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玉龙城。吴家大院内。
“嗯?”一位中年男子眼神一紧,猛然起身。
“哦?王兄怎么了?”他的对面,一名虬须大汉却是风轻云淡,落下一子,笑道。
“无妨,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男子迅速消解掉面上的紧张,笑道,“今日此局怕是不能陪吴兄下完了,改日再会。”
“哈哈,那便改日。”吴姓男子却也不恼,亦笑道,“来人,送王族长出门。”
半个时辰后,王家议事厅。
坐在正中之位的那人,面色阴沉,剑眉微蹙,正是先前那名下棋的男子,当今王家家主王霸。
下手分坐着七八名长老,再下便是王家十军中八名将领:王泽,王厉,王驱,王迁,王泯,王远,王泠,王因
此时,王霸的手紧握椅子扶手,因怒而冰冷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
“王翔,你可知罪?”王霸看着眼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眼神里一片慌乱和不解的王翔,寒声道。
“小人……小人不知。”王翔不住地磕头,心里一片茫然。
“起来说话!”王霸淡淡道。
“是……是。”王翔颤颤巍巍地爬起身,看着眼中冷芒闪烁的王霸,除了茫然,就是不解了。
王家是个赏罚分明的家族,从来不会有公报私仇之举。他王翔刚和手下弟兄们去野外打了几个猎物,正要打打牙祭,却被王霸硬生生叫来,最要命的是他到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全部盯着他,有的同情,有的鄙夷,但全都传达着同一个意思:他王翔死定了。
“我问你,我先前令你和王遂前去追杀的司马家余孽,那结果你可曾谎报?”王霸冷冷道。
“小人不曾,小人也不敢啊。”王翔一惊,心中疑惑更甚,大着胆子道,“小人待咱王家可是尽心尽力,从不曾有任何背叛之举。”
“那么,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刚才我这百星剑上,剑柄宝石告诉我,司马家,这一个你去追杀的血脉,现在还活着?”王霸右手微扬,紫光闪烁间,他手中便多出了一柄通体紫色、镶有十颗金星的宝剑。
随手挥舞了两下宝剑,王霸眼神一寒,手中宝剑忽地脱手飞出,堪堪定在王翔额前。
王翔汗如雨下,说话也开始结巴:“族,族长,小人……”
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王翔闪烁着黯淡金芒的脚踝,王霸冷哼一声,右手一指,一道仙力便打向百星剑,随后百星剑便离开王翔的额头,轰然插入地板,百星剑上剑柄宝石闪烁起来,在众人面前展出一幅画面。
是的,司马玄星身上的那块篆刻着爆炸符文的石头,和这柄百星剑“师出同壶”,这让百星剑能够感应到石头上符文触发与否。先前石块体内爆炸符文被夜雷抹去的画面,也通过石块传回百星剑。
画面中,一位俊逸的紫衣男子,正伸出右手指着自己,而男子身边有一个石台,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很明显,那里有个婴儿。
“呵,王翔啊,”王霸走到王翔面前,面沉似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王翔也是目瞪口呆,惊恐之后,便是泪如雨下、磕头如捣蒜,“小人……小人不知,请族长明鉴!”
“明鉴?好一个明鉴!”王霸冷冷道,“和你同去的王家将领有整整两个,你二人,率领五十士卒,对付一个怀有身孕的司马夫人、一个丫鬟和一个管家,不说易如反掌,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你不但没有和王遂配合好,抓回司马夫人,居然还让司马夫人顺利生下孩子,甚至那孩子现在还活着。”
“这……”王翔再度跪下,把头紧贴地面,不敢出声,汗如雨下。
“还有,你回来的时候甚至只有你一人,还是受了伤的。那五十士卒和王遂你说都死了。我倒想问问,若是没有你俊杀郎的帮助,那三人怎么可能有如此能耐?”王霸说话不紧不慢,但话语里的杀气却是越来越浓。
“至于你那伤口,不知是苦肉计,还是被反抗的王遂击伤的呢?”
