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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七 心思缜密胡昊哲治恶少 面色从容黄子川戏棒客
    话说胡昊哲监督衙役行刑,整完二十杖放学,真把严淖树屁股打烂来可以栽菜了。那屁股这辈子跟了严淖树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胡昊哲回到家中,佩卿和美盼赶快迎上。

    佩卿道:“昊哲!黄子川还没到,美盼在家都等急了。这家伙性格从不绵扎(拖拉,别是路上啥事耽搁了哦!”

    胡昊哲道:“进去说。”

    来到里面美盼急切地道:“爹!快告诉我们,子川夫子咋了。”

    胡昊哲抚摸了一下美盼的头道:“子川夫子早就到了,还有你舒窈夫子也来了。”

    美盼惊叫道:“爹!真的舒窈夫子也来了呀!他们在哪里?”

    于是胡昊哲就把子川因何与严淖树打起来,如何被衙役带到县衙受审,子川如何“调戏”严家夫人说了一遍。

    谢佩卿道:“那后来呢,你如何处置的?”

    胡昊哲道:“严淖树被判‘刑宫’,黄子川重打五十大板。”

    谢佩卿道:“黄子川出言是有些过分,那他还不是为了驳斥严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情有可原,你至于这样下死手整子川吗?”

    美盼也着急道:“那子川夫子被打板子,是不是很惨?爹!你咋弄闷狠心,舒窈夫子怕是要心痛死了。”

    说完,眼泪花儿在眼睛里直滚。

    胡昊哲道:“你们都着急得很,我还没说完。整个事情子川都没有大错,压根就没想让子川遭罪,重责他我有自己的道理。一是这样做,即使以后严家知道我们和子川的关系,他们也无话可说。严家老爷子毕竟在朝为官,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能让严家觉得我偏袒子川而恨上咱们。

    二是以严家人的德性,这个案子但凡我要处罚严淖树,严夫人肯定都不得干。所以,子川辨理失言被重判,那他严家欺男霸女情节就更加恶劣,判刑宫她自然就没理由讨价还价。这就堵住了严夫人的口。剩下就只能求我法外容情。

    后面我暗中把主动权交给了叶舒窈,让严家和叶舒窈谈,这样表面上严夫人还会感觉我是在给她解救儿子想办法。子川和舒窈又不是哈儿,谈的结果,严夫人出钱为严淖树减刑、为子川免刑。他们商量的是严淖树杖责四十,判决时,我给他减成杖责二十。这样严夫人心里自然觉得捡了个大便宜。若一开始就这样判,她不仅省了五十万钱,怕照样跳起脚闹。现在,严家不说胡能(谢谢我的宽容,至少也不会记恨我。”

    佩卿道:“只是这样委屈了舒窈,便宜了那家伙。”

    胡昊哲道:“这是你以为。五十万对严家来说虽然不算伤筋动骨,不过也要肉疼一阵。再说杖责四十,真要石板上钉钉子——硬逗硬,打到二十以后也只能做样子,真打死了是要负责任的。有我监刑,衙役不敢放水,那实实在在的二十下,我相信这家伙一辈子想起来就会胆寒。”

    闲扯两句,古代的杖责不是咱们现在家长打娃儿用的黄荆棍。这东西与大堂上的刑杖比起来,那只能算妈老汉给娃儿准备的痒痒挠。大堂上的刑杖莽杵杵的,比农村挑柴的尖担还粗,行刑时可以打脊背也可以打屁股。相对而言,屁股上肉多,加上屁股长期代主人受过承受能力强些。所以,打屁股犯人遭罪小一些。要打脊背,估计要不了几闷棒,人犯就跟吴二爷(白无常走了,人家不陪你耍,再打自己都觉得无趣。

    杖责有“打(做样子”、“着实打(使劲干”、“用心打(往死里整”三种整法,体制内的人心里都晓得大老爷的意思。有些犯人家属事先知道判决结果是杖责,就会深更半夜去拜访实施杖刑的衙役,衙役“觉得家属懂事”行刑时就会放水。

    佩卿道:“昊哲!你这样一说,这事倒是让你办得滴水不漏。就是不晓得子川和舒窈能体会你的良苦用心不,毕竟你重判了子川。”

    胡昊哲道:“我想,把对严淖树的惩罚最终决定权交给舒窈,他们应该会明白我的真实意图。吃饭!完了你带美盼去江边看舒窈和子川。”

    佩卿道:“人家大老远来,你不去,子川和舒窈会不会”

    胡昊哲道:“这种敏感的时候,子川不来见我,我不去见他,其实我们想法都一样。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解释的。”

    回头再说佩卿带着美盼来访,见子川正在演唱,就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打扰。等演唱完,美盼激动地跑进来抱着舒窈就不放,亲热得很。

    看两个人亲热得差不多了,谢佩卿道:“嫑紧斗起(没完没了缠舒窈夫子,还有子川夫子,嬢嬢婆婆你就不管了?”

