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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白鸟·智者古树
    春夏季节更替,都城近郊,无边细雨。遥望草润树低,偶见三两行人,戴斗笠披蓑衣急步于蒙蒙烟雨中。

    倒骑白牛的中都殿大王,偏爱在这时节微服出宫。他不要侍卫陪护,独自一人怀抱着两岁的幼子龙颉。听凭坐下老牛缓步慢走,行经街边的茶楼酒肆,看过城外的茅屋草舍。任由微雨打湿全身,切切感受自然真意。

    神明安排有序,大王前番努力生了十六个女儿,广嫁四方维系天下太平。年至五旬方得此子,刚好传递王位之用。

    中原富饶之地,经过历代姜王无为而治,已有数百年的繁华盛世。大河部族首领及各处贵族世家均奉姜王为尊,分辖治下领土,彼此互不侵扰。上欲少争,轻徭薄赋。田舍农人依节气耕土,河海渔民顺时令捕鱼。游侠尚武,竞逐天地。隐士修身,栖息山林。

    大王乐得逍遥,身骑白牛来至郊外那株轩辕树旁。其时细雨渐止,树下早站有两位避雨的异乡客人。其中那个小女孩听到老牛‘哞哞’叫唤,好奇的转过头打量着白牛大王。而那名中年汉子则心无旁骛,仍然目光坚毅的紧盯着轩辕树仔细瞧观。

    “剑师……幸会!”大王下了白牛,抖了抖满身雨水,抱着幼子走到树下。

    剑师听闻有人叫他,这才打断沉思,转身抱拳作揖:“幸会……幸会!在下才至中都,但不知尊驾如何识得小人?”

    大王‘哈哈’大笑,指向名玉胸前玉佩:“我认得这枚同心玉,本是我家姑母之物,后为河姆村的草殿公主所有。我今见你风尘到此,身背神铁气度不凡,却不是剑师还能是谁?”

    “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尊驾是中都殿的王上。”剑师闻言,慌忙屈身作个长揖:“素闻王上无虑,常骑白牛走访民间。今日亲眼所见,幸得一睹真容。”

    二人正说话间,姜王怀中幼子打了个响亮喷嚏。名玉见了,关心问道:“王上,您的小宝宝怕是被雨淋坏了。”

    “无妨!男儿不经风雨,怎能成长。”大王托起幼子,递给名玉:“小妹妹,我儿生得壮实,你看看是否能抱得动他。”

    “我当然抱得动。”名玉接过小殿下,把他抱入怀内:“我可是打铁人家的女儿,气力很大嘞。”

    龙颉殿下既入名玉怀中,眼睛发光看到玉佩,便要伸手去拽。名玉怕他毛躁扯断了系挂的丝绳,赶忙腾出手来掰他的小手。殿下被拒心急,立马嗞出一泡童子尿溅到小姐姐身上。名玉顿生气恼,甩手把他给扔了出去。小殿下一屁股摔倒在草地上,张嘴‘哇哇’嚎哭。

    剑师赶忙扶起小殿下告罪,大王不以为怪,认为这也属于男儿成长的必经过程。随后他指教龙颉必须向名玉道歉,岂可平白无故擅抢民女之物。等到两个孩子欢笑和好,大王遂与剑师挽手在树下言谈。所聊话题,句句不离玄铁铸剑的前因后果。

    “……中原世界,太平久矣。我闻玄武尊者居安思危,坐大荒云岭论道世事兴衰有时,福祸相依。”大王把观玄铁,出言相问:“因此起念以玄铁铸剑,冀望未来时日,如若天下遭逢变故,可凭有道之士借剑中神力,领世间众人消弭灾祸,从而止息争斗。”

    “前辈尊者先有此虑,然剑成后又多担忧。”剑师拱手,恭敬回复:“却道一念起则诸事起,一剑出则纷争始。故而引得后继者无数,找寻余下玄铁再铸神剑,共同合力谋求相约制衡之道,达成前辈先贤的最初愿景。”

