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了然…”常轩被血舞从历史虚实的奥秘中拽回来，还在感慨着方才所闻“这世上，有太多让人难以想象，无从窥探的东西…多少谜团就这样埋藏，再也无法解开!”
“好，为人处世要的就是这种心态，能自己想到这点确实不错。”似宝石亦或是红玉雕琢的纤长手指竖在常轩两眼中间，血舞难得表现出明显的赞许情绪“小轩啊，你要能保持住敬畏与好奇，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语毕，她像是因为这句话，联想回忆起了深埋魂魄内的往事，轻声继续说道:“如此美妙精彩的世界，让人怎么舍得死…”
当常轩思索起老师这发言又蕴藏何种深意时，血舞已恢复原本的状态。
她从椅子上起身，随意把常轩也隔空提起来，示意他跟随：“既然你已经有了修为，那我也是时候教你点好用的东西了…找个仪式间吧。”
他们所处的大厅就是仪式间并排设置的交接地，二人就这样前后走着，血舞打开其中一间房门，领常轩进去。
周围环绕着各类器具材料，药剂、生物标本也有很多，作为本就对这些仪式有点研究的人，常轩很熟悉这个房间。
炼金道具、纸扎的人物房子、占卜吊坠、算卦用的铜钱龟壳、木剑、符篆、魔法卷轴、檀木棺材…成为一环法师后，他再看这熟悉的场景却有了不同的感受:这些物件上大都有灵气缠绕，他以往仪式失败时，基本就是因为使用了具备灵气的器物。
来到仪式间，血舞负手而立，背对着常轩讲道:“门户的发展，与法术的应用是密不可分的，你想来也清楚。“
以灵气施展出各种效果，无论是通过自身的天赋能力血脉能力、每天一次或几次的固定次数施展，还是拿言灵、心想事成来施展，以及由应用程序、刀剑法杖、卷轴符篆、专业资格证书施展，用出来的都叫法术。
如果消耗灵气，能打出“一拳破碎虚空”的效果，那么这就不是拳法，而是法术;消耗灵气，让“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这不是什么剑道通玄，而是法术:牌修拿卡牌拼凑成卡组，打出“连招”，比如用卡牌断章和取义合成连招断章取义，达到利用敌人语言漏洞，扭曲现实的效果——这还是法术。
法术是一种对灵气应用技术的统称，涵盖所能想象的各种方面…其实也可以称它为科技，毕竟都是逐步发掘、发展出来的，固然存在的规律。
只不过门户的规律应用起来效率更高，并且还会随时“涌现”出全新的规则体系，兼容到整个世界里面，需要人从零开始慢慢发掘。
而道路，则要与法术要分开来看待。
其实视为一体也可以，“修行就是生灵对自身进行的施法，而这个法术的效果是提升生命的本质，最终直指仙神境界”倒是不算错。
不过毕竟是在自己身上动手，这样的技术手段运用起来怎么说都是需要小心点的。
说正事，别管修仙还是修武、魔法还是圣光，根子上它们是一种提升生命本质的方式，而非既定的流派。
顺便一提，门户主体基本上没有遵循“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规则的道路。
连生命都改变了，不可能说一停止修炼，就直接稀里哗啦开始掉境界。
合体期掉到炼气期，神格炸了神火熄灭变回凡物，合理么?那太不合理了。
严格来看，不同道路修炼起来后，多少会自带些奇异;某些本身就足够妙的道路，例如牌修们研习的四十九条先天大道、齐帝能心想事成的心神之道、魅魔族的魅惑…光是钻研它们本身，就很有用了。
但多数道路自带的非凡之处，仍然没法跟门户发展了这么多年，而且还不断推陈出新的法术相提并论。
功法就专心提升生命本质即可，封装再多法术进去不仅增加修炼难度，还不见得比额外去学更好。
举个例子:一名相当于金丹期的太光道修士，可以用出该道统传承的“太光仙君映照除秽荡邪护身境”，同样也能施展武道先天境常用的“气血突增，技法化劲”，还能用三环魔法“暗蚀销骨”、专业三级工程系法术“弱效心脏骤停”等等…只要学过法术原理并且满足应用条件，就可以施展对应的法术。