    美盼没放假之前见过红牡丹、玉兰、芍药。所以,也不岔生(感到生疏,一一叫过。还给母亲作了介绍。

    舒窈道:“你老汉咋没来呢?下午把你子川夫子往死里整,要是来了我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美盼道:“你们也不是没去见我老汉吗?我老汉说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太多解释的。夫子!你说你聪明还是愚笨呢?”

    子川道:“那我们肯定愿意当聪明人噻!若是愚笨,这冰雪聪明的弟子咱们可就教不了了。”

    美盼道:“子川夫子!亏你还认我这个弟子,一学期你都没教过我。不行,我想学你用碗演奏曲子。”

    子川道:“这你就冤枉我了。你们学的儿歌、简谱、拼音、数码字运算、珠算,哪一样不是我传授的?你想学音乐,这屋子里每个人都可以当你夫子。”

    佩卿道:“我倒是学过古琴,不过用碗演奏,我可没那个本事。尤其是你唱这样风格的歌曲,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情感真挚,歌词流畅易懂,曲子婉转优美。太好听了,美盼喜欢打碗奏曲,我倒是希望子川夫子以后抽空教教她。子川!再给我们演唱一首如何?”

    其他人都道:“要得!子川再来一个。”

    子川道:“那我就脸皮厚再来一首《父亲》。完了该轮到你们了哈。

    那是我小时侯,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

    哦!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

    都说养儿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想着生活在两千年后的父亲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可现在自己和他们近在咫尺,却时空相隔,相见无期。子川唱到最后竟然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屋子里其他人也是感动得热泪盈盈。

    美盼抱着佩卿道:“娘!今天我才知道你和爹有多爱我,养我长弄闷大有好艰难。”

    子川道:“美盼!这里就你现在还能享受父亲的爱,父爱对我们都只是在梦里了。好好珍惜!”

    临江酒楼在子川的策划下,干了个开门红。尤其是子川说书,吸引了大群顾客,吃过菜的城里人都觉得赵家巷后面江边酒楼的菜巴适。到第三天,上午开门不久,座位就预订完,坝坝头还堆一大群人,边听子川说书,边等坐二轮。

    寒假到正月十五就完了,十六读书娃儿就该报名入学了。谢佩卿就让美盼跟着子川舒窈回舒镇。

    正月十四早上吃过饭,芍药去雇了一辆马车,让舒窈和美盼坐。

    通过这几天和近段时间的相处,玉兰芍药姐妹均对子川滋生了暗暗的情愫。只是碍于自己的过去,碍于不想伤害舒窈,碍于不想害子川(姐妹二人心里是这样想的,从未表露出来。

    这份情愫最终害了姐妹二人,此是后话。

    在临江酒楼前依依惜别,芍药一再告诉子川舒窈,有空到江阳来看她们母女三人。当子川骑马同车离去,芍药玉兰,转身跑去阁楼上,趴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子川消失在山路的拐弯处。

    看着玉兰芍药被风吹落的泪滴,倒让本作想起了晏殊“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这几句词来。姐妹自幼深陷风尘,遭遇凄楚,老天何其不公。

    江阳县城(今泸州去舒镇的路八成是官道,虽然没有现在的马路宽敞,不过比一般的山间小路行十(好多了。子川骑着马,与马车几乎并排而行。

    舒窈坐在车里很不习惯,总觉得没有在马背上,靠着子川的胸弄闷安逸。想去马背又觉得有车主和美盼在,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在马车里抱着美盼,教美盼唱歌。

    正月的时节,江阳的山里经常有雾,气温也只有十余度。骑着马偶尔山风吹过,子川觉得有些凉意,忍不住缩一下颈子。

    舒窈在马车里掀开布帘,将自己颈子上的棉线围巾递给子川让他围上。

    车主姓姚,四十来岁,穿着一身黑色衣袍,脸上胡子拉碴,是个典型的庄稼汉。性格倒是很开朗,慢慢地就和子川摆起了龙门阵。

    子川道:“听说江阳这边有《二十四个望娘滩》的传说,姚大哥知道吗?”

