑玩，丑丑要什么爷爷都答应丑丑！”丑丑指着白胡子谄媚老头，老头也低眉哈腰的陪笑着，就像是迎接领导训话的下属。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张笃感觉哪里不对劲，脸上还是挂着笑容，脑子里不由得产生疑问：这老头前后反差有点大呀？

    “这是爸爸，之前丑丑见爸爸时，他总是板着脸，还总喜欢骂丑丑；现在最喜欢逗丑丑玩，丑丑最喜欢和爸爸玩骑大马了！”

    看着脸上画着小丑妆容的中年男子，张笃若有所思，脸上的笑容已经有点勉强的意思。

    “这是妈妈，之前丑丑见妈妈总是不高兴，大概是不喜欢丑丑吧；不过最近妈妈对丑丑最好了，总把丑丑抱在怀里给丑丑讲故事，可好听了。”丑丑掩饰不住的兴奋的问张笃“哥哥要听妈妈讲故事吗？”

    听到这话的张笃，突然感觉尾椎骨窜上来一股凉气，急忙尴尬地拒绝道：“不了不了，哥哥不喜欢听故事，丑丑听就好了。”

    听到张笃拒绝，丑丑也不生气，随即介绍起了那位背对着大家在啜涕的嬷嬷。

    “这是嬷嬷，之前对丑丑最好的就是嬷嬷了。有好吃的嬷嬷总是留给丑丑吃；哥哥们欺负丑丑，嬷嬷总是安慰丑丑让丑丑不哭；陈管家总说要卖掉丑丑，嬷嬷总是拦着；妈妈不在的时候，也是嬷嬷一直在照顾丑丑。”

    说到这，丑丑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情绪有些低落，不过转眼间就调整了过来，向张笃继续诉说着。

    “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嬷嬷一直在哭，丑丑像之前嬷嬷劝丑丑一样劝嬷嬷，但是没有作用，丑丑是不是很没用呀。”

    说到这，丑丑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感觉四周都变的阴暗了起来。

    张笃实在笑不出来了，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孩子很可怜，小小的年纪承受了这么多大人的不堪，不由得走到丑丑身前，想像大哥哥一样摸着头安慰丑丑，但是又因为个子一样高，只能过去拉着丑丑的手，充满鼓励地说到“怎么会呢，我觉得丑丑很厉害呀！”

    “真的吗？”听到张笃的鼓励，丑丑抬起头来看着张笃，眼睛里满是期待。

    “是呀，哥哥怎么会骗丑丑呢？”说罢，张笃指向笑脸盈盈的几位“家人”，“你看，爷爷、爸爸、妈妈丑丑不是都劝好了吗？之前他们不喜欢丑丑，现在都很喜欢丑丑”

    “可是，丑丑没有劝过爷爷他们，是他们自己变好的；丑丑只劝过嬷嬷，还没有劝成功”小孩子还是很较真，似乎并没有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们是被丑丑用爱感化的，用爱感化不需要说话，丑丑爱爷爷他们吗？”张笃继续帮孩子编织这个美好的梦境。

    “丑丑当然爱爷爷、爱爸爸、爱妈妈，丑丑也爱嬷嬷，丑丑能感化爷爷，就一定能感化嬷嬷”听到张笃靠谱的鼓励，丑丑觉得自己找到了让一切变好的原因，十分激动的寻求张笃的认同。

    “是啊，小丑丑一定能让嬷嬷笑起来！”

    张笃已经不忍心再利用这个单纯的孩子了，他觉得自己和丑丑嘴里曾经欺负他的恶人们别无二致，甚至更甚，至少那些恶人们没有欺骗丑丑。

    “嗯，哥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去劝嬷嬷，等我把嬷嬷逗笑了，再和你玩石头剪刀布。”、

    再次得到张笃肯定的丑丑兴奋得像个即将凯旋的将军，转头就向背对着众人的嬷嬷走了过去。

    留在此地的张笃心情格外沉重，他在思考这样的做法到底合适吗？

    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善良的孩子溺死在甜美谎言中？还是撕破破伤口去寻找残酷的真相？这两种办法他都不想选，可是他没得选，当所有的选择都通向死亡时，你无法替他人做选择。

    刚才看似是他在帮丑丑做选择，但到底是谁在帮谁做选择，他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吗？

    丑丑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子吗？

    张笃不这么认为。

    此时的他已经对真相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想不通，但他觉得事实的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迷雾应该是一种污染！”

    “就像墨汁滴入清水一样，墨汁会改变清水的本质；而滴入墨汁后的清水在另一种程度上，也就变成墨汁，不再是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