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不小心把汤头惹生气了,我想换个话题。
把b52的事提了又提,她下不来台不说,我也把自己也惹的一肚子气。
“那我们说点别的?”
“比如?”
“比如你能不能给我点建议,如果我还是想买乙鼠油,哪里才能搞到货?”
“只有去私人经销商那里问问有没有之前没卖掉偷藏的了,比如gsgf5341这种,但我的线人告诉我,至少d市和a市的手里肯定没私藏的了,因为之前那波严查,这两座城市的黑市乙鼠油价格最高翻了五十倍,他估计蛇头手上的货早就都清干净了。”
“只有d市和a市的肯定清干净了?别的城市呢?”
“只有d市和a市的乙鼠油严重依赖浮港进口。所以上次警方严查港口走私,这两座城市的乙鼠油市场受到的影响最大。”
这我知道,d市一直是乙鼠油海运进口的最大中转站。
“我之前听说过内陆有城市在做乙鼠油自产,你觉得那里有严格海运规则下的漏网之鱼?”
“是的,主要在西境。”
她的信息实在太滞后了。三年前确实只有西境有自产乙鼠油的作坊,但近一两年开始,这种小作坊已经逐渐遍布全国,据说价格便宜,效果也和进口乙鼠油一模一样,只是我从来没买过。这些渠道卖的乙鼠油不归早就建立进口货销售渠道的乙鼠油行销组织管。我在“荒野漫境”上至今只遇到过一个来兜售自产乙鼠油的家伙。
“那我到哪里可以找到这种私人渠道的经销商?”
我有点急了,想从汤头嘴里再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汤头一脸愁容,摊开手说:“我不知道。”
“你别怀疑,我是真的不知道。”看我一脸不相信,她又说,“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因为今天我是来跟你saysorry的。”
这下换我疑惑了。
“什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
“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只是没能兑现帮你买到乙鼠油的承诺。”她一脸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就不跟gsgf5341揽这个活了,害你白跑一趟。”
“不算白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说。
我两天没换衣服了,现在脚上穿的还是那双第一次到djhair时,靓靓帮我选的松糕鞋,这个高度我穿是真不舒服。
“你至少送了我新衣服和新鞋。”
“哈哈哈,你要是喜欢才是送,你要是不喜欢只能算我硬塞给你,我只是不想跟你逛街时太惹眼。”
“什么意思?穿你送我这套才惹眼吧?”
虽然d市街上,尤其是djhair里穿奇装异服的人很多,但有靓靓这种“独特”审美的不多。我穿着这套跟汤头逛街,有种过犹不及感觉。这不是指我穿得过于新颖还不如穿得配不上此地的潮流风尚来得好,而是指我穿得过于新颖和穿得配不上此地的潮流风尚一样不好,一样过于惹眼。
“你说的是你,我说的是我。”汤头边说边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我。
“什么?”
“我的天哪,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她一改跟我道歉时的低眉顺眼,又恢复了惯常的骄纵霸道。
“我说的是,我希望你的着装风格不会使你跟我走在一起时,让我过于惹眼。谁管你自己走在街上时别人怎么看你。你又不是公众人物。”
“哦。”我这才恍然大悟。如果要跟她的穿着打扮相匹配,我确实只能在靓靓家买衣服,“靠!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当然啦。不然像我这种名人身边跟个你这样的大学生,别人不好奇嘛?”
“我早就不是大学生了,我都马上要评上博士生导师了。”
“那又怎么样?你觉得像我这种人气偶像跟一个a市的博士生导师走在一起,看起来和谐吗?”
她边说边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阵。
“不奇怪,相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
她看起来快笑岔气了。
接着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那你跟b52走在街上倒是和谐了?”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这让我更加怀疑这两人一定有一腿。
“你会这样想不是着装原因,是体格。这方面你跟b52真比不了,还有你的小心眼。”
我想既然她这样看我,我索性继续胡说八道:“呵呵呵,你说我心眼比他小,说不定别的地方比他大呢?”
“是吗?那可真不见得。”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看,似乎在警告我,刚刚那句话已经踩到她的尾巴了,但我宁可她直接发火,至少能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是吗?那你看来也用这种方式向他赔礼道歉过了?”
“什么方式?”