不过有道统传承的修行者，本身所属的道统往往会提供足够完善法术流派，防身、进攻、增益、治疗…基本不愁到了该用的时候，而没学过适合的法术。
至于巧合踏入修行道路的散修们，倒是有什么学什么，五花八门的。
毕竟有可能不小心就选了条规矩繁多，还特别麻烦的道路，时不时遇上三灾利害、天人五衰、心魔大劫的，本事不多的话可要遭重了。
一个自学成才的修行者没准走的是修仙道路，平时用魔法;结果生命本质提升上去后有发现自己其实沾点高端物种血脉，觉醒了一堆天赋能力、类法术…那不太额外学习法术也行，只要其觉得自带的都够用，那么就可以。
在门户，对于修行者们来说，除非生命本质上就对某些法术存在天生不适应的问题，才会刻意去避免接触。
例如血舞身为吸血种，容易被光明属性的法术打出超暴击弱点伤害，她就不适合学这类法术。
这似乎是因为吸血种具备广纳不同生命力的本质，有“不纯”的倾向;而圣光之类的玩意非常偏向“纯净化”，会在吸血种身上引发不平衡，两者实在是不对付。
其实血舞不仅前生就会光明法术，甚至即便现在她仍然可以用得出来。
只不过倘若真这么做的话，法术还没扔出去，她就会先伤到自己。
法术炸膛了可不好受啊，很伤身体的，何况还是暴击。
故此，但凡魂魄正常，思维方式没出毛病的修行者，都不会刻意去接触跟自身犯冲的属性。
“虽然你现在是一环法师，按理来讲可以用灵气施法，但你还并不会法术，对吧。”血舞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抓着一本皮革材质的书。
她的话完全正确，常轩被彻底说中了，只得苦笑点头:“正是。我以前连灵气都无法感知，再怎么努力都学不会法术，也就放弃了；幸亏遇到纳兰老师您，给我改了命，总算才看到希望。”
“别说谢，其实你现在就算学会了原理和术式，也还是用不出法术的。”血舞平淡道。
她此番话，好似突然浇了盆水到人头上去，令常轩又一阵错愕:“这，是怎么回事，老师?”
“嗯，你的修为，相比起其它道路的践行者们，更加不牢固。”翻开皮制的奇异书本，血舞漫不经心地捻起书页翻动，解释道“正常吸收消耗灵气是没问题，可一旦动用法术，就会逐渐产生隐患，严重可能导致修为流失。”
有了修为，个体就有了魂魄这种基于灵气产生的思考器官，发展到最后是要取代原本思考器官的。
如果修为突然丢了，常轩本身也无法应用灵气去保住魂魄——那就等于丢了半个脑子啊。
虽说在修行初始，魂魄还不算特别重要，没有成为主体；但乱拆重要的器官，显然不会是什么延年益寿、有益身心健康的行为。
“涉及到身体与魂魄安危，里面的危险不容小觑;所以我才给这条道路设置了不能正常施法的规则，这是为了安全起见，别觉得奇怪。”
好吧，老师说的挺有道理；仔细想来，就算不能施法，也还有别的力量可用…听着，常轩结合血舞带自己来到仪式厅的目的，若有所思。
血舞所说的话，不假，但也不全。
不用秘仪获取的修为来施法，其中之一的理由是她不想让常轩脱离掌控。
放任这小子学习先进法术技术，那她还怎么轻松拿捏常轩，观察秘仪道路的进展?
哪怕概率低，隐患就是隐患:这条道路还在测试之中，不适合太公之于众。
更大的理由则在于——
若是放任常轩学习法术…他肯定得天天施法的呀!
大小伙子，谁不喜欢施法?
法术有多大的吸引力，血舞是深有感触的。能掌握在手中的那种力量…无与伦比，就算是她，也费了点时间才调整好心态。
只能说力量这玩意，就是有着无限的魅力。
前生她跟第五生逃离监狱，追随白雪仙子开启正经修行后，最初的几天那施法真叫一个天昏地暗。
即便是简单的搓火球、灵气盾，找到没人的地方，他们两个家伙就能互相炸上一整天——涌现者的含金量，兄弟。
魂魄躯体直连天地灵气长河，源源不断能得到补充…无限蓝条就是这么自信。
当时她和第五生玩得，可以说是用亲身经历证明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魔瘾了:本以为魔瘾只是血精灵的传言，但现在不施法，我难受!如果有法术模型在脑子里，然后又有灵气将它变成现实，那能有什么理由让人不这样做呢?
