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肯定回去看店了。汤头失望地说,看来从我这里赚买手费人家看不上。
人家就算看得上也得先顾自己的店啊。我为靓靓辩护道,虽然我认为大面可能是汤头这种玩世不恭又毫无时间管理观念的随性态度把靓靓气走了。
他今晚摊位能赚多少钱我给他就是。她继续说。
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人家才只能跑路,商量都不跟你商量。我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一见面靓靓就说自己没时间,所以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他这么说过?汤头一脸天真地问。
我放弃了,不想再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脑子里的偏执想法做任何改变,毕竟这个大小姐在五年聚光灯的加持下可能认为15大行星都是绕着自己转的。
说没说过都不重要,反正他已经走了。
好吧。汤头很失望。
对了,刚刚那家店卖的都是义肢?我转换话题。
是啊。汤头想了一下,不对,也不全是,阿织最近在扩展产品线,传言进了点新东西。
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只是听说。这不我来一趟就想看看他们的新品。
我想起第一位店员拒绝了汤头的这个要求。
d市有这么多残疾人要买她的东西吗?
我想起那家铺子的货品量。理论上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买义肢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你都不知道阿织的生意做得多大。她说,因为这里就是有很多残疾人有这个需要,但要开发这个市场,她也做不到一家独大。
说完汤头嘿嘿嘿笑了起来,显得很神秘。
仔细想想,我这才来了两天,就已经见过两个残疾人了,金牙大叔和b52,一个没了只耳朵,一个没了只眼睛,这个比例是不是有点高?
你别看那家店表面很厉害,但就算是他们老板娘这种大能人也搞不到这个行业的1级货源。汤头笑着说,你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别处看看啊哈哈哈哈,顺便抓靓靓。
说完她拉着我的手快步离开熙熙攘攘的人潮,笔直往广场最末端走,走到尽头才发现那里是一个旋转向上的楼梯。
汤头带我顺着楼梯往上爬。它比想象的高,平平整整两百多阶铁铸的楼梯十分结实,我们两个前后通过竟一点声响都没有。楼梯尽头是一道地库防火门一样敦厚的铸铁大门。
它结结实实地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汤头熟门熟路地上前用力推动船舵式旋转开关,随着“船舵”咯吱一声缓慢转动,门自动往右移开。因为这门的重量和汤头可能使用的推力明显不匹配,所以我猜测这应该是扇电动门。
突然!另一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原来里面正放着音乐,声音还特别大,只是因为这铁门的隔音功效超好,如果不打开,外面一点都听不到。
与其说这声音是歌,不如说是一段由无数乐器的声音拼接在一起重复循环播放的旋律,期间穿插人声标记节拍。它的音域特别宽,换个说法,它虽然只有同一段旋律,却在不同乐器的演奏谱上用不同八拍不断循环着。
这段旋律本身轻盈欢快,但那个标记节拍的女嗓却十分低沉、沙哑。它甚至有点不像人声,而像某种雌性野兽的原始呼唤。
它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字——哒。
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些“哒”组合起来显然不能称之为歌词,而是一段段欢快的beats,或可称为一些由bbox特殊演奏技巧组成的声乐表演。因为其无论音色、节奏,还是表现方式都过于特殊、强烈,任何人听过一次都不可能忘记。
被这段循环播放的旋律守护着的,是一条通道,它在门里,但并不通向任何别的地方。这是一节断头路,本身就已是目的地。
通道左右两边是两排被一道道门帘挡住的房间。
汤头边随音乐的曲调瞎哼着什么,边走到其中一个房间前。
这个房间墙上有个由霓虹灯管制作成的门牌,变幻的彩光展示着一个词——liangliang。
看她撩开门帘进去,我连忙跟上,左顾右盼,我确定这里要不是个牙医诊室,要不就是个小型外科手术室。十几个平方的空间里,正中间放着一张诊断用机械升降椅,椅子前是面镜子,旁边立着一架补光灯。角落里有一个衣架和一张铺着简易白床单的折叠床。床头放着一本杂志。
靓靓正平躺在床上打盹。
汤头一进门径直朝那张床走去,她一屁股就坐到靓靓头边,顺手拿起他床头那本杂志。
我就知道你没去看铺,躲在这边偷懒。
她大声说,同时用杂志拍了拍靓靓的脸,试图把他拍醒。
别打我,我没睡着!被打扰的靓靓生气地说。
她的打闹并没有让靓靓睁开眼,他反而叛逆地撩开汤头的手,弓起身子转向墙壁那侧,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我累了,需要休息。休息一下。他继续闭着眼睛说。
行!你睡吧,你可以一直睡!她也生气地大声说。
汤头看实在叫不醒靓靓,闹了一会儿就认栽似的翻起那本杂志,边看边等他自己睁眼,不一会儿,她突然大笑起来:喂!杂志里这些,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认识多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边笑着说,边推搡靓靓的背。
都认识,都是我的客户。靓靓闭着眼睛继续回答。
呦呦呦,厉害啊,都产业升级了!
汤头这话看着是夸他,语气里却满是嘲讽。
不是产业升级,是我的技术升级了,ok?!
像被什么戳中了痛点,靓靓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起来后,他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一两分钟,然后爬下床。
他慢慢走到衣架前,取下上面唯一挂着的一件白大褂披在身上。
这下,他看起来不像个另类朋克歌手了,像个正经医生。
你不休息了?汤头问。
你这个小祖宗吵得我根本睡不着,本来以为我溜掉了,没想到你们还是追杀上来了。
他边说边瞪了我一眼,像是责怪我放任汤头打搅了他的好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而且这种音量下他能睡得着觉才怪。
这个房间的墙和隔帘一点都不隔音,这让我恍惚中以为自己此刻正身处disco舞池正中央听dj打碟呢。
他清了清嗓子对汤头说:你是不是羡慕她们?要不我再给你改一改?免费。
靓靓语气突然变了,严肃里带点戏谑。
最新流行风向是什么?汤头问。
经典案例册就拿在你手上呢!你要不自己看?想要哪种跟我说。
汤头没回答,却把杂志递给我。
我不明就里,只能接过来看,只见这本16开的杂志封面上写着个一个硕大的标题——《dreambueaty!美人赏析(五月刊》。标题下是一群穿着暴露的女人在冲我搔首弄姿。
这个封面真的很像我来时在高铁站买的那本书的封面,只是这本杂志上都是熟女,而那本书上是一群穿jk制服的少女。
你看看,你喜欢哪种?汤头问我。
我一头雾水,完全在状况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再次这么想。
虽然如此,我还是因为好奇翻开了这本杂志,毕竟人家封面写着“美人赏析”,而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我倒要看看里面的“美人”能有多美,其次就是某种本能在提示我,目前这个状况,最好不要违抗汤头这个大小姐的命令。
翻看第一页,我的脸一下从脖子根红到了额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