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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浮光 · 暗影
    小河水静静流淌,像时间逝去不返。居住在古树村的日子里,剑师仍旧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到他的伟大事业中。熔炉火焰,炽热燃放。相较从前而言,抡动铁锤决心不变,情怀感触大为不同。若说最初铸剑只为达成一个梦想,现在更多是为了忘却。

    铁匠铺内,每次‘铛铛’地锤击敲打,重复不变的高亢声音。总能慢慢消除因深切思念而带来的意志消沉,不停地催促伤心人回到当下时光。年复一年过去,饶是剑师十二分努力,玄铁尚未成神器。他于此铸炼过程中耗尽心力,切身领会到痴女子那份长久徘徊河畔的等待之情。

    “我预测你不会成功……。”同心玉光芒闪耀,昔日笑盈盈的女子,忽而出现在铁匠铺门前。她熟悉的容颜终不见老,戏谑的神色一如当初。

    “那没什么……。”剑师屡受挫折,已经变得非常乐观豁达:“人世一场,铸剑为心……这或许就是证明我存在过的最好方式。”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女子投来怜惜的目光,然后又向他挥手作别:“记住彼岸有约……我还在河的那边等你。”

    “我会去……!”剑师郑重允诺:“我会去……。”

    微风拂动,女子衣袂飘舞,顷刻化作漫天纷飞的白色花瓣。旧梦如昨,当剑师眼前再度出现同心玉闪耀的光芒时,迷蒙幻景转为清楚现实。只见铁匠铺外微笑着走来一位提篮少女,那是已经长大的名玉姑娘。

    “好爸爸,你该歇息会儿。”名玉进得铺内,放下手中篮子。含情笑望满头大汗的父亲,以及砧台上冒着火气的笨铁:“其实无需太过着急……依据前辈们的铸剑经验,反正要用尽一辈子才能完成的事……。”

    “时不待我,谁能知晓这辈子的长短呢?”剑师已然年近六旬,两鬓渐作斑白,近日来时常感到身体每况愈下,总有些力不从心:“趁现在还有点余力,我更是丝毫不敢放松。”

    “智者古树有过启示,锻造玄铁需遵循自然之道,若起执念于铸剑无益。”名玉出言相劝,很是担心父亲的身体状况。

    剑师不闻古树声音,只听从女儿话语。依言放下铁锤,稍微喘了口气。名玉但凡得点机会,便习惯性地接上手抄起重锤,尝试着敲打玄铁。剑师见状无可奈何,屡禁不止也只能摇头叹息。

    铁匠家的女儿胳膊纤细,出人意料蕴藏有天生神力。村里的毛头小伙子们为此吃过大亏,现如今都不敢再跟她比试掰腕子。谁要是不服气捋起袖子来挑战,任凭你个浑小子暴起青筋,竭尽全力。女孩儿只需‘嗨呀’一声娇叱响起,即刻用碾压的方式轻松获取胜利。那个让周围观众哄笑的场面,足令失败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火炉旁,名玉姑娘不费气力,娴熟挥锤‘铛铛’敲击。她如痴如醉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演奏世间最美妙的音乐。无拘无束的年少时光,即将成为过去。古树村的女孩们长大后,都要做出各自的人生选择。与她一起玩耍的身边姐妹及至适龄,有的去往茶园学习制茶技艺,有的捻起针线成为绣娘织女。

    “我来自大河岸边,是打铁人家的女儿呵……。”名玉在轻轻地哼唱:“我们家世代真传,从我爷爷到我爸,个个本领大……风箱呼哧,熔炉烧燃,心血热情要灌注。父子携手,师徒合力,大锤小锤轮番打……茶园小妹哟!绣娘织女啊!你们有空好来看一看……哎呀呀!列整整。镰勾锄头铁犁耙,阔斧弯刀精钢叉。亮锃锃,光闪闪。樵夫农民都喜爱,游侠豪杰齐赞夸……。”

    “别忘了我们还有个梦想……。”剑师感觉像是被揭了短,急忙红着脸提醒:“铸炼玄铁神剑!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关未来世界的安危。”

    “我知道……我知道。”名玉笑着回应:“时机未至,所做也只有等待而已。”

    这句话不管是出自智者古树的提示,还是女儿自己的想法。其中道理,已被剑师认可接受。先前立志坚定,以为只要努力就能达成的目标。渐随时日消磨,如今只在心中存留一点淡淡痕迹。

    “乖女儿,你唱的歌谣倒是很有意思。”剑师转过话题,有意问起:“……该不会是跟那个娘娘腔的小子学来的吧?”

