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是在第二日的清晨入的吟州。想要去安州必须得经过吟州,所以洛熙宁跟着顾屹宸和容瑾来到了吟州。
他们没有立刻去吟州的知州府而是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住客栈?”楉沅问道。
“吟州情况复杂,内部暗流涌动,如果我们去了知州府,那么就成了敌在暗我们在明,如此对于我们并不有利。”
“奴婢明白了。”
顾屹宸和容瑾没在客栈内,他们一个去打探消息了,一个去联系内线。只有洛熙宁一人留在客栈。
其实洛熙宁她原先并没有想要收用吟州,先不说吟州和其他各州之间都有一些利益往来,就论这杜韦昌一事洛熙宁就不愿意有过多牵扯。
她的目的主要是想在安州建立和云州之间的海上运输线,但倘若顾屹宸能顺利掌控吟州,于她而言并无坏处。顾屹宸是想要在吟州屯兵,可是练兵之处却是在宜州的安阳山,要想让这些“兵”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吟州到宜州洛熙宁实在是想不到顾屹宸能有什么法子。
毕竟原先她给顾屹宸提议在吟州征兵本来就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可没想到顾屹宸真的就答应了。如今人都还在吟州的地界上了。
“楉沅,你说你若是想让吟州的不少人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去宜州能有什么法子?”
楉沅思索了下回答说:“这些人若是寻常百姓的话自然是比较方便的,因为百姓若是迁地并不用上报官府,也不会受人在意。可如何让这些人离开吟州,奴婢只能想到一点——灾情。”
洛熙宁听着一下子恍然大悟,“不错,灾情,若吟州出现了灾情这些百姓自然会去别的地方,而在吟州附近粮食产量最高的就是宜州了。”
“可问题又来了,吟州能有什么灾情?”
洛熙宁皱眉。
这时芷沫回来了。
“如何?”洛熙宁让芷沫去联系吟州内的墨隐了。
“挺顺利的,墨隐见到了公主的信物后就告诉了我不少当地的消息。”
洛熙宁问:“什么消息?”
芷沫神色严肃了几分,“吟州内比我们想象的要乱。五日前吟州的定城发现了疫病。”
“疫病?!”楉沅震惊。
洛熙宁也心中诧异。
疫病可不简单,一旦发现一个人染了疫病,就有可能一传十十传百,而且这病还不好医治的。
“不仅如此,吟州的风城,晋城都有匪患。”
“看来这吟州的确不太平。”洛熙宁怀疑顾屹宸早就知晓这些。
“我记得白大人也是吟州出身的。”她说的白大人是白晏汐的父亲。
“是。”楉沅说,“白大人是吟州银川人。”
“嗯,我知道了。”洛熙宁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
“他们估计快回来了,我们下去看看。”洛熙宁戴上面纱出了厢房。这家客栈不小一共有两层楼,上层是厢房,下层是用饭之所。
洛熙宁并未点菜,她只是先找了个位置坐下喝茶。
“小二!”
“诶,孙公子你怎的来我这小店光顾了?”小二一脸谄媚的样子。
“怎么?我来这儿还得给你解释?”那位姓孙的公子说着。
“不不不,是我说错话了,孙公子自然是想来就来的,这东城谁敢过问孙公子啊是吧?”
孙公子冷哼一声,他环顾四周一圈,一眼就发现了洛熙宁。他走上前去。
“这位姑娘有些面生啊,是外地人?”
洛熙宁很客气的回答:“是。”
孙公子很随意地在洛熙宁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下。
“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
“我姓林。”
“嘿嘿,我姓孙,叫孙润景。”
洛熙宁点了点头,“孙公子。”
见她没有任何惊讶时孙润景就不乐意了,在整个东城谁不是听了他的名字后就立刻上前搭话。
他看了看洛熙宁,眼前这位姑娘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从这双眼睛上看就知道样貌不凡,而且这位姑娘是外地人,不认识他很正常。
所以他主动介绍起自己的身份,“姑娘不知道我也属正常,毕竟姑娘是外乡人,那我就给姑娘介绍下自己。”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折扇,右手一挥,折扇“啪”一声打开,孙润景摇动了下手中的折扇,“我爹是东城数一数二的富商,我娘是云州人,云州的一位官宦人家。”
洛熙宁没等他说完就问道:“云州人?”