“小人……不知,但当时情境确实如此,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王翔已然汗流浃背,说话都有些哆嗦。
“叛徒的下场,你可知道?”王霸没有理会王翔的解释,声音里已泛着杀意。
“族长明察啊!”王翔身形一颤,失声痛哭。
“来人,拉下去,押入牢中,明日斩首示众。”王霸转身走回位置,却是头也不回。
“族长……族长!”王翔哭喊着,“我是冤枉的啊,我待我王家是真的忠心耿耿的啊,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族长……”
王霸坐回位置,双眸盯向远方,却是看也不看王翔,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
看着王翔被两个家丁拉走,将出院门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抱拳朗声道:“族长且慢。”
“哦?”王霸挑了挑眉,看向那人,“王驱?”
“族长,我仔细一想,或许王翔兄所言不假。”王驱不紧不慢道。
“帮叛徒说话,你想陪他一起走吗?”王霸眼神微微一凝,面色划过一抹残酷和不屑,但话语间的凌厉却是缓和了下来。
两个家丁也是停住了步伐,王翔也是愣愣地看着站出来的王驱。
“您想,司马家曾经如此辉煌,那么其明里暗里的同党肯定不少,若有能者暗中助司马家一臂之力,王翔兄一时防不胜防,让他们逃走的情况也是很正常的。”王驱抱拳,微微弓着身,言语仍是那么不紧不慢。
“言之有理。”王霸淡淡道。
“王翔兄虽非我王家十军中个人战力最强的,但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就此折损,有伤我王家总战力。如今正是我王家需人才之时,斩王翔兄之事,还望族长三思。”王驱单膝跪倒,言语里满溢对王家的耿耿忠心。
“好。”王霸微微点点头,“放下王翔。”
两个家丁应声放开王翔,还顺带拍了拍王翔衣裳上本就不存在的尘土。
“看在王驱将军的面子上,我先饶你一命。”王霸威势不减,冷冷开口,“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三年俸禄,闭门思过三月,你可认罚?”
“小人认罚。”王翔跪下,扫了王驱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扭头看向王霸,感激之情似是不改,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极为微弱的憎恶一闪而过。
“以后若再有类似之事,可别指望还能有如此轻微的惩罚了。”王霸淡淡道。
“小的不敢,今后办事一定竭尽全力,不出半点纰漏,小人对王家的忠心赤胆,日月可鉴。”王翔急忙道。
“散了吧。”王霸迈开大步,走出议事厅。
一炷香后,王驱府内。
“驱兄啊,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王翔先前狼狈不堪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笑着举杯对王驱道。
“嗨,为兄弟纵使两肋插刀亦不足称奇,帮着说两句话又算什么。”王驱微笑,面容上满是谦虚。
“哈哈,为这句兄弟之话,当饮一大杯!”王翔哈哈一笑,仰首饮尽杯中酒。
王驱笑着回了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转眼便到了深夜,醉成一滩烂泥似的的王翔,被王驱叫来几个家丁送了回去。
送走王翔,王驱带着身上酒意,走出房门,来到后院,先前的洒脱谦卑都已不见。看着天上一轮孤零零的黯淡月亮,和周围零零散散的几片云彩,王驱愣在原地,几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溢出,
“驱哥……”一名貌美佳人从屋中走出,来到王驱面前,张开双臂轻轻的拥住了他。
王驱抱着对面佳人,更是泪如泉涌,却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天地间静静的,仿佛唯剩此地互相拥抱着的两人。
“驱,想起以前了吗。”佳人轻声询问。
“嗯,我董驱,对不起他们啊……”王驱紧咬嘴唇,拥紧了面前这具娇躯。
“小心隔墙有耳,别说了。”感受到王驱的悲伤,佳人的拥抱更为用力,“而且,这也是主人的意思,你不要过意不去。”
“琳儿,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来这里受辱……”虽是抽噎着,但王驱言语间的愧疚却是不减分毫。
“能和夫君在一起,纵是刀山火海,琳儿也在所不辞。”琳儿轻笑道。
王驱松开手,看向空中暗淡的月亮,轻声道:“过去,回得来的,对不对。”
“嗯,一定会的。”琳儿放开王驱,转身望向月亮,与王驱的手十指相扣,亦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