    姚大哥道:“咋不晓得哟!小的时候,晚上在坝子头歇凉,我娘和湾子头的老人常讲。”

    美盼在车里道:“姚大叔!你讲给我们听听。”

    于是姚大哥坐在车头扯起摊摊儿就开始日高白(聊天。

    说是在很久以前,龙溪河旁住着一户姓聂的干人(干读gān。穷人。

    聂老头很早就病逝了。聂娃与母亲相依为命,靠给东家干长工养活母亲。东家狗日是个夹夹客(吝啬鬼,聂娃家里自然是穷得稀饭都喝不饱。因为太饿,聂娃就喜欢看到啥东西都要捡回去,让母亲看看能不能吃。要是能吃,他就让给母亲先吃。这是个有孝心娃儿。

    有一天,聂娃汗水洗发地干完活,又去给东家放牛。走到河边,牛就弄死不走,还叫个不停,拼命犇着去吃河边一株野草。一哈儿,野草就被牛吃干净。牛继续拱着地面,拱出一个鸭蛋大小亮晶晶的东西。

    聂娃见了,真以为是野鸭蛋,便拿回去给母亲。母亲一见舍不得吃,怕不小心碰烂了,就放在米缸里。米缸里原本只有几颗米,谁知第二天却满满一缸米。母亲感到奇怪,将米缸里的米送给了周围的干人。

    第三天米缸又满了。

    知道这东西霸道(厉害,聂娃又把“野鸭蛋”放到其它地方。放到哪里,哪里东西就涨。放衣厨,衣满柜,放床上,床满被,放到钱罐里,马上钱成堆。

    聂娃家里从此肥得流油。但是他并不贪心,总是把变出的好东西分给大家。

    聂娃不再去给东家做事。东家感觉奇怪,就派人打听,才晓得聂娃得了宝贝。东家见人屙屎屁股痒,想你有我也得有,没有就抢噻。

    于是就打起了铺盖里蒙起放屁——想独吞的主意。带人来到聂娃家抢夺。聂娃抢不过东家打手,只好把“野鸭蛋”放进嘴里,抓扯中,“野鸭蛋”被聂娃吞进了肚里。

    一哈儿,聂娃感觉口干舌燥,就在水缸里舀水喝。水缸里的水被他喝完了,还是很渴。母亲只好挑水回来给他喝。赶不上口,聂娃只好直接跑去井边喝水。后来,聂娃皮肤开始硬化,生出鱼鳞一样的东西,发痒一抠,鱼鳞揭掉身体变得血淋淋的。

    第二天,水井的水也被聂娃喝干了,还是渴。母亲陪着儿子一夜在井边没合眼,已经累得不行。就说儿啊,你自己到河里去喝吧。这时,聂娃身上几乎遍布鱼鳞,早已站不起来,只好爬到河边去喝水。去大半天没有回来,母亲只好找到河边,看到儿子把一条河都快喝干了,还在喝。

    母亲见状,就伤心地大哭起来。此时,天上雷公活闪下起暴雨,聂娃还在一个劲儿地喝水。母亲的泪水和暴雨聚集到河里,河水涨上来,很快就被聂娃喝了下去。到傍晚的时候,母亲说儿啊,你真变成龙了吗?

    话音刚落,天上突然打了一个炸雷,“咔嚓”一声,聂娃向河里扑去,挣扎几下,果真变成了一条龙,顺着河流游走了。母亲见状,便大声呼喊,儿子回头望着母亲,母子双双眼泪长嗒嗒地流。

    母亲知道龙是要归大海的。舍不得儿子离开自己,就跟着河边走一段,又大喊一声,儿啊!聂娃又回头望一眼流泪的母亲……母亲呼喊了二十四声,爬上一座山就再也走不动了。最后使出仅有的一点力气,大喊道,儿啊,你真就这样舍下母亲走了?喊完,倒向山崖下,跌进龙溪河里。

    儿子回头望见母亲凌空飘下,想转身救母亲,却被水浪挡住无法靠近。母亲死了,聂娃只好顺着河流沿着长江游进了大海。

    等到天晴,人们发现,龙溪河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河滩,一数足足有二十四个。

    后来人们便说,这些河滩是聂娃回头望母亲时,拱动河床形成的。

    姚大哥摆完龙门阵,大家都唏嘘不已。美盼含泪道:“聂娃的东家太可恶了,要是现在,我一定回去让我爹把他抓起来,治他的罪!”

