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好奇地凑头看过来。

    报纸上残留着一张只有半页的照片，赫敏这才发现这照片里的人物居然是会动的，只不过刚刚因为泡过了水而导致她没有辨认出来，此时正有一只鹰钩鼻从报纸残破的边缘探进来。

    看了看鹰钩鼻，又看了看文字，赫敏猜测这就是所谓霍格沃兹的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

    “你认识他？”她问向西里斯，却发现他的情绪很奇怪。

    无论是遭遇食死徒还是发现死去的老汤姆，赫敏都从来没有见过西里斯的脸色这般吓人：魔杖荧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瞪得血红，额边的青筋暴起凸出，两侧的腮被咬得鼓鼓的，隐约可以听到牙齿摩擦错动的声响。

    “……西里斯？”赫敏担心地把手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我当然认识他，”西里斯狞笑着用指甲戳了戳那时不时消失在照片边缘又时不时转回来的鹰钩鼻：“我和詹姆上学时候的死对头，巫师至上理论的狂热拥护者，神秘人的忠实仆人，一毕业就加入了食死徒的行列。”

    “我只是在震惊他居然成了霍格沃兹的校长，”对其他的报道不再感兴趣，西里斯心烦意乱地把报纸揉作一团随手一丢，站起身来走来走去，“邓布利多去哪儿了？麦格呢？弗立维呢？”

    赫敏责备地瞅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过去继续捡起报纸，凑到门口射进来的光线下去看。

    还有一条新闻是“法国魔法部对北爱尔兰局势表示关切，呼吁英国魔法部尊重当地人民的人权”云云，赫敏咂了咂嘴。

    没想到凡人世界里闹得人心惶惶的北爱局势，在巫师界似乎也是英伦三岛的大问题。

    她眨了眨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兴奋地跳了起来。

    “西里斯！”

    男人的心还在因魔法学校的改权换位而乱成一团麻：如果连霍格沃兹的校长职位都被迫换人，那邓布利多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死了还是失踪了？亦或是带领着凤凰社暂时退避三舍，躲藏在什么地方积蓄力量等待着反击的好机会？

    西里斯想不清楚，只觉得脑袋要炸了。听到赫敏的喊声，他转过头来。

    “怎么？”

    “看看这个。”赫敏捏着报纸跑过来，献宝一样让西里斯辨认着上面的痕迹。

    只瞟了一眼就不耐烦地想要把她的手拨开，西里斯烦躁地道：“法国人总是这样，喜欢对着我们的事指手画脚——”

    “我没说新闻！”见西里斯没领会到她的意思，赫敏生气地恨不得给他来一拳：“看看这儿。”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标题上的法国字眼。

    听着赫敏的催促，西里斯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借着魔杖的光线，这才发现法国这个词被人用指甲浅浅划了个圈。

    “……也许是某个无聊的酒客干的。”他的思路还是没转过弯来。

    赫敏真是一个没忍住，抬手冲着西里斯的后背拍打了一下——要不是够不着，她真想冲对方的后脑勺来一下子。哦，这只愚蠢的土拨鼠！

    “这报纸恰好就被人做了个标记，恰好就丢进了水桶里，恰好就在黑魔法的火焰下保留了下来？”赫敏喋喋不休地道：“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这是一个暗号，是被人故意藏起来避免被食死徒发现的讯息！”她一拍手掌，宛如平常学校里解开难题一样，兴奋地跳起：“法国，这个词一定意味着什么！”

    随着女孩的分析，西里斯把视线转回到了悬挂着的老汤姆尸体上。赫敏也感受到些什么，心里的激动瞬间消散，呆呆地沉默下来。

    “也许是老汤姆留下的，也许不是，”西里斯看着被食死徒折磨至死的酒吧老板，心中充满了对对方的敬意：“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管这条讯息到底意味着什么，至少我们知道，巫师界还没有彻底沦陷，还有人在为了对抗神秘人的统治而奔走努力。”

    赫敏也看向了那具快不成人形的尸首。以她的年纪和经历，还不足以体会到这种革命的大无畏牺牲主义精神，只是感觉胸口有股抑制不住的气在不停翻涌，血加速地流向大脑，甚至连默默然的力量都有些悸动。

    “真是伟大。”她喃喃道。

    “好了，我们该走了。”迅速收敛起多余的情绪，西里斯的面容变得平静：“再在这里待下去，随时有可能会被食死徒发现。”

    “我们不进去吗？”顺着酒吧大厅的末端，赫敏看向了黑漆漆一片的尽头：“你不是说这里通向对角巷吗？”

    “如果连霍格沃兹的校长都换人，只能说明巫师界的形势已经恶化到了极致。”当机立断，西里斯拉起赫敏的手准备撤离这危险的地方：“魔法部被食死徒占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现在进去等于自寻死路。”

    “可是，”赫敏诧异地道：“至少我们应该让他安息吧？”

    她抬手指向了老汤姆的尸体。

    “……没有时间了。”西里斯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果断拒绝：“我们不能带着这具尸体在伦敦大街上走来走去。”

    他拽着女孩就朝大门方向走去，却忽然感觉握着的手被用力挣脱。

    “我不理解。”没有理会西里斯惊讶地转过身来，赫敏自顾自地道：“从我家离开的时候你还帮忙安葬了我父母，现在却舍不得留一点时间给这可敬的烈士？”

    “我们是在逃亡！”西里斯不明白赫敏怎的忽然如此不理智：“敌人随时有可能出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你！”

    借着大门洒进来的光线，西里斯忽然发现了赫敏眼中泛起的黑色。他忽然就明白了女孩突兀的反常源自何处。

    “冷静，千万要冷静。”弯着腰躬身，西里斯向赫敏伸出双手安抚道：“你是被刺激了一下，现在默默然的力量有点控制不住了。没关系，我会帮你——”

    “算了，我不需要。”赫敏的声音冷冷的，完全没有刚刚的聪敏与兴奋可言。

    她眼中代表默默然力量的黑色幽光一阵翻涌，简直要和其背后的黑暗融为一体。女孩勾起的嘴角显出几分凉意。

    “我自己来。”

    她忽然抬手发出一道黑色的魔光，倏地射到老汤姆尸体上方，犀利的光像刺一般，戳断了悬挂尸体的那根粗麻绳。

    西里斯绝望地合上眼睛，右手握紧了魔杖。

    下一秒，身边转起了魔法的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放下魔杖，双手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