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朝贡,八方来贺。
朝贡是明缙自建国之初便立下的规矩,是为了增进各国之间的友好往来。与大国之间便是利益牵扯,与小国之间便是牟利。
洛熙宁现在与顾屹宸之间是同船人,共绳虫。
“诸国来臣,小国不惧,唯有这启国之意不明。”顾屹宸给洛熙宁倒了杯茶,道。
“明缙与启国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明争暗斗着的。”洛熙宁接过茶盏,抿了口继续道,“其次来使,除了启国让人意外,还有临启。”
顾屹宸很是赞同地点头,“临启与南魏已经开战,本已经是自顾不暇,未曾料到此次朝贡他们也派了使臣前往。”
“可知使臣是何人?”
“临启定王和锦王二人。”
“定王?”洛熙宁皱眉垂眸想了会儿,恍然大悟般看向顾屹宸,后者也知晓了洛熙宁的意思,颔首道:“不错,是他。”
“临启定王此人当真是叫人难解,当年他造访云州之时,我还是个五岁大的娃娃。”洛熙宁淡然一笑,“彼时顾将军也才十一二岁吧。”
顾屹宸不可置否,“他当年……也是一位惊才绝艳之人。”
“不过你方才说除他之外,还有锦王?”洛熙宁想了下,实在没想到这锦王乃是何人。
“你不识得此人也乃常事,毕竟我也不甚了解这位锦王殿下,他是临起皇帝第十七子,其母乃一介宫女,故而这锦王并不受待见。”
“那此次朝贡怎会唤他前来?”
“不知,这锦王的消息能查到的只有日常琐事罢了,其余的皆非大事,当真像是位不受待见,无人问津的落魄皇子。”
洛熙宁觉得此人并不简单,“我倒是觉得这位锦王是个角色,宫女所生却能斗的过宠妃之子,与定王一同前往朝贡,且他的消息只是日常,不难说是此人是故意为之,而且,”她看向顾屹宸,“你可曾查到此人画像?”
顾屹宸放下手中茶盏,看着洛熙宁,洛熙宁被他看的顿时手足无措,“怎……怎么?”
“无事,觉得好玩罢了。”顾屹宸收回目光,“想来当真是我大意了,被你这女儿身蒙骗了,倘若知晓你是这般人,我定当斩草除根,免得贻害无穷。”
“所以将军现在是想杀我灭口吗?”
“不了,如今看你并非与我为敌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
洛熙宁双手放前一拜,“那我便谢过将军不杀之恩。”
顾屹宸被她弄得一怔,嘴角弯了弯,“那你是否应当报恩?”
洛熙宁许是没想到顾屹宸会如此厚颜无耻,但她也并未气恼,反而跳下这她自己挖的坑中,“将军想让我如何报恩?”
“我还未想好,此事先记下,待我想好再告知于你。”
“杀人放火烧府宅,以身相许弃云州,这些我可不会。”罗西尼好笑地说道。
“放心,定不会叫你为难。”
“将军可记好了,”洛熙宁重复“定莫叫我为难。”
使臣抵达洛阳之时,礼部的人早已在城外迎接。
第一个抵达的使臣是望安的太子殿下,派太子前来,望安此次当真是很看重,因为徐甫胜的军队还驻扎在望安。
礼部的人,为此不仅有几分气傲。
“参见太子殿下。”
“大人不必多礼,本宫前来本就是欲同归国交好,该是本宫见过大人才是。”说罢那望安太子便双手交前,对礼部的大臣欠身一拜。
“哎呦,殿下这可使不得。”那大臣许是未曾想到,这太子会如此拉得下脸面,一下子有些慌神。
“殿下还是同臣一同前往宫中。”说话的是刚翻身下马的叶昔安,他一路陪同望安太子前来洛阳。方见刚才的僵硬场面,才开口圆场。
那大臣见此也忙道:“是啊,殿下还是同叶小……叶将军一同前往皇宫拜见圣上罢。”
望安太子颔首,“有劳将军了。”他对叶昔安说。
“殿下请。”
送走了望安太子,礼部几位大臣依旧心有余悸,如若方才那太子朝他们行礼的场面叫有心之人看见,必将多生事端。
有此先例,后面的几位来使,他们便不敢再怠慢了。虽然这些人是来使,但也是各国的来使,若闹得不愉快,坏了圣上的计划,便麻烦了。
洛熙宁乔装带着斗笠装作寻常百姓在城门口注意这些来使,方才见那望安太子,她心中便有了考量。那太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知晓是自己国家处于两难的境地,遇到敌人挑衅,不骄不躁,反而自贬身价换敌人难堪。
难怪望安皇帝会派他前来,卧薪尝胆也莫过于他这般所做,若此人日后继位,望安不再会是这般任人宰割了,必将翻身以鱼肉为刀俎。
还未想太多,启国的使臣便到了。
启国乃游牧之国,使臣皆乃骑马前来。
而马前之人……
洛熙宁细细打量,启国公主?