“是啊,我娘是云州钱令钱大人的妹妹。”
洛熙宁点了点头,钱令此人她有印象,是旧时她父王手下的一位副将,因为在前朝动乱时救了洛王所以被器重,没想到这孙润景可真有来头。
“你姓孙?”
“是啊。”孙润景对自己的身份颇感自豪,确实,除了那些洛阳中出来的官宦人家,他这身份算得上是显赫了。
洛熙宁接着问:“哪家孙氏?”
“宜州如城孙氏。”
和洛熙宁猜测的一样,孙润景的孙和孙符禾的孙是一个孙家,“那你爹和宜州知州孙大人是何关系?”
孙润景“啪”的一下又收回了扇子,对洛熙宁赞赏道:“你这话就问道点子上了,我爹正是宜州孙大人的亲弟弟。”
孙符禾有个弟弟的事洛熙宁事先真的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心中也算不上有多惊讶。但她不得不对这孙润景改变态度了,他的身份真的不算差。父亲是吟州数一数二的富商,母亲是云州钱大人的令妹,自己又是宜州知州大人的侄子。难怪他方才趾高气昂的竟无一人敢说他的不是。
“姑娘,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洛熙宁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自然要做足表面功夫,她站起身来对着孙润景行了一礼,“方才是小女子多有冒犯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孙润景就这么坐着,一只胳膊搭在木桌上,握着扇子的那只手对洛熙宁抬了抬,“姑娘太客气了,坐下说坐下说。”
洛熙宁也不拘束着就好好坐下了。
“姑娘你看我都对你坦言相告了,姑娘不妨对我说说你的来历?”
洛熙宁刚要说什么,但孙润景制止了,“打住哈,姑娘”不必说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寻常百姓这样类似的话,这些话不可信。
洛熙宁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哦?为何这般说?”
“你看看姑娘你这人,寻常百姓谁出门戴着面纱啊,况且,诺,”他对着楉沅和芷沫二人努了努嘴,“你出门在外还有两个丫头随旁伺候着,而且啊,你方才问我我爹和宜州孙大人是何关系。”
“姑娘啊,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可不会知道宜州这位知州大人的姓氏。而且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后虽然起身行礼,可你的样子并不似那店小二一般惶恐不安,这一件件迹象都说明姑娘你绝不可能是寻常人家。”
洛熙宁取下了面纱,“的确,这些戴着面纱太过奇怪了,多谢孙公子提醒。”
“哇,这……这位姑娘你……”
“嗯?”
“仙子姐姐。”
洛熙宁被逗乐了,“瞎叫什么?”
孙润景收起了自己一脸痴傻模样,拱了拱手道:“唐突了唐突了,这也怪不得我,实在是姑娘你太美了。”
“公子谬赞。”
“那姑娘你不反对我方才的话那就说明我的推测无误。”
洛熙宁也不继续装了,“是。”
孙润景朝她的方向挪了挪凳子,“那姑娘究竟是哪里的小姐?”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提亲啊……啊呸,不是哈,口误口误,你看看我都告诉姑娘你我的身份了,咱们不应该讲究个礼尚往来吗?”
“应该。”洛熙宁点了点头。
“那姑娘是……”孙润景话还未说完就被洛熙宁的动作打断了。
只见洛熙宁取下了自己腰间的一块并不代表身份的玉佩放在孙润景面前。孙润景哽咽了下,咽了下口水,“姑娘你这是……”
“不是礼尚往来吗?我觉得不太好,所以这玉佩给你了。我,用这块玉佩换你身份的消息,如何?”
