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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吉娜被肩膀处传来的撕裂感疼醒。
挤开肿胀的眼皮，才注意到周围里三圈外三圈的站满了村民，伯尼夫妇也在其中。
人们相互扒在对方耳边低声议论，瑞吉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质疑和恐惧。
瑞吉娜下意识的活动一下，肩膀的疼痛愈发强烈，抬头看去，自己不知何时被铁链紧铐住两个手腕，吊在半空中不得挣扎分毫。
铁链晃动的嘎啦声吸引了人群，纷纷看过来。
伯尼和一个男人自人群中走出，瑞吉娜见过一次那个人，他是这个村庄的村长。
“这个被吊起来的奴隶，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事情的大概。”村长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人群：“伯尼先生说这个奴隶是六年前在城里购买的，在农场工作了六年。”
“但是就在昨晚！”村长的声音突然提高一分：“伯尼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个巫师！”
人群传来阵阵唏嘘，原本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此刻脸上也满是恐惧。
“安静！”村长压了压手，示意村民保持理智：“作为一个公平公正的村长，我一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任何一个善良的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所以在此，我想在最后的证实之前，询问一下这名奴隶。”
说罢，村长转过身，与吊起的瑞吉娜四目相对，语气平和温柔：“那么，瑞吉娜，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巫师？请一定要实话实说，这关系到你能否活下去。”
“我…不是…”瑞吉娜虚弱的回答，眼神坚定：“如果我是巫师，怎么会让伯尼折磨六年之久？”
村长点点头，对人群的一角招招手，很快一个装满水的木桶被提了过来。
“瑞吉娜，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巫师吗？”
“我不是巫师，我也不会那些可怕的魔咒。”
“好。”村长应了一声，提起木桶举过瑞吉娜头顶，倾倒而下，冰凉的水浇透了她全身，混杂着泥土的水从脚趾滴落在地面。
“巫…巫师！邪恶的巫师在撒谎试图骗过我们！”
“我就知道是这样！上次我路过伯尼家的农场就感觉那个奴隶有问题！”
“杀了她！邪恶的巫师不能留！她会蛊惑我们！然后把大瘟疫的诅咒带给每个人！”
人群指着瑞吉娜被冲刷干净的火红色短发，惊恐的大叫。先前的一切辩解在红色头发展现至众人眼前的这一刻起全部化作废话。
瑞吉娜低着头，此刻的她知道任何狡辩和反抗都无济于事了，等着她的唯有一个结局。
不知是谁，一颗石子从人群中飞来，径直砸在瑞吉娜的额头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渗进潮湿的地面。
莫名愤怒的人群纷纷捡起地上能扔的东西砸去，有调皮的小孩从附近路边捡来马粪一并砸去，脸上流露着调皮的笑。
“够了！够了！”村长眼见一坨恶臭的马粪砸到自己的鞋上，这才连忙大声制止。
村民们对这位德高望重，爱民如子的村长一向尊敬，这么一说，才纷纷停手，瞪着瑞吉娜，骂骂咧咧，仿佛那里吊着的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伯尼先生把巫师交给了我，这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村长对伯尼致敬，接着说：“就在昨天，可怜的布朗被巫师蛊惑，因此被施以大瘟疫的诅咒，有人想看着布朗，在场所有人的同胞，伯尼之子死去吗？”
“不想！”人群齐声回应。
村长点点头：“而据我所知，破解巫师诅咒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掉那个施法的巫师！”
“杀了她！”“杀了她！”
“当然，当然了。”村长见村民们的情绪再度高涨，连忙制止：“不过在杀掉她之前，我认为她有留下遗言的权利。”
村民们都安静下来，满脸敬佩的看着村长。
处死将死之人前让其留下遗言是这个村子的传统，村长居然愿意让一个邪恶的巫师也享有这样的权利……实在是太善良的举动了。
“那么，巫师，有什么遗言吗？”村长看着瑞吉娜，轻声询问，眼神流露着慈悲与怜悯。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一个巫师的遗言。
“嗬……呸！”
一口夹着血的浓痰从瑞吉娜口中吐出，稳稳地接在村长的脸上。
“和我一起下地狱去吧，你们所有人！”瑞吉娜咧着满是鲜血的牙花，笑呵呵的看了一圈所有人。
“不知好歹！”村长怔了一下，愤怒的擦掉脸上的污秽：“执刑！”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一个破木桩被吭哧吭哧的抬进来，提着屠刀的屠户紧随其后。
众人支好木墩，七手八脚的将瑞吉娜从空中放下，屠夫一脚踩着后背，将其脑袋按在木墩上，这种砍猪的的事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伯尼先生，等她死后，布朗一定会好起来的。”村长在一旁安慰着咬牙切齿的伯尼。
屠夫将刀支在瑞吉娜裸露的后颈处比了一下，高高举起手中代表正义和审判的屠刀。
喝！
