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熙宁平复了心情,对章景舟道:“这些日子,我会想法子搬出皇宫住,以便于我们的计划。”
“萧俞不会同意。”章景舟问她:“你可想好理由了?”
“未曾。”洛熙宁不禁皱了皱眉。
“那要”
“且再等等吧,顾屹宸曾说他会想法子。”
“那好。”
章景舟想了什么又开口道:“听闻你今日见了白家二小姐?”
“嗯。”
“还给了她玉佩?”
“还告诉她,有事可以去找明尚当铺?”
“嗯,怎么了?”洛熙宁对章景舟的这些话有些不解。
“怎么了?”章景舟的语气有些冷:“那白家丫头开口就问我要一百两银子,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他有些被气着了。
洛熙宁有些未曾想到章景舟开口竟是为了这事。随后便双手一抱,眼中带了些玩味:“一百两银而已,章大庄主何时这般小气了?”
章景舟被气笑了,“我小气?那一百两是小数目吗?”
洛熙宁又开口:“你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吗?我云州的风全吹你千禹钱庄里了。”
“你”章景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和洛熙宁自宜州相识后便一同去了云州,洛熙宁得知他的千禹钱庄负债,便帮忙尽数还上了,还允许他在云州的地盘上做生意,后又为千禹钱庄的发展捐了不少银钱。
千禹钱庄生意好起来后,他本想将洛熙宁帮忙垫付的银钱还上,可洛熙宁却拒绝了。
她当时所说的话,他现在还记得,“章大庄主若真想还我这个人情,便以后为我做事儿吧。”
他应下了,只因在河边时,小姑娘很聪明,一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又很机智的“救”下了他,既是如此之恩为她办事又有何不可。
“罢了罢了,一百两银子的事儿就算了,我明日叫人给她。”章景舟大手一挥。
“那我便替白家二小姐谢过章大庄主了。”洛熙宁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洛熙宁又同章景舟说了会儿话便回皇宫了。
翌日一早,百官同朝。
顾屹宸身为武将,身着一身暗红官服,玉带束腰,头顶乌纱官帽。
小太监小跑出大殿,高声呼:“百官上朝。”
音落,左右两旁的官员走进大殿。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说话的是兵部侍郎,“昨日乃花朝节祭祀,却有恶徒持刀行凶,臣请陛下彻查。”
萧俞一身明黄龙袍坐于皇位之上,闻此话缓缓开口,“竟有此事?传我令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大理寺卿往左一步,俯身跪拜道:“臣遵命。”
“众爱卿可还有奏?”
“臣,有本启奏。”顾屹宸手拿玉笏,微微弯腰道:“今各州世子已居王位,尚居于宫中于礼不和。”
萧俞闻言眉梢微微一挑,略有所思地打量着顾屹宸道:“那顾爱卿有何法子?”
萧俞本就这般疑心颇重。
可顾屹宸依旧不慌不忙道:“出宫,移居。”
何相听到他这般说,立刻便站不住了:“陛下,此法不妥。”何相何崇德是何蓉姝之父,何家地老爷。
顾屹宸看向何崇德道:“哦?不知何相以为有何不妥?”
此时的各州嫡子皆已被赐下王位,因此,可和百官同朝。
因着有各州世子在,何崇德也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
此事也定下来了。
下了朝,百官走出大殿。
傅逸川立刻冲到顾屹宸身旁,道:“可以啊,兄弟,你还真想出法子将我同宁儿迁出宫。”
“你以为真这般容易?”顾屹宸偏头看向他。
“嗯?”
“迁出宫的,不只是你同洛熙宁,还有其他各州之人。”
傅逸川明白了顾屹宸的意思。
“那又该如何?”傅逸川有些担忧。
“恐怕一会儿皇帝便要马上召见我。”顾屹宸语气无奈,可神色却并不担忧,反而一脸轻松。
果不其然,同顾屹宸所料想的一样,还未等他们走出宫门,萧俞身边的小太监便来传召顾屹宸。
启政殿乃皇帝召见臣子,批阅奏折的宫殿。
小太监领着顾屹宸进入启政殿,萧俞坐于高堂之上,批着奏折,见顾屹宸来了,抬眸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批奏折。
“臣,顾屹宸拜见圣上。”顾屹宸跪于殿内,双手往前一合低头一拜,“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萧俞并没有立刻叫他起来,而是什么话也未说,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
这便是想责罚于他。
过了一会儿,萧俞批完手中的奏折才放下笔,抬头看着顾屹宸开口道:“起来吧。”他的语气极为冷淡。
“谢圣上。”顾屹宸站起身来。
“顾将军可知朕唤你来所谓何事?”
萧俞还是忌惮顾屹宸的,毕竟他的功绩是实打实的,手中又握有兵权,若将他好好用着,便是明缙一猛将,但若将此人逼急,又是一大祸。
但萧俞在此事上选择了前者。可今日早朝又使萧俞心生疑虑,便召顾屹宸来。
“臣知。”
萧俞闻言怔了怔,还未等他开口,又听见顾屹宸开口:“今日若圣上不来召见臣,臣也是要来求见圣上的。”
“哦?所为何?”