孙润景哑然失笑,“姑娘你可真是……思路新奇。”他抬手拿起了玉佩看了看,“不错,是块好玉。这汉白玉做的玉佩是个好货,那我就收下了,姑娘既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孙润景收好了玉佩对洛熙宁道:“但姑娘,我方才一瞧见你我就觉得我们俩特别搭,让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情,四见……”
“打住,我们如今只见了一面。”洛熙宁对孙润景的花言巧语并不动心。
孙润景“哈哈”一笑,道:“姑娘说的对,但我和姑娘有缘,这来日方长嘛,总能有个四见五见的,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赌我们日后还会再见。”孙润景玩世不恭的一笑。
“好。赌就赌。但赌注是什么?”
“这样好了,我若输了我就将自己许给姑娘。”
洛熙宁对他一笑,只一秒她就收了笑,“这赌我不玩了。”
“诶,别啊,逗姑娘玩的,若我输了我满足姑娘三个要求,但姑娘若是输了,就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如何?”
“可。”洛熙宁点头答应了。
“爽快!”
这时顾屹宸和容瑾也回来了,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洛熙宁……和她旁边一位距离她很近的不明男子。
他们朝那边二人走去。
洛熙宁也看见了他们。
“这位是……”容瑾率先问道。
“孙润景孙公子。”
孙润景起身对二人拱了拱手后就又看向洛熙宁,“那姑娘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啊。”
“行。”洛熙宁应下。
孙润景朝她一笑后就离开了。
洛熙宁目送孙润景离开的,等彻底看不见人影后她才收回视线看了看旁边已经坐下的二人。
顾屹宸幽幽的盯着她,而容瑾是看看他又看看她的。
“怎么了?用这副神情看我?”洛熙宁淡淡笑了下,给二人倒了茶水递过去。
“你方才和他说什么了?还有他说的赌约是什么?你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顾屹宸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我们方下聊了什么……”洛熙宁想了下,“也没什么,就是弄清了他的身份,赌约嘛”洛熙宁又笑了下,“我和他赌了一个我赢不了的赌约,至于我为什么开心,或许他说话比较有意思。”
容瑾“哼”了声,“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什么身份?”顾屹宸抓住了重点。
“孙符禾的侄子,云州钱令的外甥。”
“难怪你会对他感兴趣。”顾屹宸将最后“感兴趣”三个字咬的很重。
洛熙宁不置可否,“你们不是去探查消息了吗?有查到什么?”
“吟州中杜韦昌手下的一个地方官悄无声息地去了安州,其余的想必你也查到了。”
顾屹宸最后一句话指的是芷沫告诉洛熙宁关于吟州内部很乱的消息。
洛熙宁自动省略了顾屹宸的最后一句话,“安州?巧了,你们打算如何?我打算今儿下午就去安州。”
“今日下午?”容瑾说,“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我在安州那边有安排,况且江婷还在安州,我此次来的目的就是去安州处理一些事,至于吟州那是你们的事。”
“我也得去一趟安州。”
“哦?为何?”洛熙宁不解。
“我怀疑那背后之人的一个据点并不在吟州而是在安州。”
顾屹宸说完这话后,桌上一阵沉默。
是了,他们如今共同的敌人,就是这背后之人。
然后顾屹宸又扔出了另一个重磅:“先前嘉王坠马之时,我就在现场,那时我发现他身上有异香,正是他的一个香囊,所以我趁无人注意之时,取走了这个香囊,回去一查,发现了一些端倪。”
“香囊有异?”容瑾问。顾屹宸点了点头,“是香囊中有一种花,名叫见容,此花可令野兽发狂,从而进攻佩花者。”顾屹宸看了洛熙宁,容瑾二人一眼,“此花仅安州有。”
洛熙宁接上话,“而此时,杜韦昌意外死亡,而他的一个手下却偷偷去了安州。”
容瑾叹了口气道:“我真正开始有些敬佩这背后之人了,这人将计划都事先安排好了,而且一环扣着一环,环环皆是死环,并且他自己能又能独善其身,让我们至今都找不到他的线索。”
洛熙宁点头:“而且这人将计划布置得如此周密,看来是蛰伏已久了,如今只是终于开始行动了而已。”
“而且他最近的行动目的都是要打乱这明缙朝政平静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