屠夫口中闷哼一声，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嗡鸣。
没有人来救瑞吉娜，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只会拯救陷入危难的公主，而不是奴隶或是巫师。
两行鼻血从瑞吉娜的鼻孔流出。
原本应该落下的屠刀停在半空，本该身首分离的瑞吉娜安然无恙，双目通红的盯着屠夫手中的刀。
“砍啊！”伯尼见屠夫突然停下，气愤的大喊，却没注意到屠夫的脸色因发力过猛，由通红变得苍白。
“我……砍不下去！”屠夫的声音带着恐惧，紧握屠刀的双手青筋暴起，刀身颤抖，却丝毫不再前进分毫，分明下方什么都没有才对。
“滚开！”瑞吉娜轻声道，声音不大，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恰巧能听见。
一股诡异的巨力突然出现掀翻屠夫，屠夫惊恐的尖叫着落进人群中，屠刀也被弹飞。
“巫师！她还说她不是！”人群在短暂的愣神后反应过来，惊恐的后退，四散奔逃。
原本踩在瑞吉娜后背的人也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他听说过太多巫师的故事了，但这种事亲眼所见还是本能的感到恐惧。
刚才屠夫突然弹飞的模样历历在目，这村民再也受不了了，两腿一软，一个屁墩摔倒在地，用手撑着向后退去，眼睛紧盯着瑞吉娜，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这名村民正位于瑞吉娜身后，却是看到铐在她手腕上的铁链自己抖动起来。
铛！
指甲盖宽的圆环突然崩裂，束缚着双手的铁链哗啦啦的掉落在地上。
瑞吉娜起身活动了一下疼痛的肩膀，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之前踩着自己的那个村民，身形扭曲变幻，前一刻还是人形，下一刻又化作一团黑油状漂浮于空中的不定型黑雾，未等人们反应过来，又变回人的形态。
“你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要杀你！”那人随手摸起来一块石头，下意识想瑞吉娜丢去。
轻轻一挥手，飞在半空的石头突然顺着手指的方向转去，砸到了另外一个背身逃跑的村民的后脑勺，顿时鲜血直流。
“别杀我！我求求你别杀我…”村民见扔石头不能阻止瑞吉娜，鼻涕眼泪全都出来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也曾求过你们。”瑞吉娜语气冰冷，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村民抬起右手隔空轻握。
砰的一声闷响，那村民甚至连喊叫的机会也没有，脑袋凭空爆开化作点点血肉四溅赖来。
瑞吉娜张开双臂，紧闭双眼，任由腥臭恶心的肉块血液溅满全身，好似在经历一场圣洁的洗礼。
离开艾登和伊莲娜身边很久之后，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莫名头疼的原因，不是生病，而且因为她就是巫师，汹涌的魔力在体内流淌，体内那股强大力量她不曾掌控，之前的每次头疼都是因为那股力量的短暂失控。
连着两次在大瘟疫下幸存，也正是因为体内的那股力量存在。
而在几年前，随着年龄的成长，她已经掌握了那股力量，只是因为担心被猎巫人发现从而被追杀一辈子，这才继续隐忍呆在伯尼家，试着攒下一笔钱，以普通人的方式溜出去，然后隐姓埋名一辈子。
不过直到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后，瑞吉娜知道自己横竖都是一死了，与其死的憋屈，不如将自己这些年积累的仇恨全部如数奉还。哪怕明天就被猎巫小队斩首，她也无话可说。
如流星般闪烁，如流星般消逝。
只是唯一还不明白的是，那种变成黑油状雾气模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而且她有一种直觉，一旦自己完全变成那个模样，就不会再变回人形了。
……
……
人群的骚动还在继续着。
里面的人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邪恶的女巫正浑身是血，大开杀戒，外面的想跑，却寸步难行，诡异的力量正在无形的拉扯着他们，阻止所有人离开。
而以瑞吉娜为中心，半径三米左右的范围内除了尸体再无活人。
随着瑞吉娜的不断移动，村民三三两两的不断倒下，不是突然脑袋爆开，就是身体想一团揉皱的纸一样变成一坨肉卷。
面前的画面太过血腥，一些回头看了一眼的村民当场就吐了出来，眼底的惊恐更加剧一分。
伯尼也挤在人堆里，拥挤的人们在耳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让伯尼根本分不清方向。
只是不断涌动的人堆告诉他，瑞吉娜的前进方向正是他的位置。
快了！快了！已经能看到农场的位置了！
伯尼奋力向前挤，人群露出一个缝隙，似乎宣告着即将脱离这处死亡之地。
“让开！让我离开这鬼地方！”伯尼一把扯住前面人的后衣领将其拽倒，硬生生挤出来一条能容纳自己出去的路。
瑞吉娜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伯尼，和伯尼生活了六年之久，那背影简直不要太熟悉，从刚才起，她一直在寻找他。
双手并拢，向两侧拨开。
人群发出声声惊呼，拥挤的人群被诡异的推向两侧，露出伯尼正往出挤的大屁股，而他拽住后衣领的人，居然正是村长。
轻轻勾勾手指，伯尼和村长便倒飞至自己脚下。
“有什么遗言么？伯尼先生，村长先生。”
“别杀……”二人躺在地上面露惊恐，刚张口，却脖子猛然一扭，直接转到后背。
“滚下地狱说吧。”瑞吉娜缓缓收回因愤怒而颤抖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