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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 叶顺章病体痊愈 黄子川学馆授徒
    书接上回。子川为叶家爷爷治病整到丑时才结束。舒窈见子川十分疲惫,觉得他家跟狗窝一样,让他留宿。子川想到第二天早上一早要练功,随便住在别人家影响也不好,反正没几步路高矮(不管如何还是走了。

    叶家爷爷本名叶顺章,今年五十四岁,脸上清瘦,下巴胡须花白,身材略显单薄。年轻时就一直以学馆教书为主,兼做医工(医生,身体也没啥大毛病。大概七八年前,舒窈的父亲突然离世后,对他打击很大,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过了两年就得了支气管哮喘病,三天两头地犯。一犯病人就气紧,咳嗽、喘得厉害,只能卧榻度日。

    那个时候教书先生、医生的行当,收入还是不菲。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学馆每年有相对稳定的收入,给人治病三天两头有点进项,日子还是过得可以。叶顺章见自己不能动了,家里就只有几亩薄地,媳妇孙女种地显然吃力。为了度日,只好让舒窈接了自己的班。好在舒窈聪明好学,在叶顺章的指导下,现在不管教书还是治病,乡人都还觉得不错。

    第二天早上舒窈起床,在自己房间穿戴整齐,头发梳理好出来准备洗脸。见爷爷拿着扫把在扫地,赶快过去道:

    “爷爷!你咋起来了?子川说你还需要静养些时候病才能好利索。快去躺着,等早饭好了我来请爷爷用餐。”

    叶顺章呵呵一笑道:“老在榻上,好人都会整出病来。我现在除了觉得还略微有些累,其他都没啥了。子川这娃娃真是咱家救命恩人喏!”

    舒窈道:“爷爷!你不用谢他,我还救过他的命呢!这哈儿最近不知是吃了啥灵丹妙药,何以聪明如斯,让人无法理解。前两天我不是告诉爷爷他会诵诗奏乐吗,没想到昨天就给了我两个惊喜。”

    叶顺章道:“子川这娃儿又有啥特别之举?”

    舒窈道:“他能治病爷爷已经知道,还有一项本事,昨晚我仔细想想怕要惊世骇俗了。”

    叶顺章道:“弄么厉害呀,啥本事哦?”

    舒窈道:“他居然发明了给文字注音。就是任何一个字只要注上音就知晓如何读了。爷爷!你说要是推广出去,那天下人只要花点功夫,学得注音之法,就人人都能识字读书了。知书方能达礼,这足可以改变世风。你说是不是惊世骇俗?”

    叶顺章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惊讶道:“子川真能发明给文字注音?这的确是造福苍生的创举,功在千秋。舒窈!他给你说过咋个做吗?”

    舒窈道:“简单说过,以孙女的理解是完全可行的。昨天晚上子川走的时候,让我给他找人做巴掌大的木板四十七块,表面须用刨子刨平。他教注音有用。”

    叶顺章道:“这事简单,吃过早饭你去学馆,我去找人做。做好后我给你送来,顺便问问子川,爷爷想拜他为师。”

    舒窈嘻嘻一笑道:“这如何使得?”

    叶顺章道:“人家早就不傻了,纵使愚笨,只要有过人之处亦可为师。夫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他真要会文字注音,爷爷定要拜他为师。舒窈!你也应虚心求教。”

    舒窈道:“爷爷!你说对了,为了学得注音之法,我已尊子川为夫子。你要拜他为师,难不成爷爷还得尊孙女为师姐乎,岂不乱了辈分?”

    叶顺章呵呵一笑道:“倒让你这丫头抢了先,可惜了!”

    此时,叶四娘把早餐端出来,见叶顺章精神不错,笑眯眯道:“爹!你真让子川给治好了?这哈儿还真是回春妙手。”

    舒窈翻了四娘一眼道:“娘!子川是我夫子,以后不准叫哈儿。否则,女儿不依!”

    叶四娘一笑道:“他本来就哈,还说不得了?”

    舒窈道:“就是不能说他哈。他哈我还拜他为师,那我是不是哈儿敲门——我哈到家了?”