那公主一跃下马,走向与她骑并列之人,“王兄。”
还有启国王子。
启国为何前来朝贡,洛熙宁已经有了猜测。
公主,王子。王子前来尚不为奇,但公主请来只能是和亲了。
不过会许给谁?
三州?
洛熙宁心中一咯噔。
明缙婚嫁适龄的公主们,她也在列。
她神情紧了几分,她绝不能被送去和亲,否则这几年的盘算全将付诸东流,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未等她想太多,便又有使臣到了。
这些使臣一般算是算好时日的,所以一次来了三国使臣并不奇怪,估计再过不久其他各国的使臣也该到了。
洛熙宁抬眼看去。
这次到的便是争议最多的临启国。
队伍前的那人,她还有印象,是定王。
定王一身暗蓝色骑服,头发在脑后高高竖起马尾,如今定王年方二八,与当年神采似同。
礼部大臣见了定王,颇为尴尬的上前行礼,“定王殿下。”
定王也上前拍了拍那大臣的肩,笑得十分放荡不羁,“算日子已有十年未见了,方大人如今竟还在礼部啊。”
姓方的大臣被他弄得一脸懵啊,“欸,嗯,是啊,十年了,还在礼部做个侍郎。”
定王笑意更深了,“叫我说,方大人在礼部当真是不合适,应该去工部的,工部虽累,但适合达人啊。”
说完,定王收回了手,抬头看了看城门,城门之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洛阳城”。他不禁感慨:“十年了,当真是念的紧。”
“殿下。”方大人叹了口气,定王看向他一笑,“路我还识得就不必你们来领了,我独自前去。”
洛熙宁并没有听清定王说了什么,因为她的注意全在定王身后的男人身上,那人带着张金色面具,穿着与定王不同,他穿着一身白衣长袍,手握一折扇,静静站在定王身后,看着定王与方大人叙旧。面具之下的眼睛十分清澈,似水似日月。
不过他的身形洛熙宁感到十分熟悉,当真是十分熟悉。
许是察觉到洛熙宁的目光,那人侧目。
洛熙宁连忙低头压了压斗笠,藏于人群之中。
那人看了眼那一团人群,微微勾唇一笑。
“十七,走了。”定王侧身,回首对他道。
“是,皇兄。”
“方大人,来日再叙。”
“恭送殿下。”
洛熙宁混在人群中,离开了。
她得回去准备准备了,再过几个时辰,宫中必将设宴招待这些来使。
各国使臣她也见到了,唯有那位戴面具之人,在她心中埋下疑点。她敢保证自己是不曾与临启锦王打交过的,但那人又怎会如此熟悉。
还有这定王,临启不应该避嫌吗?怎会派定王前来贺朝贡。
定王名唤慎行,原姓裴。
乃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之意,还是先帝赐的名,赐给陆荣侯府的世子。
但谁会知这驻守陇郡的陆荣侯的嫡子,会被有心之人与临启的三皇子狸猫换太子。
说来也是可笑,堂堂一皇子竟被他国侯爷之子调换,任谁谁也不信的。
但定王后颈有块胎记,且成年后的长相与临启皇帝也是极像的,因为陇郡是边境,裴慎行意外被贬的临启边境的大臣意外看见,这才传信给临启皇帝告知。
故而认祖归宗,换姓为宋,而原先的陆荣侯府世子在回临启不久后便夭折了,陆荣侯在后来的战乱中身亡,宋慎行还是世子之时便喜好游山玩水,去了不少地方,他为人也实在是皮,但与朝中大臣间的关系都较为好,只是可怜了那原先的侯府世子,本应是好命,但却硬生生被恶人断送。
直至今日,他是如何被调换的,依旧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