    “此谓天下人为天下事操碎了心,想必铸剑与治国同理。”大王低头深思道:“中原疏于武备少争,南疆兵强马壮多战。朝中廷臣畏惧蛮王势起,将来称霸南疆后定会图谋进犯中原。历年多有进谏,希望早整军马以防不测。只有国师严厉反对,认为中都如若扩充军备,必然促使各处分辖治地的部落首领与贵族世家竞相效仿。届时大河上下旌旗飘扬,四野雄兵看似威武。实则无需蛮王来犯,中原便已与南疆无异……此举必使数百年无为大道沦落,而我终成罪人。”

    “先知虽有此论,王上意欲何为?”剑师素怀宏愿,比别人更多关心国事。

    “中原与南疆,相隔两界重关。”大王胸有成竹,自在论道:“几百年来,我们凭地势之险据虎狼于关外。本朝更是未雨绸缪,施以和亲之策,结好梁楚等国。兼派使者出访各处,宣贯大道调停争端。力使南疆战祸平息,民众安居乐业,中原江山可保无虞……。”

    若说前代姜王多有联姻中原豪门,少有关注南疆诸国。近百年内也只得离姜公主短暂出嫁过南越,未出几年就回返故土。相较而言,本届大王可真是下了血本。十年来足足送出去七位公主,分别嫁于南梁、南楚、南陈等诸国王公。

    他俩个言谈正兴,还站在轩辕树下忧国忧民。畅想着如何让世人和平友爱,没提防不远处哭喊声起。待伸头望去,乖乖不得了,名玉正把小殿下使劲按在地上打屁股。场面火爆,争斗激烈。剑师飞快跑过去扯开女儿,大王紧随其后抱起幼子惊问何故。

    “刚才我都没有惹他……他干嘛无端端凑过嘴来咬我,弄得我一脸口水。”名玉不解小孩儿表达爱的方式,愤愤地拿衣袖擦拭粉红的俏脸。

    剑师慌忙起手告罪,大王不以为怪。且让龙颉殿下小小年纪,充分领受到女人的厉害之处,也不失为王子成长路上的重要经历。

    细雨再度飘起,‘淅淅沥沥’扑打着老树枝叶。小殿下遭受连番打击,无论如何也不跟小姐姐玩耍了。大王笑与剑师父女辞别,携子骑牛重又步入水雾般的渺渺微雨中。剑师手牵女儿停留树下,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雨声,仿佛要和身边轩辕树融为一体。

    都城雄伟,引八方来客川流汇聚。剑师带着女儿进入城内,寻间客栈小住。平日无事,喜好去茶楼会馆与人闲谈。座中有达官名士、游侠豪杰、凡夫俗子等,尊卑无类皆为友朋。不知不觉,月余时间匆匆而过。剑师惦念铸剑正事,拂衣告别繁华盛地。出城之际,蒙受大王及众人礼送,再次踏上西行路途。

    白云苍茫,天地辽阔。剑师父女磨破了鞋底,跋山涉水到处找寻。沿路经由许多个村庄田园,却始终没有相逢名玉梦里见过的巨大古树。眼瞅着季节入秋,气温慢慢转凉。剑师担心再找不到目的地,就要考虑找个居处先安顿下来,做好过冬的准备了。

    大风起时,荒凉的古道上尘沙飞扬。剑师手牵女儿,在风沙路上踽踽艰行。前途方向未明,不知该往何处去。那处铸剑之地,那处有山谷还有小河的美丽地方。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其实连灵月宫主都说不太清楚。

