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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走人
    刚进入,她就强烈地感觉到了此地生命气息十分之“浑浊”,就像是许多人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怎么如此蒙昧不清?即便是给多人同时用双修的法子,也不至于搞成这样…不对,这是!”

    司牧歌野意识到了,地下室内的这种状态,根本是因为有大量生命体被强行融合过,她所感知到的便是此过程的残痕。

    与此同时,有团异常纯净且庞大的生命源突然出现在司牧歌野的感知范围里。

    毫无疑问,这就是她在外面察觉到的那个。

    全身肉质紧绷,她当场进入戒备状态。

    而在这之前,一道空灵的声音便已经传来:“客人们来得这么急,我都没时间备茶,还请见谅。”

    属于司牧歌野的视觉里,全身毫无遮掩,有着流金与淡粉色长发,翠绿发光双瞳的少女出现了。

    “不像人族,但有类似之处…《步天妙极身》?”司牧歌野身为谪仙族,最是了解人族的种种,立即察觉出来面前这树精的部分情况。

    “我觉得做人的感觉应该挺不错,所以就这样试了一下。”树精随意整理着自己头上的根须,仿佛在跟朋友聊天“啊,对了,你们可以叫我…木灵,还是得有个名字,说起话来才比较方便。”

    对于处处透露着异常,且高度有牵涉到“极彩”相关事件嫌疑的树精,司牧歌野丝毫不放松警惕:“木灵小姐,我们是帝国特办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做个检查。”

    木灵端详着司牧歌野,目光深邃。

    短暂沉默后她忽然轻笑起来:“那怕是不太行,毕竟我可没身份证明。”

    话音刚落,司牧歌野敏锐察觉到不对,周身冒出条触手,拍打在地上,支撑着让自己腾空而起。

    而在她原本所处的位置,则被钻出的无数深褐色虬结的树根所取代,那些根须充斥着吸收生命的意味。

    “嗯,还不太熟悉这种活生生的手感啊,书到用时方恨少…”木灵半像是感慨,半像是在回忆些往事。

    她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控制起黏在地下空各处的莫名液体。

    霎时间,它们宛若活了,自动变化为尖锐或锋利的矛与刃,暴射向司牧歌野。

    哗啦…裹在体表的丰厚肉质被穿刺切割,司牧歌野流出了许多介于血红和粉红之间的组织液,不过那些损伤几乎立刻也就愈合了。

    精通调控身体状态的她不会感到任何疼痛,轻易就照单全收,承受下了这些攻击。

    直接对物质的性质进行改变和控制,把液休呈现出固体状态…而且这上面附加的灼热和极寒,本质是在影响构成我躯体的物质…司牧歌野飞快地分析起木灵所运用的手段。

    “说实在的,其实我不想与帝国的维护者作对,”木灵虽然这样说,法术轰击倒根本不停止“可惜我也很清楚,你们不会就这样放我离开,所以对不住了。”

    语毕,木灵摆出踏地的动作,顿时整个地下室的地面失去了稳固,变得如同水流,开始荡出波浪。

    砖石化作的浪潮沉重痛击着司牧歌野,压力扭曲得她整个躯体都快变形了。

    地面无法再支撑物体,反而形成游涡,慢慢将司牧歌野卷入中心,令她不得不控制着变形自身,成为适应游泳的身体结构。

    在另一边的木灵则丝毫没被环境拖累,她脚下始终是平稳的地面。

    她的灵气储量如此之多?即便是金丹期,打通了灵气线路也不可能这样无休止地发挥,这个木灵也不像是涌现者…思考着,同时仗着身体好恢复快,司牧歌野现在成了类似人鱼的姿态。

    经络缠绕的血肉勾勒出流线型的身躯,对抗坚硬的水浪,她在战斗中逐渐对木灵的情况加深了解。

    灵气储量极多,不确定是否使用了储存设备、生命力强大、非人族、对直接针对事物进行改变的手段十分娴…司牧歌野在心中总结。

    也幸好这里在帝都范围内,对破坏的法术等都有限制,否则木灵这些招数下来,至少要把整栋楼给毁掉。

    “住手,停止你的恶意攻击行为!”目前的状况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更多进展,司牧歌野认知到这点后便以某种宣告的格式说道,她在肉膜里的言语声沉闷回响。