    “大哥哥确是教过我唱歌。”名玉动情怀念道:“他说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处神秘纯净的花园。每当园子里的花儿盛开时,就会触发心中最真挚的情感。我们可以通过歌声,完整表达出来与人分享。”

    剑师对此无言,不做任何评价。

    行吟者的歌声极具感染力,尤其是针对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他热情传唱的歌谣里,爱情是唯一永恒的主题。

    世间万物,因爱而生。爱的力量可以超越一切世俗划定的界限。美丽公主会看上分文不名的穷小子,英俊王子苦苦追求着牧羊女。爱的光亮甚至能够折射进死亡覆盖的阴影。那些生前无法相守的痴男恋女,即使死后身躯归于尘土,凭借不屈意念也要化作藤缠树,也要变成双飞蝶。

    然现实的情况颇具讽刺。这些年来,行吟者本尊一直在外漂泊,无以为家。纵有满腔柔情蜜意,也没找着个心爱的姑娘。去年夏天,名玉十六岁成人礼之际,久未逢面的行吟者忽然回到古树村,带来礼物恭送惊喜。仪式完毕后,在河岸边的老树下,他满含深情地祝福了名玉姑娘,而后向在场众人拱手告辞。

    “诸位亲爱的朋友们,这是俺最后一次跟你们相聚啦。”行吟者不知何故,值此喜庆的时候却哭成个泪人儿:“呜……俺要漂洋过海去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到中原世界了。”

    “你一定是为了爱情。”剑师略带调侃道。

    “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行吟者悲伤作答,一时间恍如大彻大悟:“全是虚妄的幻想,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啦……。”

    他就这样神情落寞离开了古树村,临别时留下的孤单背影使众人唏嘘不已。村里年轻人在惊诧之余,开始重新探讨世间情为何物。这其中,尤以小豆子为甚。少年本自对未来抱有美好憧憬,心中萌发出一种朦胧情感,感觉捉摸不定,不晓得是否为爱情。

    春日的阳光和煦而温暖,篮子里鲜花散发的馨香弥漫屋内。剑师望着砧台边敲打玄铁的女儿,心想她已至适龄,因此开口问道:“我说闺女啊……你觉着豆子哥哥怎么样?”

    “小豆子么?”名玉姑娘用手按住铁锤,摇了摇头:“……他就像是个小孩子。”

    最近来跟剑师家说媒的人不少,十里八乡远近都有。所谓女大不中留,剑师很清楚女儿不会一直留在身边。论及将来出嫁,若要考虑诸多因素,首选还是留在古树村为好。

    剑师对豆子他们家知根知底。豆子爹死得早,娘亲改嫁别处,豆子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豆子爷爷是古树村里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者,当初就是他老人家率领村众接纳了远道而来的剑师父女,并对其铸剑事业给予了全力支持。豆子奶奶非常疼爱名玉,早把女孩当成自己的孙女。当然咯,奶奶的喜不喜欢与爱情无关,重要的是豆子哥哥对名玉妹妹很有想法。

    “无论是怎样的男人,其本质上都是个孩子……若想要真正长大,身边必须有个聪明女人来对他悉心指点。”剑师作为过来人深有体会。如此面授机宜,自是希望女儿能够放下偏见,迅速认清问题的关键,顺便给那个总也长不大的单纯豆子一次机会。

    “我可不是那种聪明的女孩,很容易着急冲动,尤其对那些幼稚的男孩子更加缺乏耐心……他们为此没少吃过我的苦头。”名玉姑娘对此未作深刻反省,反而甩手‘铛’地震响铁锤,再次印证火焰与激情相伴而生。这像是深藏在骨子里的东西,时时刻刻要等待积聚爆发。

    铁匠家女儿挥锤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旧时画面。还记得幼时那天,在中都城的郊外,她紧紧按住那个淘气的小男孩狠狠揍的场景。就算他是尊贵的王子,就算他年纪再小。只要胆敢前来冒犯,就不能有丝毫的纵容客气。

    “女儿喂!我来说个实话,你可别不爱听……。”剑师当然明白作为父亲应尽的职责,仍在耐心劝告:“瞎逞强的女孩将来怕是嫁不出去,男人通常更喜欢温柔的女子。”

    剑师的这番教诲却不尽然。采玉够温柔吗?好像也不太够哦!若要认真论起来,女儿的坏脾气肯定有一半是遗传了母亲,另有一半则是自小许她在火炉旁玩弄铁锤给闹的。

    父女二人没聊到一处,各有各的想法。名玉姑娘不再答话,面无表情举起锤子继续‘铛铛’敲打。

    剑师站在一旁看着看着,感觉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自己每回锻打玄铁时乐在其中,凭此感悟人生真谛。但是每回看到女儿在做同样的事情,他就平白无故生出许多担心。

    “停……停……莫锤了!”老父亲忍无可忍,伸手加以制止:“好吧!我们都该省省力气,出门去小河边上走走……就让智者古树来引导我们安静思考,同时希望河水会把你变得温柔。”