    叶顺章在舒窈肩上拍了一下道:“咋跟娘说话呢?四娘!我感觉好多了。既然早餐做好了,让咱家舒窈师姐赶快去洗脸吃饭。”

    说完,推了一下舒窈,笑眯眯地坐到案前。

    吃过早餐,叶顺章来到同湾子(院子西头的杨木匠家。杨木匠正在弄一把锄头,见叶顺章走来,赶快放下手中的活招呼道:

    “老夫子!好多天没见你出来走走了,今天咋突然气色红润,跟没病一样。吃啥仙丹圣果了?”

    叶顺章道:“昨天晚上黄子川给我扎了针,今天居然痊愈了。杨兄弟!今天有空没得,给我做几十块小木板。”

    说完,把大小尺寸和要求说了一下。

    杨木匠道:“夫子放心,我一个上午就做好了,你吃过午饭来取。”

    下午申时将过,子川从舒镇回来,远远见叶顺章在门前踱步,紧赶几步过来,笑眯眯地道:

    “爷爷!身体好些了?大热天的,你咋来了?”

    叶顺章拉着子川道:“我把你要的木块送来了,舒窈说你创了文字注音之法,这是天大的好事。听说你今天要给学童讲解,我特来跟你讨教。”

    子川道:“爷爷!讨教不敢当,这都是被舒窈夫子逼的。我要整不出来,就要给她磨墨三载,那还不被她呼来喝去地欺负惨啊!”

    叶顺章哈哈一笑道:“你别谦虚,弄么神奇的法子,岂是逼得出来的?先贤不在少数,俱是睿智之人,咋没人能想出来?子川,我们快去学馆吧!”

    子川道:“那你等等,我去拿几个碗。”

    两个人抱着碗和木块来到学馆。叶舒窈见二人走进来,兴奋地跑过去叫了声爷爷,然后对子川施礼道:

    “夫子好!夫子果然守信,令舒窈感动。”

    子川欢欢喜喜地道:“叶夫子每日课徒辛苦,教书育人,子川着实佩服。你还是叫我哈儿或者子川吧。这样喊,是想让子川把脸抹来抄荷包里(没脸见人哟!”

    舒窈调皮地道:“师道尊严,乱了伦常,罪莫大焉。我可不愿让人抓住把柄,以大不敬之罪逐出师门。夫子!你可别想变着法子整我。”

    子川看了一眼舒窈,故作不安逸状,一摆手道:“小人之心!你爱咋咋地,请便。”

    说完,子川扶叶顺章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案前,把木块拿出放到案上,抓起毛笔写了起来。半盏茶功夫后,子川对舒窈道:

    “我们开始吧!”

    叶舒窈拿起戒尺,在案上拍了两下道:“诸位弟子听好了,今天我们请黄子川夫子来给大家讲文字注音之法,大家要仔细听,学会了就再也不会被夫子打手板心了。”

    说完,向子川示意,自己站到旁边。

    子川道:“昨天张良成因不会识字,挨了夫子戒尺。唉造孽(可怜哟!那巴巴的眼泪掉得像星星儿屙屎(流星样,看着着实让人心疼。为了不再在你们脸上爆发流星雨这种天文奇观,我和你们叶夫子商量,发明了文字注音之法。大家要是掌握了,以后不认识的字,教一遍注上音,哈儿都会了。这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大家想不想学?”

    听到子川把掉眼泪说成是流星雨,舒窈忍不住掩面‘嗤嗤’一笑。见子川说注音之法是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晓得子川是在维护她的面子,心里好感动。

    学童齐声道:“想!”

    子川道:“给文字注音我们叫它拼音,拼音由声母和韵母两部分组成。声母二十三个,韵母二十四个,一共四十七个。说起复杂,其实也不难。要是大家努力,我再教一些基本方法,最多十天以后,大家就会给文字注音了。那以后夫子和你们是不是不用花太多时间认字了?省下来的时间夫子就可以传授你们更多的知识了。今天我们先教‘aoeiuu’六个韵母。”

    说完,拿出木质卡片,先让大家在竹简上写下来,然后才一个一个的教读音。

    可能有人会问这些学生娃儿咋不用纸写呢?纸在灵帝之前就发明了,还用竹简。棒棒重(很重。棒:bāng的,好麻烦哦!