“向圣上表明早朝之事。”顾屹宸道:“臣明白圣上故虑,恐各州生出异心,故而才将其困于宫中,可臣认为此法不妥。其一,若各州当真生出异心将其困于宫中,才是引狼入室之举;其二,将各王诏于洛阳,便就是牵制各州的法子,何必再多此一举?其三,十三州七郡三城乃平,青,云,空四州繁盛,可其于州,郡,城亦不可放纵不管。圣上可派人巡查,此乃给四州之警告又不会使四州心凉。”
顾屹宸此话分析的头头是道,真假尚未可知,但萧俞却是信了。
随后萧俞又同顾屹宸讨论了会儿政局,便让他退下了。
各州嫡子出宫迁居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宛如宫依旧同往日般清冷,唯有院中的那棵海棠树添了抹生机。
洛熙宁的消息极为灵通,一早便知了萧俞有意将可州之人迁居出宫。
好在她一早便也有这般打算,行李包裹什么的早就收拾妥当,只等圣旨。
宛如宫得了几日清闲,可白府便不同了。
白大夫人见白晏汐平安从花朝节回了白府就坐不住了,好在白大夫人手下人办事干净,随便为大理寺找了个替罪羊,顶了行刺一事,但依旧不会轻易放过白晏汐。
白晏汐自打从庄子回了白府便在墨居住下。她最近正在想法子去书塾读书。
明缙国风开放,政策也想来算开明,允许官家女儿们读书,因此有不少家书塾,可唯有慕阳书院的人最多。此书院的院长是从宫中太学出身的,饱读诗书。自从先皇继位后,太学便未曾开了,因此有不少夫子也去了慕阳书院。
此后,不少有官职的老爷也将自家公子哥小姐们送去书院。
自此,慕阳书院便名声大噪。
白晏汐的目的太多,孤军奋战可不行,她是要进书院的,事实上,她在庄子时便背着那些婆子探子看了不少书,字也是不差的,但这些白家先前无一人知晓。
她原先计划着先和白父磨合一段时日,再提此事,可昨日她收到了一封密信。
来自洛熙宁。
信上的私印她曾在玉佩上见过的。
云州公主极为小心,就连玉佩上的印纹也是极浅的,不会有人能冒充。她也是仔细研究过那枚玉佩才知晓。
信上的字很少,只有寥寥几字:
入书院,摸底细,信不留。
宁书
意思便是让她入慕阳书院,摸清书院中人的底细,最后一句便是提醒她看完信后将信烧了,不能留下。
真是谨慎,白晏汐暗暗地想。
待看完这信,她便将信一折靠近油灯烧了。
楉沅正帮洛熙宁梳头,芷沫对洛熙宁道:“白二小姐已收到信,看完便烧毁了。”洛熙宁低声嗤笑了下:“真是个聪明的。”毕竟她同白晏汐并无那么相熟,总要留下个心眼。
“宅子可挑好了?”她问芷沫。
“已备好。”
“那便好。”
各王迁居的事已成定局,萧俞命人为他们备有宅院,可洛熙宁并不会去住,她已让芷沫在城中寻了套宅子。
其余各王闻此事也同洛熙宁一样自寻宅子住。毕竟谁会愿意留下被皇帝监管?
而萧俞知晓此事虽气,却也管不了。
“公主。”开口的是桃兮。
“何事?”
“皇后差人送了东西。”桃兮将一方精致的木盒递上
“哦?”洛熙宁眉梢微微挑动,从案桌上拿起一方帕子,她手隔着帕子打开了木盒,盒中是一只金钗,做工细致精巧,何蓉姝自上次昏厥后便不曾来找过洛熙宁,此时送钗意味不明。
可洛熙宁却猜出她乃何意。
此钗同荣安乐的有支很像,看得出是后仿的。
荣安乐不喜每天佩戴这些钗啊,簪啊,头面啊什么的,可此钗不同是,这是她娘的陪嫁,专门留给她的。
洛熙宁曾见过。
她冷笑了声,“原来是试探来了。”
“那此钗”桃兮询问。
“留下吧。”她放下木盒,转头问桃兮:“送东西的人还未走吧?”
“是,还不曾。”
“那好,赏点碎银同他道‘我甚喜此钗,多谢皇后好意’。”洛熙宁的语调很冷,丝毫看不出有半分喜爱。
“是。”桃兮行礼便退下了。
楉沅也梳好了头,替她摘了头饰,同芷沫一起退下离开了。
洛熙宁起身推开窗,看着暗夜中那轮高悬明月,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痛。
何蓉姝送来的那支钗是仿的是像的,可她是如何拿到原来的那只钗子不言而明。
而原来的那支钗子是荣安乐随身带着的,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洛熙宁闭上了眼,脑中满是那日荣安乐最后的一抹笑。
尽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