    春风轻,小河淌。古树虬曲枝干,遥望对岸空山。

    曾经天真的吹笛牧童现已长大,变成个多愁善感的少年。近来常趁无人之际,偷偷摸摸地溜到树下,暗运天生神识与远古智者反复尝试对话。他看似表面坦荡,实则问询的内容极其私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要说睿智的树神凝目注视世间苍茫,本不愿回答某类无意触及的话题。却也招架不住痴心豆子的情切百问,终于这天给出个古怪答案。

    ‘幽兰在山谷中独自绽放,心爱的女孩像河水一样流走。’

    古树村少年得知讯息后目瞪口呆,很难接受这种结果。正当他惶恐不安,一屁股坐在那粗大隆结的树根上时,忽而又有所感应。猛然联想到老树长久以来,于此沉默中孤独等待,从未有过一棵树侣相伴。会否它也是百无聊奈之余,遐想着山谷的兰花,眼望着身边的小河,所以才给出这样的启示。

    少年心有感伤,流出几滴眼泪。当下犹豫再三,反复思量,便打算代替老树有所行动。先去淌过小河至对岸山谷,到那里寻找探访一株幽兰,回过头采摘兰花来敬奉古树。

    豆子哥哥念到此处,急急脱下鞋袜,撩起衣襟说走就走。

    “看!豆子也在这里喂……小豆子你想干什么?”

    豆子哥哥还没来得及出发,身后忽然传来清音呼喊。事遇不巧,过河计划即告终止。忧郁少年慌忙转身,名玉姑娘如春风而至。

    “小豆子呀!你这是怎么了?”女孩站在少年跟前细细端详,敏锐捕捉到许多可疑的细节:“干嘛光着脚……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好像是刚刚哭过么?”

    “好端端地……我哭甚么呀?”豆子哥哥支支吾吾,仰头眯眼假装看了看明朗的天空。少年的心事如何让人知晓,只好强找些理由来做遮掩。也许是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也许是刚好吹过脸颊的风。

    女孩没有听信这些胡扯,不由分说牵起赤脚少年的手。欢声笑语中,两人拉扯着离开了智者古树。

    剑师随即稳步走近老树旁,起手恭敬施礼后就在这树下盘膝安坐。他其实也有不少正经问题想来求教,譬如多年来反复探问的铸剑事,譬如那些经过却又放不下的往事。

    古树从未给过任何回答,剑师明白答案需要自己找寻。

    流年时光中,品味孤独的思念,感受失去的痛苦,皆是凡人在世的一段修行。纵使此刻,他已心生感应,眼望那长路将尽,却仍然无法看清在路的尽头究竟还有什么?剑师由是念想:倘若生命的历程并非周而复始,它只是偶然瞬间亮起的光,湮灭终了后便要重归虚无。那么我本何物?今生所约,来世期许,徒有何依?

    树下的这方世界,乃是智者静默驻守的领域。从古至今,作为一棵在孤寂中守望的老树而言。注目遥观世事,或有太多思考。至于那些爱与被爱的小小话题,两个人在尘世中短暂的相遇和别离,向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春去秋来,又有半载光阴流逝。放眼小村内外,所见秋风过处,野草林叶渐露枯黄,空山鸟鸣愈显深幽。收获季节已至,四处都是农人们在田间忙碌收割的身影。唯见不同,只有村旁一直热闹的铁匠铺内忽而失去‘铛铛’声响,化作了秋日里的沉寂。

    从河姆村到古树村,一曲交响回荡在中原土地的激昂乐章,终于演奏完最后一个伤感音符。失败的铸剑者亲手熄灭熔炉,胸中火焰渐作沉熄。这像是一生既定的命运,要等待属于他的谢幕时刻来临。执着剑师饶是无奈,只好放下了手中圣铁锤。他终将还以时光宁静,同时也还以玄铁安宁。

    鸡鸣晨晓,万物苏醒。居室内,抱病家中的剑师躺在床上睁开双眼。恍恍惚惚中,仿佛旧日情形重现,他又迷蒙看到当年的河边光景。

    在那条宽阔的河面上,流水急切地拍击着河岸,去往北方的航船即将出发。岸边有无数人影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团团包围。人群忽然分开时,只见淮尚大伯匆匆忙跑来跟前指手急道:“好侄儿,你怎么不会闪?”

