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青自往青云城去。心中暗暗复盘之前青城山自己的作为,愈发有些患得患失了。
也不知是其等看出了什么,怎么最后的态度那般冷淡?
许是不该在其识海停留过久,让其起了疑心?还是不该问其灵根资质?
最后虽留了个饵却也不知李玄霄会不会来寻我。
如此思量一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怪自己不是那李长安的对手,不然掳了人走便是,那还有这么多事儿呢!
又是一番自怨自艾,进了宅院。却见正堂主位上堂而皇之的坐着一人。
那人年龄不大,面白无须,只是一双眼睛总给人阴鸷之感。手中摩挲着一物,近观才看出是一串珠子似的物件。只五颗,也并不圆润,再细观分明是五颗缩小后还神形俱备的头颅,都已血肉消没,喜怒哀乐却还似活人般,在手指摩挲时不停变换。
此物却让赵长青瞳孔一缩!
“长青道兄,候你良久了。”
“许久未见,吾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去灵辰宗参与你的筑基宴,玄仪近况如何?”赵长青见到来人,心中已猜出几分来意,只是到底存了几分蒙混过去的心思。
玄仪却不与赵长青客套,直接了当道:“莫要寒暄了,你且把你近年来搜集的灵根资质名册予我一观,办完正事你我在闲谈不迟。”
赵长青无奈只得取出一卷密语写就的布帛秘卷,一边还为自己辩驳:“非是我不尽心,前段时间那玉泉山那门主发现了我所行之事,我与其死斗一场虽是侥幸留得性命。”
指了指自己花白干枯的鬓发:“却是受伤不轻,耽误了老祖之事实在非我所愿。”
一面翻看秘卷,玄仪一面慢条斯理的道:“这件事是道兄却是办差了!须知吾家老祖虽是灵辰宗长老管着府库灵材。但你这些年支取的花费都是老祖自个的家私。道兄纵有千般理由,最后没个让老祖满意的结果,怕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赵长青暗忖:若非碰着了李玄霄这个天赐机缘,你当我会让你见着我?早便可带着画心跑出灵辰宗的势力范围了。你那老祖再厉害,金丹修士神通无敌,到底也垂垂老朽,棺材板只差最后一根钉了,还能不远千里万里的去追我不成?
奈何……
该如何打发他呢…或许我该想个法子挑拨一下,让灵辰宗来收拾青城山,这样我就可以…
这边玄仪见赵长青默然不语却是先开口缓颊了:“非是玄仪要为难道兄,近来老祖也是愈发喜怒无常了,我被打发过来其中一事便是帮道兄做好此事,你我如今却是荣辱与共了。
道兄所记,灵辰宗周边都有涉猎,唯独青城山却是甚少,或许我等可在此处再下番功夫,便是再无所获也是无有办法之事,老祖那也是勉强可交代了。”
正中下怀!
赵长青好似松了口气,先是设了个隔音法阵,又摆出一副要急待表现的模样道:“那我等却是要多尽些心了,不知玄仪可是已有方略了?”
玄仪也不卖关子:“若还是暗中搜寻不单花费时间太长,也是难有收获,不若让青城山改用灵辰宗之检测灵根之法,如此则青城山一地不就尽在掌握了么?”
心中狂喜,赵长青面上却不露声色:“玄仪老弟到底是高门大宗出来的,不似我这等小家子气。这个办法一出,不仅老祖所需的夺舍筏子有了几分指望,便是青城山的良才美玉也可一并收去了。
只是这青城山的掌门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为人霸道的很,你这个法子怕还是有些阻碍的。”
“哦?宗内虽有些青城山的情报,到底不如道兄近在眼前看的清楚,还请为我解惑一二。”
“不说其他,青城山百余年前也同其他小修真门派一般,专为余天尊精炼丹药灵材,才得其庇护的。只是这般做法时间长久后不仅门中弟子修为不堪,青城山外有资质的情愿做散修也不投青城山了,
李长安接任掌门后却是将自家修行之用的三阶灵地改为培植“金盏花”。将精炼丹药灵材的差使换做了上供金盏花,这才渐渐恢复了些元气,门中弟子也有了几位好苗子,也算是勉力遏制了颓势,维持住了局面。”
“说这些班门弄斧之言,却是想告知玄仪,这青城山掌门李长安是个把门派看的比自家道途更重之人,若要行事顺遂却是要先剪除此人才可。”
玄仪摇头接话:“这些我也知晓,但其既然有了供奉与余天尊,若要动他,却是坏了大能们定下规矩。不说大能修士万一的垂顾,便是门内知晓了要喊打喊杀的也不会是小数。”
“许没那么麻烦,一来化神大能已有百余年前便不现人前,现在规矩都是靠着诸多修真门派的维持,二来便是其门中也不是没有可趁之机。”
赵长青略顿了顿,好似要整理刚得的思路,又道:“其门中有一名唤马修的筑基修士是其门中长老,之前也与李长安争过掌门之位的,若是这次袭杀能说动他参与,便可推说是门派内斗!