    如果真有谁人知道智者古树的具体位置,剑师毫无怀疑肯定是他媳妇。采玉从小到大,总透着些古灵精怪。你看她外表假装老实闷声不说话,实则暗地里藏着很多心思。

    记得那年星徒们费神劳力也找不到玄铁,直把所有人都搞得无比绝望时。有天大半夜里他媳妇忽然把他从熟睡中拽了起来,眼神色色的勾着他脖子揭示有个惊天秘密——‘我知道玄铁在哪儿,而且我多少年前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不告诉你,看把你急得……我要……我还要……。’

    采玉不仅准确道出了玄铁的藏身之所,甚至后来还告诉他铸剑者实为河之女。这预言足令剑师深感意外,进而发自内心深处抵触抗拒。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他媳妇断然不会胡说。神明在上,吉祥天或许早把一切安排已定。其中也包括安排了她的到来,安排了她的离去。

    “好媳妇,我真的已经走得累了倦了。你不可怜我,也该心疼女儿吧。”剑师不无悲伤,暗自念叨:“多希望此刻,你能突然出现,指明前路笑说‘哈!再走几步,就在那里’……那该是有多好啊!”

    “爸爸,我们还要走多久?”名玉也想停下休息,仰头问道。

    剑师神色沮丧,看模样极像是背后那块不成器的玄铁。他立定身形沉默了许久,对这问题根本没法作答。

    “爸爸,你肯定是找不到梦想之地了吧。”名玉心中起疑,说道:“我们都已经走得好久好久啦!我怎么有种感觉走岔路了……好像离我们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了耶。”

    “不会吧?”剑师闻言心惊,拿不定主意东张西望。遥观天色暗淡,昏黄无光。四处不见花红绿翠,只有风沙漫漫。这究竟是走到了什么鬼地方,他确实真的不知道。

    “采玉姐姐在哪儿呢?她怎么不来找我们?”名玉有些委屈:“我真的好好想她……要是她在就好了。”

    “是啊!采玉姐姐如果在的话,一定早就带我们找到智者古树了。”剑师无能为力,只好胡诌:“但她执意要与我们兵分两路,就是相信我们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能找到古树……所以你也要打起精神,千万不能让她失望哦。”

    名玉并没有泄气,自从她听闻素月说起河之女铸剑的事情后,对自己也有了重新的认知。灵月宫是个神奇的地方,冥冥中把她和素月建立起某种秘密关联。这很像一直以来,她和笨铁之间也有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

    剑师却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坚持认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剑师确实很要强,不服输也不认命。名玉自小所见,好爸爸从没有哪天有过好好休息,成日里都在不遗余力地捶打着玄铁。殊不知现在,命运之锤也在奋力地捶打着他。

    “他几乎和笨铁一样……。”名玉想到这里,试着问道:“爸爸,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假如你干不成剑师了,那你准备干什么呢?”

    “我怎么就干不成剑师了……?”剑师最讨厌这种问题,极易使信心受损:“我是怙阳子大师的得意门徒,也曾亲手助力恩师铸成幽溟剑。冰河星徒们聚众开会讨论后对我委以重任,把我当做是新铸剑者的不二人选……不过话又说回来,假如我当年没干剑师,倒有很大可能会成为游侠……。”

    “我真心喜欢游侠……。”名玉拍着手,脸上露出憧憬的微笑:“如果爸爸是一名游侠,就不会整天紧锁眉头,有那么多的忧愁烦恼……游侠可以带我骑着马儿,即使风沙满天的时候也会纵情奔跑。”

    剑师经此提醒,赶紧舒展双眉,绝不能在女儿面前显出任何负面情绪。不过话又说回来,女儿寄予游侠的幻想很不切实际。家庭对于游侠而言是种累赘,他们只会和那帮好兄弟生死结伴,豪情追逐在天地之间。如果他当时选择做一名游侠,现在漂泊的路上不可能带着个小女孩。

    “名玉!你现在想不想骑大马。”剑师决定要满足女儿的小小心愿,蹲下身体张开双臂:“来吧!我将带你穿过风沙阻碍,找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好爸爸……好呀好呀!”名玉喜出望外,欢笑着骑上剑师肩头。