    河姆村少年无言沉默,胸前浮现出同心玉光芒闪耀。他心中仍是存有念想,举目茫然四顾,却没有看见故意下套者何在。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有些任性古怪的邻家妹子。自打相识起,就像条甩不掉的尾巴样儿,常惹得几分讨人嫌,却是他始终心怀牵挂的女孩。

    “采玉……!”剑师忍不住高声呼唤。

    “好爸爸……你醒了。”

    屋内回应的声音,让剑师眼前浮动的幻影瞬即消失。坐在床边的女儿紧握住父亲的手,把剑师重又拉回到现实。那些关于大河的点滴记忆,自他带着幼年名玉离别故乡后,就已经成为应该忘却的旧梦往事。

    居室窗外,花香鸟啼依旧。粗略看来,至少目前为止,外面的世界还很美好,预言传说中的危机尚未降临。

    “虽我无能,耽搁铸剑甚久。幸而世界安好,仍如昨日……。”剑师自责低语,嘴上虽是在安慰自己,胸口甚是感到发闷得紧。

    铸剑之事可以丢到一边去了,女儿的人生大事到现在还没定下呢。

    名玉分明已至适龄,仍然不愿谈婚论嫁。她到底还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一点也不随她娘那样着急嫁人。若论豆子家条件样样都好,让剑师大人感到十分满意。然而在女儿眼里,这位邻家哥哥却永远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剑师免不了有些遗憾叹息。

    他今生既无法成功铸炼玄铁,同样也不能左右女儿的选择。在剑师原有的人生规划里,除了希望自己在古树村铸成神剑,达成梦想之外。同时还希望名玉能够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稳定的生活。但以目前结果来看,女儿和玄铁似乎心意相通。两个家伙都很坚硬顽固,令他头疼且难以应付。

    “唉!那些梦……。”剑师转动呆滞目光,未见玄铁何处。

    名玉见状转身走至案台边,双手托起案上那把像剑又不是剑的家伙。朦胧间,窗前白光映射玄铁,剑之暗影垂落地面。

    剑师努力抬头,瞪大眼睛望去,忽然发现女儿和玄铁似已融为一体。她们既是从前相识,也在未来相约。此时此刻,浮光流动相随,她们结伴来至他的面前。

    “我知道……。”女儿显得很是善解人意,轻轻把玄铁放在父亲手边:“这是你一生之愿。”

    “这个……不重要了。”剑师推开玄铁,口中言道:“我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并非关于铸剑,而是有关于你……。”

    剑师又陷入对往日的深情怀念中。

    回首时光如梦,河姆村的日子真是简单而快乐,梦想与平凡可以共存齐行。剑师的筑梦之旅一直就不顺利,且没有从采玉那里得到充分理解。每逢灰心失望之余,惟见铁匠铺内外,墙壁上贴满的图画,屋檐下系挂的铃铛,全是表达了女儿对父亲的热情相助和鼎力支持。

    剑师终日辛苦锻打玄铁,虽则劳而无功。但有放下铁锤转身回首时,总能惊喜看到名玉一天天长大的样子。

    “你那会儿真是可爱。”想到这里,父亲发自内心感慨:“……并且很听话。”

    “怎么……?”女儿微笑着回答:“现在不也如此。”

    “现在……?”父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显然无法苟同:“总体上还可以……除了某些事情。”

    “哪些事情……?”女儿轻声问道:“是我们在看待铸剑的问题上有分歧?”

    “不全是……算是有点儿吧。”剑师本无意再提铸剑之事。可是女儿此时既然问起,只得转回思绪不得不提:“当然,这也不能怪你……对不起,我总是想阻止你成为铸剑者。”

    “那是因为……你很爱我呀!”女儿试着去理解父亲。

    “我原先也以为那就是爱……如今觉想,恐怕另有原因。”剑师近来时常为此反思,继而生出某种困惑疑虑:“但看这些年来,我不仅未能铸成神剑,反而还在无时不刻地阻拦着你……至如今结果未成。此中缘由,令人深思。”

    可是剑师无法深入再想,留给他的时间已所剩不多。

    回忆当初,剑师带着女儿离开家乡,注定就要背负起所有的旧事负累。曾经的美好生活,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化为乌有。此后历尽波折,余生即便想要忘记,却总也难以忘记。而名玉则是遗忘了河姆村的记忆,选择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以铸剑者的角度而言,若有太多过往放不下,终会在尘世留有遗憾,成为心中滞留不去的灰暗阴影。而生命的光从不会为此羁绊,它早在出发前就已经做好了抉择。一生无悔所向,必将按照选定的路径穿过生死。

    这也是剑师父女不尽相同的地方。

    “今生铸剑未成,只在心中刻下一道深深剑痕。”临末时分,剑师唯有感怀悲叹,复转眸失神望向窗外。

    名玉重又坐回床边,再次用力握住父亲的手。其时触及铁掌余温尚热,玄铁仍旧依傍在侧。

    白日将要过去,黄昏暮霭渐沉。窗外远方,牧童的短笛仍在悠扬吹响。河岸边,风儿拂动古树的枝叶‘簌簌’作歌。穹天辽远,云霞满空。尘世间不息的夙愿连同着渐已消逝的生命,亦如那最后一抹夕阳红,寂寂融入到即将来临的无边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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