门派内斗,“大能修士们”想来也不会过多在意,你在宗门再发一发力,或可就此遮掩过去也未可知。”
玄仪咂摸着赵长青的话语,心中暗道:“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这积年的老贼就是不一样,计谋是又狠又毒!只是厮杀到底是下策,更何况还要让我亲自下场。君子不立危墙,却是不到最后不可采用的。”
面上却是笑意盎然:“此计甚好,只是我此来还兼着收取金盏花的职责,到底是要与其见一面的,且当面问过其是否肯改易检测灵根之法后,再定行止也不迟。道兄以为如何?”
见赵长青好似有些意兴阑珊,玄仪又叹了口气露了几句“肺腑之言”来:“都说门派之中好修行,可吾不过是筑基时遇了些微阻碍,略用了几颗筑基丹而已。便被打上资质平庸的印记。
到而今门派给予的修行之物日渐稀少起来不提,便是自家长辈也吝啬得紧。吾不过是向老祖求些灵草,炼几炉增长修为的丹丸罢了。却被其指派了这么个差使。
道兄,若是完不成差使,不止你,便是我也道途晦暗的。是以,不管那李长安是否同意改易检测资质之法,此事做我是必定要做成的,长青道兄你我要戮力同心才是!”
赵长青自然满口答应。
至此二人再无多余言语,自以为安抚住了赵长青的玄仪施施然离去了,却说是自去了解一番此地“风土人情”。
目送其离去的赵长青先是撤了隔音法阵,毕竟维持法阵对自家心力也是一种消耗。
赵长青自然知道玄仪的提议是不可能得到李长安的应许的,玄仪最后必定还还会选择自己的难处法子。
想到此处赵长青不由在心中盘算:若无自己相助,玄仪与马修二人可有机会赢过李长安?
暗自摇头。
即便不能也能相持一二才对,他手中那串应是“五子索心”,有此金丹老祖以秘法亲手炼制的法宝,算来也该有几分胜算的。到时自己便趁乱掳走李玄霄,那时两边相持,当也无人可阻挡自己才是!
人一到手,自然天高任鸟飞!想到畅快处,却是不由得大笑几声。仿若已经得偿所愿一般。
画心不愿在与赵长青一丘之貉的灵辰宗来人身边打晃。听见赵长青志得意满的笑声才想着出来看个究竟。却也只在门外打望并不进去。
赵长青见了画心却也不似之前或屈颜讨好,或暗语威胁了。倒显出了几分心平气和的意味对其招了招手:“我今为你我另寻着一条出路,你且过来,一同商议一番。”
画心只略进了一步倚靠在门前,拿眼看向赵长青。
这番做派却让赵长青微微皱眉,好在平时也容忍惯了,此时按下微燥的心绪好言道:“你若实不愿与我双修,我也便不强求了。
现而今我寻得一青城山弟子名唤李玄霄的,乃是天赐与我的夺舍筏子。若是我得手了,便不需借与你双修之力搏那渺茫的结丹之机,你我也可一别两宽。
只是此事你也需出份力,且替我想个法子将其诱下山来,可好?”
画心脸上的冷笑略收了收:“既如此,你且放我自由,一来诱那李玄霄下山需些时日,二来,被你圈在此宅委实有些腻烦了,不知你可放心?”
“这是自然的,只是半年为限!只要能有个好结果,半年内我不去管你,若事不成也不怪你,你自回来便是。若敢逾期不归……”后面话语未出,眼中的森寒却渗人肺腑。
画心好似未觉,轻笑一声转身便走。嘴角勾起的冷意却更胜之前:本来将你欲夺舍李玄霄之事卖与青城山是最好的,料来你也不是青城山掌门的对手。
可你若不是死在我手,却是让我死也不甘心的!你既许了我半年时间,若不好好筹划一番有怎对得起你对我的悉心“栽培”呢!
眼中压抑许久的肆意张狂却是更胜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