    剑师仰天长啸,发自内心宣泄出激昂地嘶鸣声。随后他迈开脚步,驮着女儿向前小跑。父女俩顶着风沙乐颠颠,要把适才的忧愁烦恼全部抛之脑后。

    其时风不见止,呼啸声越来越大。剑师跑着跑着都快睁不开眼睛,愈发感到呼吸急促。他旋即低头弯腰放名玉下‘马’,伸手把女儿揽入怀中。迷蒙所见,前方道旁黑黝黝处有一大片林海摇摆起伏,倒是个绝佳的避风场所。

    风声怒吼,摧折林边草木。剑师怀抱女儿飞奔投林,背靠一棵粗阔大树躲过狂风劲吹。未至片刻,又见有个年轻书生手按头巾,慌里慌张地猫腰钻了进来。他同样相中了这棵大树,也不管树下有没有旁人。只顾闭眼扶树绕了半圈,紧邻着剑师靠定后自言自语。

    “无端端起个这么大风,把俺吹得头脑蒙蒙。从没见过!从没见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风’……。”

    剑师转头注目,看到来者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仅从外表分辨绝非盗匪之类。因而放下心来,镇定开口:“年轻人,你说得甚么‘天风’,可是行吟者传唱歌谣里的那个‘天风’?”

    年轻人没提防身边还有人,猛睁眼瞧见剑师吃惊道:“哎呀!原来是个雄壮威武的大叔……奇怪?奇怪?你我初次见面,大叔如何知晓在下就是个行吟者。”

    “好哇!这真是找得急不如遇得巧。”剑师见他自认了身份,哪能轻易放过。急伸手抓住年轻人,扬起粗钵般的拳头喝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到处散播流言的行吟者……你且把眼睁仔细,可瞧出我是个剑师。现如今你倒要当面说说看,什么叫做‘等到天风吹送,等到白鸟唱鸣,大河之女就会把神剑铸炼成功’……?”

    行吟者遭此质问,吓得脸上变了颜色,慌忙合手求饶:“剑师饶命!小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其中恐有误会,莫不是别家行吟者说的话与俺无关。”

    一旁的名玉也被吓坏,连忙扯住剑师的衣袖,惊叫‘好爸爸’快些放手。

    剑师‘哈哈’大笑,听从女儿劝告得意松手:“行吟者,你也无需害怕,只管承认便是……我今吓你一吓实有原因,为只为这句话的莫名由来,叫我带着女儿背井离乡,漂泊江湖四处找寻。今日你既被天风吹送到此,当告知我智者古树现在何处?”

    然而这位行吟者并非本地人氏,却是从大荒远道而来。此行徒步游历中原世界,只为见识各地风光美景。现下听闻剑师如此说道,心中也是好生奇怪。

    “剑师大人呐!小可只是个传唱爱情歌谣的行吟者。比起您那个玄铁铸剑的伟大事业,俺更关心中都殿还有几位没出嫁的美貌公主。”年轻的行吟者言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俺可从没说过关于河之女的任何传言,也不知道啥是智者古树,今儿个都是头回听您老人家提起……。”

    剑师听他这样说话,当即犯起迷糊。这是怎么回事?可得要好好地捋一捋。难道他媳妇对他亲述的梦里所见,中原之地到处传唱的江湖歌谣。合着竟是他刚才揪着无辜的行吟者,自己主动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的?

