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
李玄霄下山后的第二天清晨。
婴宁唉声叹气地坐在素心居中,也便是李玄霄初次强冲筑基之地。
看她那一脸愁容却不像是来闭关修行的,事实也是,师尊李长安给其安排的禁闭地点便是此处,其是要在此禁闭一个月的。
将自家玉白蒲团放下,又将之前采摘的灵花插进玉瓶摆放在桌上。摆弄了会桌上灵花感到有些无聊的婴宁并没有开始修行。而是开始抱怨起她的李师兄来了:
“师兄也真是的,居然真的不为我求情,真是太过分了!他难道已经忘了还欠着我两笔小账!?”
又在精舍内盘桓了一个多时辰,许是太过无聊,婴宁开始纠结是继续无聊的在屋中盘桓还是开始枯燥的修行打坐。
还未等她从继续无聊还是选择枯燥的迷思中挣扎出来,门外便有人声传来。
“婴宁小师姐在吗?”
听得来人声音既带着点猥琐又很陌生,婴宁本不待理会的。只是其实在太过无聊了,也便回了个意义不明的:
“唔”
“师叔请你过去”
“啊,我还在关禁闭呢…”
许是受了李玄霄的影响,婴宁对师叔观感也并不好。
门外那人紧接着说到:“呵呵,婴宁小师姐却是不知了,今儿早些时候李师兄便回转山门了,师兄在回复师命时却也是有帮小师姐求情的。
现在掌门已经点头,消了小师姐的禁闭惩罚,当时师叔也是在场的,却是吩咐我一并转告小师姐的。
且师叔也是有事相询的,师叔此次回转却是短时间内不会再外出了,那本是师叔职责中的药园也是打算自家用心掌管的,此次请小师姐过去却是要问问药园之事的,也算是个交接。”
也难为这人了,这么长串的话语居然都少有停顿的说完了。
这话语却让婴宁皱眉,其只是性格单纯跳脱,却不是个痴呆蠢物,却是从中听出了许多破绽。
一来,玄霄师兄若要求情,昨天去见师尊之时也便求了。师尊若是应允,也不用等到今天。玄霄师兄与师叔是不对付的,其便是今天求情也是不会当在师叔的面的。
二来师叔常年在外,现在突然说要担当起自家本身的职责,如此大的转变不由得婴宁不多想几分。
还有师叔可没有自家师尊那般平易近人,怎会将自家打算如此清晰明了的告知这个外门弟子呢?
婴宁有心再试探一二,“既然是师叔的事,怎么不是许义来说,却是你…”这个生面孔来?
“……这不是因为其与小师姐有些不睦么。”那人却是顿了顿才解释道。
“那…你且等等,我将自家东西收收,便与你一同去见师叔。”
精舍往下到药园只一条路,从药园处便开始分岔,一条往经藏经阁往师门大殿去,还有一条却是通往师叔马修的静修之地,这条路却是远离师门大殿方向的。
此时路上并无人影,却突兀的响起马修的声音。
“师侄这是要往哪里去?那儿可不是通往我的居所的。”
没人答话,也没有身影显露。
“你自去我处,也可省去我一番手脚,如何这般不知体恤长辈?”
一道冰刃击出,却是惹出一阵光华乱闪。婴宁凭空现出身形,避过冰刃。
也无其他言语,微皱的眉头在其娇俏的脸上分外让人怜惜,直恨不得上前帮其抚平眉头,再把让其皱眉的存在教训一顿。
可惜路上并无第三人。
又是一阵光华闪动,婴宁在次消失无踪。却是让马修眉头略皱:隐身法已被识破,又有实力差距,那妮子居然不肯束手就擒,却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又是一道冰刃,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却是筑基修士也要谨慎应对的水平了。婴宁理所当然招架不住,虽勉强避过,却形容狼狈。
马修却是眉头愈发紧皱,最后竟叫了声:“好胆!”
身形飞掠,却是往药园大阵处急扑而去。一道风刃打在马修身上,不止毁了其身上的道袍,还隐有鲜血渗出。
虽伤着了马修,婴宁却殊无喜色。
“呵呵,师侄也算有急智了,居然攻击药园阵法,妄图引起你那老不死的师尊的警觉,差一点便成了呢,可惜啊就差这一点!