一直到两个人都玩腻了，新鲜感过去，这症状才算好。
放在常轩身上，血舞可以确信，除了这小子没有涌现者的无限蓝条，闹腾的持续性可能稍微差点外，能惹出的动静是绝对小不了的。
可怜的常轩同学，从出生开始就无缘灵气，一直憋屈到现在了…突然有了修为，怎么可能忍得住，必然会大肆施法，游走在帝国法律的边缘。
然后随便失误一下，就要弄出麻烦，没准特办组就会带着法力效应查上门来;到时候血舞…呵呵!
稳妥起见，还是直接断了他在这方面的念想比较好。血舞不喜欢留下隐患，先前常轩喝的那杯大补茶，里面就有她的暗手…
再者，正好常轩身负污染，导致对血舞信任度很高，加上那一番“温暖”，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怀疑。
血舞在解释理由时说得那么含糊不清又牵强，全是凭着常轩对她的好感，会自己脑补合理的说法来为她开脱。
面对随便就能骗到的对象，自然只要随便扯个理由即可…这就是血舞灵感带给她的答案。
话说回来，作为导师，她对常轩哪怕掺了六成的坏，起码也得有四成的好。
又是教导无需资质的修行道路，又是随时帮忙护法，现在还要教导技术…即便是让他付出点代价，这交换也足以等值，足够划算了。
假设没有血舞相助，常轩光是初次瞥见“不该看的东西”时，就该变成一滩烂肉，以“沾在殿主厅地面上的污渍”这个状态结束自己的一生。
比起纯粹利用学徒，最后坑死学徒不偿命的各路恶德孽障导师，至少血舞是真教有用的东西，而且没把常轩往必死无疑的路上整。
“悟性不错，你已经想到我的意思了吧?果然很有天赋。”血舞见常轩注意起周围的器具素材，一把合上手里的皮书，微笑着将书本递给他“说到此刻最适合你的，还是运用香火神灵们的威能。在你本身有了修为后，就像是给仪式加了催化剂，不仅能缩减步骤，所需的准备也可以更少。”
在关上了常轩自如施法的大门时，血舞就给他开一扇小窗，透点光给他。
不封闭所有希望，留下点可能性，更能激发人的潜力，所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便是如此。反过来，常轩还得感谢老师的精心安排呢!
并且让常轩学习依靠香火神灵仪式的力量，也是血舞额外的考察、尝试。
她知道香火神灵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只是这实在难以去发掘，再加上现今还会用香火神灵的人实在太少，便起了教给常轩的心思。
“《先古方术纪要》？”常轩触碰到那本书的封面时，感觉触感柔滑无比，很是舒适，随后他念出刻在封面上的书名“先古…这，纳兰老师是妖族出身，拿出的此书，莫非能追溯到妖族最初那段时期?若是如此，这可是难得的珍品，价值极高啊!”
最早，门户出现的智慧生命就是在灵气滋养下获得魂魄，具备了奇异的妖族。植物妖、动物妖、石头妖、尸妖、水妖火妖…凡是本不具备魂魄的玩意拥有了魂魄，就是“妖化”。
正是这些原始又淳朴的妖族，开启了部落与供奉香火神灵的时代。血腥献祭、活妖牺牲、奉献痛苦、同类相食、生殖崇拜…总之过得就是很纯粹的生活。
关于先古妖族，目前学者们基本只知道他们在全门户范围都有踪迹残留，而具体的事迹许多都湮灭在遥远时空的另一端了，没想到纳兰老师随手就能拿出这么珍贵的物件!她在妖族内部得是何等关键角色啊，偏偏我还能得到她的教导，多么幸福…常轩又开始在心里给血舞添加好的标签了。
“先古妖族末期，各大部落不断攻击，在对抗的同时，互相间也产生了融合。”像个正宗的历史老师般，血舞享受着卖弄学识的时间“因为灵智而产生认同的妖族们，最终选择了和平;他们希望能携手共进，在这个世界上一同走下去。”
“将所有部落的香火神灵执掌的权柄融为一体，塑造出了一尊承载所有妖族美好期许，拥有无上全能;虚实交错，既强也弱的神灵——”
“那便是气母;亦可称为…上尊普华应天广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