    “……那句话竟是我自己说的?”剑师意外惊道。

    “……是您亲口说的。令女可以作证,想必她在旁边也听得清楚。”行吟者接着话道:“倘若真有神明预示,天降大任于斯女。小可愿意尽力配合,把您老方才说的那句话一字不差传遍江湖,好为世人知晓。”

    “你切记就此打住,不许别处乱说。”剑师板着面孔,郑重警告。

    “唔……不说,绝不说。”行吟者见风使舵,故作夸张捂住了嘴:“小可定当听从您老的吩咐,今后要是敢到处乱传瞎话,就让老天爷把俺变成个犯傻的骡子。”

    年轻人赌咒完毕,为表诚心还‘昂昂’叫了两声。名玉闻声拍手赞叹,笑他学得比素月的鸟鸣更增添几分喜感。行吟者看见女孩欢笑,他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并且还偷偷地冲着名玉眨了眨眼睛,仿佛在传递孩童们之间才能读懂的秘密。

    待到大风止息,剑师手拨断枝残叶,领着女儿出得林外。身后脚步声紧随,年轻的行吟者像条尾巴一样跟了过来。他饶有兴趣问起许多关于玄铁铸剑之事,纵是剑师爱理不理,全由名玉代为作答。

    相见有缘,行吟者牵手名玉。两人说说笑笑,打破路途寂寞。行吟者擅长自由自在地踏歌任游,没留神就把剑师给撇得远了。每等好爸爸发觉不对劲时,这才急匆匆从另一边呼喊着跑过来追赶女儿。

    行过荒凉古道,天空乌云散尽,青山绿翠满目呈映。一条清浅小河从峡谷穿出,潺潺流向遥远未知的远方。三位异乡客来至河边,站定身形四处张望。名玉细看眼前光景,觉得似曾熟悉。

    “爸爸,我好像见过这地方。”名玉欢喜叫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行吟者指着高山大喊。

    一只白鸟来自远山林中,发出悦耳啼鸣从他们的头顶飞过。鸟儿扇动着洁白的羽翅掠过河面,顺着水流的方向疾飞而过,瞬息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白鸟!我们得赶紧跟上它。”剑师激动万分,生怕错失好机会,下意识向前奔跑追逐。

    “追不上了……鸟儿飞走啰!”行吟者见此乐道:“可是树没有长脚,只能在河畔停留。”

    剑师稳住身形,顿时明白醒悟。纵使白鸟已经展翅离去,但小河却始终在此,河边的树也不会走。它们会在时光中安静等待,坚守成了唯一的选择。

    河水蜿蜒流淌,引领剑师等人前行。走不多时,远远望见河边有棵遮天蔽日的古树。日落黄昏,斜阳余辉映照在巨大的树冠上泛起光华。晚风吹过,树下洒落了遍地的白色花瓣。若要悉心观察,与其说它像是个洞悉天机的智者,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位历经沧桑的老人。

    剑师按捺住狂乱的心跳,迈步走至跟前,依旧用坚毅目光凝视古树。他带着所有的疑问,集中意念试图向古树致以问询。然而这棵树看起来并无不同,与他之前见过的那些老家伙们一样,仍把他拒之心门之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幸而,身边的女儿手指古树,及时给出了答案:“爸爸,我记起来了……就是这棵树呀!采玉姐姐带我来看过,它真的是好大好大……。”

    剑师悲喜交加,怔怔站定树旁,犹作深沉思考。行吟者则对今日所见所闻实感惊讶,急忙跑过来倚靠老树竖起耳朵,假装仔细聆听来自远古智者的声音。

    “啊……这是神奇的预言,有关于大河之女。”年轻人忘了遵守承诺,朝向名玉热情歌唱:“当星辰坠落凡间,当玄铁铭刻真心。当天风吹送,当白鸟唱鸣。河神的女儿啊!欢迎你来到梦想之地。世人将会欣喜看见,你手持光芒的花束,吟诵暗夜的星语,穿越时间长河奔波到此,深情把过去和未来相连串起……。”

    “住口!你个娘娘腔的混账小子。”剑师粗暴无理,打断了行吟者的称颂:“再胡乱说下去,信不信我揍你。”