“昨晚那种。体液交换。”我想起梦里那只灰鸽说的话。
“没有。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跟任何人道歉,包括昨晚对你,你可以当成是service的一种,就跟我带你去djhair逛街,去游乐场玩和去‘割’吃饭一样。”
“照你要这么说,这不是你对我的service,相反,是我对你的。因为是我需要通过这些service请你帮我买到乙鼠油。”
听我这么说,她恢复了微笑。
“看来你还不至于那么听不懂人话。我确实是这个意思,逻辑上也确实是这样。”
其实我对其他从属于我们约定范围内的陪游活动没有任何误解,唯独对昨晚的事有不同看法——如果她昨晚之前就已经知道此行绝对不可能帮我买到乙鼠油了,那昨晚应该是一次“赔礼道歉”,如果像她自己说的,今天早晨才确定的话,那昨晚确实可以理解为一次service,还是我对她的。但是,随便她怎么说吧,她是个女人,又是个明星,可能按后面那种说法,她更有面子?
“所以?”我问。
“所以因为我肯定没有办法兑现诺言了,”汤头说,“此行我欠你的更多了,不是说句sorry就可以解决的了。”
她用词郑重,语调却漫不经心,既像在说“其实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又像在说“既然如此,那便连说一句sorry都是多余。”
既然如此,这三天我不是上当受骗了又是什么?!
我想起梦里乌鸦、喜鹊、麻雀和玄凤鹦鹉说的话,对了……还有灰鸽。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早就认定汤头是个骗子,才会做这种梦?
“但是嘛……”她开始卖起关子来,“我新得了两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我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止一大早一巴掌把我打醒,害我摔下车,还不把要说的话一次性说完。我又想了一遍梦里那些鸟说的话,用手擦了擦残留的鼻血,抹在裤子上,不再理她,转身向车库门口走去。我受够了这个车库里的一切,受够了她古怪的个性。
她冲我的背影追问:“怎么了?不想听?”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却被她从身后一把抱住。
她的双臂从我腋下穿过,在我胸前相互交缠着,用力把我挤压向她的身体。她今天总算没穿高跟鞋,一抬头下巴刚好搭上我的右肩。
我们就这么站着,谁都没说话。
“这么急着走?”她一改玩闹的语气。
“我要搭来的那班车回去,11:3发车。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在d市哪里,也不知道现在出发能不能赶上。”
“放心,赶得上。或者你搭下一班也可以,18:3。”
“那也还是同一班车。”
“是的,专列每天来回两趟,风雨无阻,无论工作日和节假日。”
谭诺死了,我确实急着赶着回a市也没什么事做,但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哪怕多留一分钟。
谭诺挂名的“人工合成乙鼠油”项目其实我才是实际主导人。这曾是全国生物医学圈最重要的项目之一,两年间,谭诺忽悠国立大学投入大量财力支持,却至今没有任何可投入临床使用的成果面世。半年前,研究院正式通知我终止人工合成乙鼠油。greentree资金筹备委员会投票否决了继续为该项目提供资金支持的申请。他们认为依据目前研究成果,即使合成可行,人工合成乙鼠油也不具备任何市场潜力,因为它无论如何无法与天然乙鼠油在临床功效上一模一样,且价格更高,代价高昂。
greentree投票结果出来时正好赶上谭诺提前退休申请被学院批准,他决定放弃这个项目,但我觉得这个项目还有机会,就主动争取了主导权,此后研究转入地下,在谭诺的默许下,资金来源从政府拨款转为从别的项目腾挪,和向国外机构申请。资金上问题不大,只是没了greentree提供的合法的乙鼠油,我开始不得不向黑市购买。
两年来,我在这个课题上倾注了所有精力,谭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没有任何起色又烧钱的项目。
新闻报道说谭诺是在做实验时被炸死的,紧接着第二天,d市就完全买不到乙鼠油了。这证明导致谭诺死亡的只可能是系里唯一跟乙鼠油相关的项目,也就是我的这个人工合成乙鼠油项目。这太不可思议,也太令我惊讶了,所以无论安全,还是避嫌起见,我都越早往a市赶越好。
“但我想早点回去。”说完我继续往车库门口走。
买不到乙鼠油我还不如早点回a市给谭诺奔丧,顺便了解爆炸案现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