    那就闲扯一哈,说说纸。

    东汉蔡伦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家,为文化的传播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在前人利用废丝绵造纸的基础上,采用树皮、麻头、破布、废鱼网为原料,成功地制造了一种既轻便,又经济的纸张,总结出一套较为完善的造纸方法,使造纸技术有了极大的进步。元兴元年,汉和帝刘肇年间(公元15年,蔡伦将制成的纸张献给朝廷,受到皇帝的赞扬。举国通称蔡伦造的纸为“蔡侯纸”。

    那个时候通讯交通很不发达,朝廷也没球想到整手机、快递公司、高铁、网课这些玩意儿。技术的传播多靠师带徒。你想那些造纸的匠人要全国传播造纸技术,靠双脚得要多少代人才能做到?再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观念古已有之。所以,尽管造纸术面世好几十年了,真正懂得的极少。

    况且,刚发明的纸也不是普通老百姓用得起的。纸真正普及使用的时间是公元八世纪(六百多年后。

    不到十分钟,不说记性好的娃儿,就是叶顺章也是横(huán起顺起都读得溜熟。

    子川道:“今天我们就学到这里。读书忌死记硬背,得掌握方法。”

    说完把卡片正反面给大家看了一下道:“你们回家让老汉去砍根大的竹子,把竹脚那一头破开,做成中指长两指宽的卡片,然后打孔,明天我和叶夫子帮你们在背面画上图或写上文字。要是忘记读音,看一下背面就知道了。然后再把它用绳子穿起来,随身携带,方便阅读,就是屙粑粑想看看也不是问题。只要努力,很快就可以全部记住了。不过,回去给妈老汉说,现在天气热,打鸡蛋的时候看一哈,少整点寡鸡蛋哈,吃了老记不住当心夫子把你们屁股打烂来栽菜。”

    舒窈本来是聚精会神地望着子川,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子川抓起戒尺,盯着舒窈道:“课堂上禁止嬉笑,这位女学童,你是想带菜回家?”

    学馆里突然哄堂大笑,舒窈也忍不住傻笑回道:“嗯嗯!”

    笑完舒窈翻了他一眼。子川继续道:“好了,学习要劳逸结合,今后我们在完成每天的学业后,增加娱乐课。就是夫子教你们咋个耍,咋个耍疯。不过我要申明,娱乐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有不认真学习的,调皮打滚的,逗猫儿惹祸的,通通地只有狗儿向火——望到起(子川学的是鬼子讲汉语的样子。夫子不惩罚,但必须奖励,上娱乐课就是给表现好的奖励。”

    舒窈一听,子川要教娃儿咋个耍,自己平时都在扭到耳朵让大家珍惜时光,努力学习,子川这哈儿不是想带起娃儿横起跑吗?

    舒窈有些担心地举手道:“夫子!何为娱乐,为啥要上娱乐课呢?”

    子川道:“就是教大家耍玩具、做游戏活动、锻炼身体、识读音律等,咋好耍咋干。”

    舒窈道:“古人云,一寸光阴一寸金,这”

    子川道:“这位漂亮的学童,你以为娱乐就是浪费光阴吗?非也,非也,十分地非也!我这是在帮助大家更好地学习。”

    舒窈心想夫子就是教娃娃读书识字,做一个勤奋的人。没听说有要带娃儿耍疯的。今天你就是口吐莲花,我也不会让你乱干。

    于是道:“嬉戏玩耍只会玩物丧志,没听说……”

    这时,叶顺章冲舒窈一摆手道:“舒窈!你好歹让子川试一试。”

    得到叶顺章的首肯,子川继续道:“咱们今天的娱乐课就是我来教大家唱歌。唱歌不但能陶冶人的秉性,还能让人身心愉悦。下面我来演唱《童年》。”

    说完,把七个碗放上书案,拿起筷子试了一下音色,满意地道:“我先演唱一遍,大家仔细听,然后我再一句一句地教。”

    随着筷子的敲击,清脆悦耳的音乐声响起,子川唱道:“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

    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

    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

    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的童年”

    听着浑厚的声音,郎朗上口的歌词,感受欢快的节奏,看着子川挥动筷子潇洒敲击的神态,舒窈直觉得心都醉了。长弄么大,自己也跟爷爷学过古琴弹奏,虽然《高山流水》、《凤求凰》确实也好听,不过像子川这种一边唱一边演奏的形式更显得新颖别致。这家伙咋弄么厉害呢,找几个碗就把曲子演奏出来了。

    这一演唱,舒窈对娱乐课有了新的认识,“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这也是在对学童进行教育嘛!