    行吟者做个鬼脸赶紧闭嘴,名玉‘咯咯咯’笑个不停,觉得这位诗人哥哥真的好好有趣。她忽然想起此刻虽见有智者古树,却为何还没见到采玉姐姐。也许采玉姐姐另有事不能来了,所以吉祥天有意,才指派这位可笑的大哥哥结伴同行。

    远处传来笛声悠扬,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骑牛的牧童,正慢慢悠悠地由远而近来到身前。

    “行吟者,你可是回家了?”小牧童年纪不大,骑在牛背上问话的样子倒有几分中都殿大王的气势。

    “什么叫做……你回家了?”行吟者摸不着头脑,问道:“俺自大荒而来,从没有到过这里。而且俺也不准备在此处逗留,下一站还要去往中都大城呢。”

    “树神说起……你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离开了这里。”小牧童跳下牛背,对着行吟者解释道:“今日你功德圆满,引领铸剑者重返故地。”

    “哇!俺明白了……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意。”行吟者若有所悟,冲着眼前的小牧童喝道:“呔!要说你个小家伙说话还装模作样的,快告诉俺你叫什么名字,不要无故讨打。”

    “我叫做小豆子……你现是在我家门口,岂可无理。”牧童如实相告,同时把目光转向剑师父女:“异乡客,欢迎你们来到古树村……请问你们当中谁是铸剑者?”

    剑师遭此发问,低头看了一眼女儿。名玉也抬起头,望了一眼父亲。行吟者见他父女俩都没答话,也不敢造次乱开口,便接过牧童的话道:“小豆子呀!你何故有此一问?就这个事你们家树神还不比谁都清楚么?”

    “树神未肯明说。”小豆子毫无隐瞒,坦诚相告:“只道玄铁需艰辛锻造,铸剑者尤要赤心倾注。我观他们两人的眼神,都像是暗暗下定了决心。”

    “小豆子,你一直都是这么跟人讲话吗?”名玉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的年龄好像也不大嘛!说话怎么文绉绉的,没有一点孩子气。”

    小豆子看着小名玉,意识到自己在端着主人的架子。几日前,从河边古树开满白花的那时起,村子里就在纷传将有异事要发生。小豆子满怀期盼演奏笛曲,问询古树后方才朦胧知晓一点讯息。这几天心心念念在喜悦等待,只是没料到异乡来客中居然还有个小女孩。如果她是铸剑者的话,那该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是……是爷爷奶奶特别叮嘱我,看到异乡人一定要说话有礼貌。小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小豆子面对女孩问话,难免显出羞涩。

    “我叫名玉,是从大河岸边来的。”名玉落落大方,伸手握住小豆子的笛子:“只不过,我已经忘了在河姆村落生活过的事情,反而记得这里的一些情形。我依稀记得有个牧童在树下吹着笛子,我想那个人就是小豆子。”

    “没错……那就是我,一定是树神把我的笛声传给了你。”小豆子听闻名玉来自大河,非常羡慕道:“我们这里只有小河,村人们说小河连着大河。我做梦都想去大河看看……听说那里住着世间最伟大的神灵,河域民众都非常崇敬河神。”

    “你算说对了。”行吟者从旁打趣道:“你面前的这位女孩就是河神的女儿,江湖人称大河之女。”

    “失敬!失敬!”小豆子深深鞠躬,并把心爱的笛子送入名玉手中。当他抬起头望向剑师时,自作聪明道:“那末这位好汉就不用说了,我已知道你是谁……你定是河之女的带刀侍卫。”

    “我是她老爹!”剑师没好气道。

    “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小豆子闻言脸上变了颜色。

    “说一千遍我也是她老爹!”剑师没好气道。

    小牧童听了这话,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浑身哆哆嗦嗦,两排牙齿打起寒颤,慌里慌张‘扑通’一头跪倒在地,忙不迭朝着剑师叩拜道:“妈呀!小河水载不动大帆船,茅草窝住不下火凤凰……我说河神……河神大人呐!您的女儿能来就足够好了嘛……您老人家怎么还亲自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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