    舒窈搂着美盼道:“这都是传说,你还当真了?”

    子川在马上道:“这个传说太感人了,让我们美盼都快哭了。好了,我们整点高兴的事。美盼!夫子教你唱一首《采蘑菇的小姑娘》咋样?”

    美盼高兴地道:“要得!”

    舒窈伸出头道:“我也要学!”

    于是,子川道:“我先唱一遍再教你们。

    采蘑菇的小姑娘

    背着一个大竹筐

    清早光着小脚丫,

    走遍树林和山冈

    她采的蘑菇最多

    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

    她采的蘑菇最大,

    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

    舒窈和美盼学得很快。一哈儿,姚大哥也许是被三人感染,脸上堆满皱纹笑呵呵地一个响鞭,马儿一声欢叫,马车快速驶进雾中,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雾霭中抛洒出一串串清脆的铃声,也飘出美盼清澈的童音:

    “谁不知这山里的蘑菇香

    她却不肯尝一尝

    盼到赶集的那一天

    快快背到集市上

    ”

    当马车跑进一座树林,突然在旁边窜出十来个蒙面人跳到路中间,个个手捏刀枪剑戟,凶神恶煞,一副要卖屁股(想横发狠不得了的样子。姚大哥赶快拉住马的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这群人中为首一个黑衣大汉,身长八尺有余,体如壮牛,手拿一把鬼头大刀,往前走了几步,莽声莽气地道:“嗨!此山是我开”

    子川不耐烦地一摆手道:“算了,算了!留点口水养你那几个龅牙。后面的话老子比你熟,别整那些没用的。”

    大汉恶狠狠地道:“老子还没放屁,咋把你这龟儿给蹦出来了?你对(不得了,你来给老子说,说不出来老子一刀骟了你。”

    子川在马上一笑道:“哈哈此树是我栽,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

    大汉道:“耶,狗日还是种这个庄稼的也(干这事的行家!”

    子川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道:“少跟老子啰里吧嗦的。说嘛!今天要多少油才能脱锅(给多少钱才能走路?”

    黑衣大汉道:“身上有好多拿好多。格老子!未必还给你留着下儿?”

    此时,车里美盼被吓得脸色煞白,舒窈赶快抱着她安慰道:“有子川夫子在,嫑怕!”

    姚大哥在前面也是吓得目瞪口呆。

    子川道:“老子没得钱,你找别人去。”

    黑衣大汉道:“未必比老子还穷?骑着高头大马,穿得你妈周吴郑王(周正的,还雇得起马车,你哄鬼哟!”

    子川根本就没把几个蟊贼放在眼里。刚才和舒窈美盼唱着儿歌,子川心情愉悦。于是心里就想,诶!老子东(戏弄哈这群山贼,找找乐子。

    子川一拱手轻言细语地道:“谈的老实话,真穷得打屁都不成个数。要不我告诉你我有多穷。”

    于是子川开口唱(以下歌词用《浪子的心情》的曲子唱道:

    “穷得叮当响,

    很久没吃四菜一汤。

    工钱也还没到账,

    好久没有买一件新衣裳。

    我多么希望放屁都能中奖,

    我多么希望金子用麻袋扛。

    我多么希望有车又有房,

    我多么希望,我多么希望天上掉婆娘,

    恰恰就落在我冰冷的榻上,

    我马上就能入洞房。”

    舒窈在轿子里一听,忍不住“噗嗤”一笑,伸出头来道:“哈儿,你想当新郎想疯了哦!”

    黑衣大汉一见轿子里还有漂亮的小娇娘,两眼放光地走过来,撩开布帘道:“哟!兄弟伙些,还是两个。看来这一趟不会空搞灯儿,就算劫不到财,劫色也稳当!”

    舒窈清风黑脸地道:“爬开!”

    说完带着美盼走下车来,看着一群棒老二轻蔑道:“爬,爬,爬!爬远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在这里找不自在。”

    黑衣大汉道:“嘿!真是天黑路滑,世道复杂。老子还没见过,一只肥羊居然把棒老二欺到起。生了红头发(指比别人厉害的吗,你哪个哟?”

    舒窈走过去,在黑衣大汉身边轻声说了两句话,那大汉惊得突然跪下,连喊饶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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