    因为没有把歌词抄写给大家,教多了怕也记不住,子川就只教了前面两段。娃儿些郎朗稚嫩的歌声惹得院子里好几个人来到门口围观。

    看看时间不早了,子川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筷子一收,干脆潇洒地道:“放学!”

    今天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还多些,要是往天一个二个地早就不耐烦了。可今天大家居然还在兴头上。

    娃儿些收拾好书篮,有礼貌地说着爷爷夫子回见,相继走了出去。

    叶顺章和颜道:“舒窈!论教这些学童,子川确实比你有办法,你看这些娃娃不仅学了东西,还整得欢欢喜喜地。这样下去他们一定觉得上学是件特别有趣的事。”

    三个人从学馆出来,舒窈一边哼着刚才的歌,一边道:“子川!最近听了你几首歌,大概意思还是能理解。可有些词汇咋以前从来没听见过,给人好像明白,但又陌生的感觉。”

    子川心想,相隔近两千年的歌词,你要没这种感觉才怪。但又不好明说。

    舒窈道:“比如今天歌词里的黑板、粉笔为何物,为啥学馆会有呢?”

    子川道:“我正想给你说,你也做一块黑板,粉笔我帮你制作。以后要教学童的东西写在黑板上,这样你那十几个学童你只消讲一次大家就都明白了。你现在一个一个地教,你不嫌麻烦吗?”

    舒窈惊喜道:“子川!你太聪明了,我咋没想到呢。这样就是再增加一些学童我也比现在轻松。”

    其实,也不怪人家舒窈妹妹笨。那个时候只有竹简,写的字又小,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办法就是一个个地教。一个老师累得齁包咳嗽(把哮喘病累犯了的你能教多少学生?

    子川心想,你能跟本帅比?你就是把孔家二老辈(孔老二喊来,我脑壳头装的东西他都闻所未闻,说不定他也像你爷爷一样要想尊我为师哦。

    见舒窈夸他,这家伙就有点飘了,蹬鼻子上脸地道:“别子川子川地叫得顺口,还讲不讲规矩了?”

    叶顺章在旁边呵呵一笑,舒窈有些不安逸道:“是!夫子,弟子失礼了。”

    子川乐得屁颠屁颠地来到叶顺章身边道:“爷爷!以前都是别人欺负我,想不到我哈儿黄子川也有翻盘的时候,听舒窈叫夫子,好过瘾哦!”

    叶顺章道:“我孙女的夫子不是弄么好当的,别哪天哭起来找我撑腰。先说,我都头痛。”

    舒窈撒娇道:“爷爷!就不能说点孙女好的啊?”

    来到黄子川家里,看着地上乱糟糟的谷草,叶顺章捂着鼻子道:“子川!你现在外面看着文质彬彬地,家里成这样也不收拾哈。”

    子川道:“爷爷!抱歉,你第一次来只能让你站着,大热天也没口水喝。”

    心想,我张建豪容易吗?黄子川那个哈儿甩个烂摊子给我,才几天,不但没饿到,好歹我还置办了一些东西,那菜板咋说也算一样正经家具噻。唉这床怕是还得过两三天才买得起哟!

    叶顺章叹口气道:“也难为你了,以前家徒四壁,难哪。舒窈!一哈儿回去你找杨木匠,让他明天来给子川做个榻。到时候你给钱。”

    黄子川道:“还是等几天吧,我可以将就。过几天我钱就凑足了,咋好让你们替我掏钱哦!”

    舒窈道:“一张榻要三四百个钱,你一时上哪里去找?先做吧,就当是我给夫子的束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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