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血盟会的所在地,足算得上是四通八达。
它大大小小分成了数个区域,使其能满足“成为本地吸血种庇护所”的需求。
居住区,一间略显昏暗的房间里。
金发少女正趴在桌子上,眼睛微闭,静静地听着身边人讲述故事,看起来很安心。
单纯想听故事的话,在这时代有的是更好的选择,无需让人亲自来阅读。
此刻的情景,更多的是借由讲故事这一行为,来传递心中的情感。
文字印入鲜红的眼瞳之中,另一边发色暗沉的女子靠着椅背,缓缓地叙述出书中的内容:“…华元正将纸包藏在背后,同时在战斗中劳累不已的头领接过药剂,一饮而尽。”
“恢复了状态,头领终于不再虚弱,他沙哑到宛如嘶吼的声音响起:'就剩我们俩还活着?'…虽然依旧不太有底气但总算是有了些活力。”
暗发女子的故事没讲多少,房间顶部的吊灯突然开始明暗不定,眼看就要熄灭。
“光灵快要死了…”赤语涵坐正,抬起手想要控制血气注入吊灯内部,让里面的光灵重获生命力。
其实多数类型的吸血种都不特别喜欢光源,不过这种以血气滋养的光灵能使他们感到舒适,因而得到少量应用。
“唔…!”金发少女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在低阶吸血种里算很差了,血气仅仅在手中激发,却没有释放出去“唉,失败了。”
“让我来吧。”血舞抬头,目光在此刻与妹妹对视了一瞬,望着那对金色的瞳孔,她旋即偏开视线,仿佛不想对视“你看,像这样就好。”
随手一挥,一道血气飘动而出,将光灵激活回了原状。
姐姐瞬间的反应没有被赤语涵察觉,她感受着对方的气息,显得有些惊喜:“咦,姐姐…你快要突破到中阶了?”
“嗯,是很接近了;不过到了中阶也不算好事。”血舞回答。
“大概会有更多麻烦的事让我去做,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经常见面了。”闭眼垂首,血舞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但很快恢复过来“罢了,盟会的计划从来不会让我们理解…继续吧。”
“好…”赤语涵应道。
被血舞拿在手中的书名叫《长生念》,在东北大陆相当知名;到了现在的时代早就是全门户都有流传…因为其描写的主角是一名羽化登仙的存在。
坐在桌边的赤语涵看起来很高兴,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哪怕什么都不做,还是很开心。
视线重新集中在书上,血舞将头发挽到耳后,继续讲述这个故事:“…头领瘫倒在地,额头青筋暴起,想要发怒,却已经没有半点力气:’郑源化!你做了什么?!'但是已经迟了,话语间,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华元正看着曾经热情招揽自己加入的头领,内心毫无波澜。”
“最终,头领只留下有气无力的一句’为什么’便咽了气。”
“将头领手中的宝匣取走,华元正对地上的尸体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离去。”
正当血舞想要继续翻下去的时候,赤语涵好奇地问了一句:“华元正之前跟这个人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一转眼就杀掉了对方,这是人族的风俗么?”
听着妹妹的疑问,血舞像是想到了什么,略微沉默片刻,而后说道:“这就是人族,或许也是门户许多种族的本质。即便看起来很亲近的人,也可能在下一秒就背叛。”
“这样吗…好可怕啊。”这些话语对赤语涵来说有点难懂。
面对妹妹的思索,血舞笑而不语,只是继续读起书,剧情飞速进展:
“…男人说:‘我将来是要当神的。'这厚颜无耻的程度,即便是在华元正的阅历中,也实属罕见了。”
“那是隐秘,‘生而为人,死而为神’,假如他在这一世死掉,就能真正触及更高。如此真相,却是触动了华元正的心弦,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来历,或许…”
“…那副怪异的全身铠甲中声音再响:‘不,这里只是命和运的小部分,更多的内容现在还不会展现,而你没有缘分…’华元正仅能冷眼看着铠甲消失,再无踪迹…”
“…想起了前世的她,华元正心意无比坚定,眼前这自以为是的女人愈发碍眼。手起刀落之间,便将此人斩成碎末:‘不必再说了,你永远也不可能替代梧灵。’从回忆起前世的那一刻,他的目标就已经定下。不得长生,必有灰飞烟灭的一天,此前的所有都是无意义的。”
说到这里,血舞停顿下来,微微一笑:“语涵,你听说过正道盟主华真人这个名号吗?”
“那是东北大陆的一位真仙吧,我也看过《列仙诸神志》的。姐姐你问这…啊,难道说这本书讲的就是…”金发少女一拍手掌,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但随即又产生了更多疑问:既然主角是真实存在的,那书里的内容是否都可以被证实呢?