    随着宣言,无形间的束缚力立刻侵入木灵的思维,让她施展攻击的想法极大减少。

    对方微抬着的手悬于半空,法术的释放当即停了下来。

    但木灵对自己受到的影响并不介意,甚至流露出欣慰的情感:“果然能对我生效么,这样,至少我的心还算是人…”

    这是在人族帝国的社会范围内,而作为执法机构成员的司牧歌野正可以随时调来帝国法律的部分威能。

    如果是对存在违法行为,且自我认知是“人族”的个体,以她的权限完全可以当场宣判其罪行,并借助帝国法律那强大的“法力效应”直接给予处罚。

    到日前为止木灵拒绝接受特办组调查,她的攻击属于故意伤害,并且严重妨碍了公务人员办理邪教信徒相关案件,数种行径加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小过错。

    若是正常对目标,司牧歌野的限制应该早就能把目标当场拿下,但在木灵这里,却没有达成太好的效果…

    “尽管可以对你生效,但你本身并非人族…“司牧歌野沉吟着“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有何目的?”

    她面对收束了攻击性的木灵,也不曾松懈,悄悄在皮肤下的肌肉上构建出蓄势待发的攻防法术。

    同时她所说这句话不是单纯的询问,而是属于“审讯”的范畴,同样具有帝国法律的加持。

    “我只想作为普通的人,去爱这个帝国罢了…当然现在想来,我,终究还是当不好人的。”木灵神情淡然,而当她说完这一句之后缓缓抬头。

    碧眸闪烁间,再无任何犹豫之色,她已然摆脱了限制。

    心中警惕等级猛地提升,司牧歌野同时在隐秘频道里传音给外面包围的特办组队员,让他们严防木灵的突然逃窜。

    不过木灵也没有继续动用法术,倒是反过来向司牧歌野提问道:“谪仙族,你们在人祖手上诞生要远早于人族,却被下令必须爱护人族,你们为何轻易接受了这个指示?”

    “我们已经享受了造主的爱,而人族却没有来得及感受;既然如此,便由我们来填补这段缺失。”司牧歌野这回答显得理所当然。

    暗中指示队员们去布置大型封印,她这是在通过回答木灵的问题,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你们真是发自内心去爱人族么,毫无迟疑?”仿佛在回味对方的答案,木灵视线飘往虚幻的方向,口中又问。

    特办组自然具备专业的封印师,在两人对话间已布置下层层相扣的封禁,即将形成严丝合缝的结界。

    ”爱本就不需要理由,我们爱着人,整体的所有人。”司牧歌野得知封印将要完成,话刚说一半,当即便打算全力出击,将疑点重重的木灵给留下来“若你有机会去天承皇朝看看,就知道这都是——!”

    然而就在血肉秘术发动之前,木灵身边突兀的被闪耀彩光环绕起来,地下室内气氛随之改变。

    木灵的奇异发色在此时被承托得更加绚烂,她悬浮起来,向下方的司牧歌野抱拳道:“不好意思,我这边急着要走。本次招待不周,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极彩!果真是你把…”司牧歌野意识到真正在拖延时间的人其实是木灵,她从随意乱丢那些法术时开始,就在掩饰自己的根本目的了。

    从司牧歌野的尾巴、体表,大量预备着的肉须飞射出去,却只是穿透了木灵的虚影,扎在后方墙壁上钻扭蠕动,没对目标造成有效伤害。

    “不必这么热情,我感觉咱们…来日方长。”

    绚丽的彩光将木灵彻底吞入一道缝隙,她此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笑着补充道:“对了,我还没评价你的答案…嗯,我觉得爱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自由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我去爱,那么我不爱。”

    随后木灵的身影彻底从这里消失,再也无处寻觅。

    涉及到邪神力量,与空间方面的操纵,光靠在场这些特办组还无力去追踪。

    原地只留下泡在石水中沉默无言的司牧歌野,以及酒店外守备着,不明真相的大批特办组队员。

    沾满地下室的那些液体,正相当于’极彩’的信物;而木灵控制它们刺穿司牧歌野,渗出了组织液,就是种献祭。

    此后的时间里,木灵都是在等待'极彩’给予回应,提供让她脱离困境的方法。

    貌似这个过程十分简陋,并且毫无“虔诚”“隆重”等要素。

    但是,本来指向某种存在的仪式,最大的作用就是展示自己的定位,告诉仪式对象自己的诉求而已。

    至于幕后那位存在究竟是否愿意出力帮忙,则要看举行仪式者的运气了。

    显然,木灵与“极彩”比起邪神和信徒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某种程度上的合作伙伴。