这便是实力上的差距,便如同你的师兄虽天资不错,但终究是练气修为敌不过筑基修士的实力碾压,不过你也不用为其忧心了,今日你们师徒三人便可整整齐齐的了。
而我…今天便会是青城山的掌门!”随手又消解了几道婴宁攻向大阵的术法,也不再给婴宁机会,几道术法限住其活动范围。又欺身上前,在控制住婴宁后,给其连下数道禁制。
师兄…被害了?!
十六年来婴宁第一次有了憎恨的目标,第一次知道了仇恨的滋味。回想起之前与师兄在药园的对话,婴宁发觉自家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师兄是看清了这个残酷的世界,想叫醒自己这个痴呆蠢物。可笑自家还言之凿凿。
如果自家一开始就努力修行,至少现在不会连示警都做不到,如果……
悔恨的滋味撕心裂肺。
将被完全控制住的婴宁交与从远处赶过来的许义。
“且将其放在你处,记住!不能少一根毫毛!
另外那名外门弟子也需控制好,莫要在这时给我出差错!”
马修看着正午的太阳,深吸一口气却是去忙将玄仪引进山门潜藏之事了。
夕阳似血。
马修迈步走进李长安长年盘踞的师门偏殿。
进得门来便看见李长安在摆弄棋局,却是一局新棋,才下三五子。马修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对面捻起一枚黑子放入棋盘之中。
李长安也不惊讶,二人开始对弈。
这局棋却是下了一个多时辰。棋至收尾时,马修已是败势尽显。
至此,马修也不再落子,一枚黑子在其手中摩挲盘弄。
“……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执念的,看在多年的师门情谊上,你把掌门之位传于我罢。”
不待李长安接话,又急道:“你我都是同一辈,寿元也都无多,你把掌门之位交与我,只当了我一个心愿,我只坐二十,不,十年便将掌门之位让出,到时交与婴宁或是…李玄霄都是可以的!”
李长安皱眉:“师弟,你当知道我并不贪图青城山掌门这个位置,只是当初师尊将掌门之位传与我,我便要将青城山好好传延下去。
现而今你我都时日不多了,这青城山还是交与下一辈吧。”
马修的眼眸不知何时已是血红:“……真的不行么?!”
李长安不再回答,只坚定的摇了摇头。
“呵”,一声无意义的叹息,马修却是突兀出手。
几道巨型冰刃凭空显出攒射向李长安。却还未完,又有风刃无算蜂拥着袭向其青城山掌门。
李长安自然是早知道马修对掌门之位的执念的,看到其血红双眼时心中便略有预感。
但也只是往门外掠去,将供奉殿中的道家如意摄到身旁,瞬时开启如意的防护。同时喝道:“莫要胡闹!这般作为却是在小辈面前丢尽了颜面!”
只是其未曾料到,马修的突袭也只是幌子。
一只狰狞头颅,突兀出现在李玄霄身旁,竟视青城山镇派法器的防护灵光如无物!参差的口齿间隐有血光向着李长安噬咬而来。
李长安虽惊不慌,长袖一甩,将那头颅抽飞出去,虽眼看长袖腐蚀化灰,却也快速掠出。
才出魔窟不料还有埋伏,四只头颅又将其围在中央,表情变换,或嘲讽,或怜悯,或咒骂,或嗜血。确有惑人心神之能。
待见李长安有了一瞬怔忡迷惑,却是争先恐后的直扑胸腹,欲待分食心肝脾肺。
却是刚近身前磨牙吮齿欲待大快朵颐,就被其周身盈出的犀利剑光击出老远。
至此,李长安也不急着抽身了。拭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手持马修长老令牌隐在门外的玄仪,其身上一张敛息符悄然化灰。
“马赖子,你竟然勾连外人!?”
语气中既有不解也有愤怒,还有一分难以察觉的释然:“也好…既如此…待我将你等一同斩灭,想来也可震慑一二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