“传说的那些书中,提及了诸多遗留、宝藏,追寻它们的人就没少过;可流传这么多年,又有谁真的发掘到宝物了?”看出妹妹的想法,椅子上血舞把头一仰,说道:“当然,门户的有些强者喜欢含蓄,将自己的传承与知识隐藏在真假难辨的作品里面;比如那本《死之幻想》就用了十分隐晦和代指的方式讲述了死后的奥秘。”
“还有现在我手里的《长生念》主角大杀四方,冷酷无情。但去掉表面那些之后,你看华真人的经历,他是一个转生者,回忆起前世的记忆才变成这样的。”
“这看似简单的设定,却在透露地府的运转规则,它是允许人重活一世的。”
手指在书面上轻抚,视线漫无目的在天花板上扫过:”地府真实存在吗?死后真的会转生吗?如果转生了,我们可以摆脱吸血种的身份么?”
她们是吸血种,更是其中的异类,产生这样自我厌恶的想法也不奇怪。
“姐?”察觉到血舞的异样,赤语涵低着头,手指捏着裙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啪!
“语涵…”她的双腕突然被血舞紧紧握住,从姐姐手中传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瞬间又消散了。
赤语涵有些惊讶,抬起头来望向姐姐,却发现对方已将视线移回了打开的书页:“不,没什么了。我们将这个故事讲完吧。”
叙述声再次响起,书页张张翻过,故事也即将迎来结局:“…踏在满地尸骸中,华元正手中捧着某物,少见地露出笑容。”
“那件耗费整个正道盟底蕴才炼制出的宝物,从外表来看是一只玉石雕刻的蝉;其上闪烁着繁复绚丽的灵纹,明暗交织。它仿佛具有生命一般,会自己扇动翅膀,在这同时四周空间都隐约要被其震动,可见其中蕴含的奥秘绝对不简单。”
“嗯,你就叫作空蝉罢!”华元正手中的物品只有巴掌大,此刻却散发出恐怖的压迫力,想来也就只有如今的华元正才能拿着它自如行动了。
“论道大会是个好借口,也不枉他耗费多年时间来布局经营出正道盟将那些带着仙器前来论道的核心成员坑杀,夺取宝物炼制空蝉,这才是华元正的目的。”
“‘开始罢,长生近在眼前了。'华元正手中空蝉仙力流转,翅膀扇动,瞬间就在他面前打开道门户,宛如扭开门把手那样轻松。”
“空蝉,正是具有绝强空间力量的异宝,真不愧是夺取数件仙器才炼成,用它打开的门户平和而稳定,风险远比其它方法低。”
“汲取门户里溢出的极上秘力,华元正开始生命的质变。转生后至今,他终将羽化登仙,得长生了!”
”那之后,正道盟主华真人的相关消息流传开来,他作为正道盟最后员、以及登仙强者而广为人知。”
“顺便一提,从华真人登仙起,东北大陆就一直没搞过论道大会这样的活动,也不再有正道盟之类的组织了。”
“道友陨,空蝉生,正道盟主华真人…”
“到此,华元正,至少是故事中的他得偿所愿了。”
合上书,血舞长呼一口气,将书放在桌上。
她随即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句:“我就先走了——等到突破之后,再见吧。”
本来只是想多陪伴赤语涵一会儿,可是血舞心底的冲动已经几乎抑制不住,她真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诱惑。
也许到了中阶可以扭转这种情况,毕竟那涉及到精神与魂魄的改变…必须得赶快了!
“姐…啊,已经走了…”望着血舞离去的背影,金发少女有些失落。
缓缓睁眼——
赤语涵记忆中血舞的样子就定格在十年前,讲完故事的瞬间,此后她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再会过。
好在因为那个特殊任务,她总算能去找姐姐了:“真想,早点见到你啊…”
经过伪装后,外表看起来像是黄金精灵的赤语涵已经在前往人族帝都的路上。
血舞呢,是个思绪杂乱的人,做一件事时心思容易串到另一件事上。
此外,她更倾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不作展现;因为被人看穿内心所想会令她感到威胁。
两者相加,使得她有时给人感觉高冷神秘…其实那不过是在走神而已。
作为曾经的人族,血舞使用这副来自枝兰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感觉?
答案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无内脏无肉质,里面是空的,别无其它内容。
只用生命结晶构成…这样的躯体哪能有感觉,她简直毫无感觉。
热情、欲求、喜悦,都仅存在于魂魄的回忆中,而不属于这副身体;她就像是把心放在了冷水里,实际上是一片死寂。
当然如果想找回身为凡物时的感动,血舞随时都可以去回想,不过那似乎意义不大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血舞其实是在“扮演”。
根据记忆,活灵活现地扮演曾经拥有丰富感情的那个自己。
她挺喜欢这样的,前生刚踏入元婴期时,她就对神魂的自如控制力很满意。
可以随意进入完全理智状态去行动,对于血舞的目标来说很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