    即便如此没有诚意的仪式都能得到回应,足可见“极彩”对这段关系的重视程度。

    “不知道其他人抓邪教抓得怎么样了。”关闭黄显的追悼会直播,莫向行总算整理好情绪,跟栗良搭起话来。

    他们两个一通忙碌跑过来,着实提升了不少城市整洁度,也是该能休息一下了。

    听闻莫向行的话,栗良稍加思考道:“别的我不好说,但以司牧长官的性格,直到她自己倒下前,肯定不会让手下受伤的。”

    就像谪仙族莫名能吸引人族对她们产生熟悉亲切感样,她们从不会率负这份好感,真的将爱护人族这件事执行了下来。

    莫向行点头赞同:“倒是这个理啊,可惜今天的任务没我们两个的份。”

    略微顿了顿,他接着又道:“如果没被叫回帝都,咱肯定还在跟进‘光辉’那帮子事儿呢,我都快查到他们大牧首的底细了,结果…唉。”

    “算起来,‘光辉’其实就是那个,东北那边的前正道吧,现在又成邪道了…”经莫向行一提,栗良思绪里的点得到启发,他宽大的手掌挠挠头,有些迟疑地开口“加上长官他们这次查的‘极彩’,还有各地多少都有类似的报告,最近异常事件真是多到夸张。”

    莫向行附和:“还有仙器空蝉现世,那玩意不是小说里的嘛,结果真就源自现实…”

    街道上,一名身穿藤条与树枝交杂制成的服饰,发色流金中带着粉红,怎么看都相当惹人注目的碧眸少女闪身而过,她随即进入了某条昏暗的小巷。

    奇妙的是,她在行动的全程,都并没有引起任何旁人的注意,宛如在周身笼罩了一层平凡滤镜。

    正在聊天的二人,同样没能察觉到这道身影。

    帝一院会堂楼,楼顶天台。

    按照洞天福地的时间标准,这会儿算是正午,不过天象依然是一片黑夜,繁星点点。

    “你在秘仪殿看过的那些书里面,大都说向高位存在求力量的仪式全看对方心情,是吧?”血舞从影子空间里抽出一张折凳,坐在天台上。

    夜幕之下,血舞鲜红的眼瞳变得格外明亮,平时稍显苍白的肌肤放在此情景下亦是毫不突兀,与典雅的容貌相称至极——整体气质看来,她仿佛正适合出没于黑暗当中。

    而在她对面的,是被高楼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同时只能站着的常轩。

    他抱着自己,断断续续答道:“…好,好像是这样…”

    在追悼会上,血舞对常轩讲着讲着,干脆也没兴趣凑那种热闹,直接溜出来了。

    跟那个黄显又不熟,参加这追悼会无聊又尴尬;没什么意义的集体活动,不想参加直接跑就行…血舞这么跟常轩一说,便带他出了会堂。

    他们没走太远,就在会堂楼里逛着,恰好来到天台。血舞算是起了兴致,决定在此给常轩上一课。

    纳兰老师的风格,我果然还是把握不住…常轩看着坐在折凳上悠闲的血舞,默默想道。

    黑色长手套包裏的手背托着下巴,血舞语气带着些玩味:“严格来讲,那些理论毛病不大,只是还不足以适配所有情况。”

    “向活着的家伙求力量,能有什么收获自然全得看人家;若是改变一下情形,从没活着的家伙那里要力量,你说会怎样呢?”她抛给常轩这么个问题。

    “没活,岂不是已经死掉了的意思么…”常轩愣住了,努力分解血舞话语里的含义。

    要是个神连自己都保佑不住,彻底死亡了,那还有什么崇拜的必要吗!他很想这么说但有了和血舞交流的经验,常轩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在说粗略就能理解的东西。

    “大概,祈求会失败吧?”他直接回答道,因为哪怕这个答案错了,血舞还是会说出正确结论。

    “好好,挺会猜谜嘛,小轩。”出乎意料的是,血舞坐在那儿微笑,慢慢鼓着掌“恭喜你,答对了…”

    她将声音拉得老长,随后猛然收尾:“…答对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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