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直闷不作声的马老大听见这句话,冲上去给了张无赖一拳。张无赖是懒汉一个,常年不是吃酒就是往家里一躺,哪里是经年劳作的马老大的对手。他被马老大压在身下,马老大一拳又一拳落在他身上。
围观的众人见张无赖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还是当着人家夫君的面,也嗤之以鼻,此时并没有人上前拉架,甚至村正宋山都只是冷眼看着他们。
开始张无赖还想着还手,使力想将马老大掀下去,却被马老大压得死死的。
“嘿嘿嘿!你们夫妻俩还挺有意,怎么连姿势都一样?”张无赖不知是被打怕了还是没力气了,打不过马老大,却还能逞嘴上功夫。
马老大听了这话,仍旧一声不吭,但双眼赤红,铁钳般的双手掐上张无赖的脖子。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缝隙中钻出来的虎子往前站了站,正站在张无赖能看见的地方。
“虎子”张无赖鼻涕口涎流来一脸,朝着虎子伸出手。
虎子冷脸看着,心里也满是寒意:他往日喝了酒要打他娘,没钱喝酒要打他娘,饭菜不合口也要打他娘!可他从来不做活,也不挣钱,全仗着他娘终日劳作,开荒地,一家人才勉强活下来。
本来他还有个妹妹的,但张无赖喝多了将妹妹摔在地上。那个奶娃娃的命可真硬啊,她被摔了之后并没有马上死,只是时不时地抽搐,口吐白沫,后来便是吐血沫子他娘抱着那个妹妹,抱了两天,妹妹就在娘的怀里硬了
张无赖不知从哪回来,一身酒气,嫌她娘没做饭,看都没看那个妹妹一眼,揪住他娘的头发就打,虎子扑上去,却被张无赖一脚踹开
虎子有个秘密,他永远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地,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希望他死,不得好死!
此时张无赖被按在地上,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虎子的嘴角竟然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来
那边宋山瞧着马老大打得差不多了,又下了死手,把那张无赖掐得直吐舌头、翻白眼,立时上前拉他。众人见村正动了,也纷纷来拉。
好几个壮小伙子上前,才将马老大拉开。
“马家老大,我知道你心有不忿,但你可是马家的壮劳力,为了这么个阴损恶毒、恬不知耻的女人断了活路,上了菜市口,你家里的爹娘弟妹咋个活着?”宋山拍拍马老大的肩膀,劝道。
马老大紧咬着的牙关仿佛松动了些,浑浊赤红的双眼也清明了些。
“就是啊!马老大啊,这张无赖贱命一条,你拿你的好命换他那条烂泥似的命,亏不亏啊?”周围拉架的村名也劝道。
“这张无赖投毒,证据确凿,明日一早我就送他上公堂!”宋山见马老大好像听进去了,示意身后的几个人松开手。“这个罪,多少得判,就让他在牢里吃苦吧!”
“村正,这郑氏”元宝上下打量着郑氏,他对于刚刚这女人污蔑他跟伊人的事儿,耿耿于怀,而且他在屋里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是她指使张无赖投毒蘑菇的!”
元宝此话一出,村民们又是议论纷纷。
“我说呢,这张无赖跟伊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干啥上她家投毒啊!”
“可不!张无赖那儿子,还在伊人这儿挣钱呢!”
“啧啧啧,没准儿就是这儿子通风报信儿呢!”
“那孩子总不说话,恶狠狠地看着别人,跟头狼崽子一样!”
“张无赖这种人,能生出什么好笋来!”
“那郑氏可真是恶毒!”
“可说呢!那马家”那人边说还边抬起下巴,指了指沉默的马老大。“娶了这么个心思歹毒,又不检点的,咋办呦!”
“他胡说!明明就是他们家兄弟二人都和那宋伊人不干不净!”郑氏见大家议论纷纷,似是都信了那宋元宝的话,赶紧扯着嗓子喊道。
马家老大这时却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乌黑而深邃,开口道:“郑氏,你看看你自己的衣领处吧!”
郑氏不明所以地低头,因为角度问题,她使劲向下努着下巴,还微微扯了衣领,想看看清自己的衣领怎么了。
众人经马老大这么一说,也瞧着郑氏。郑氏没扯开衣领时还好,那红痕若隐若现的,并不明显,所以刚刚也没人发现。他这一扯,那红痕硕大一个,无处抵赖。
郑氏也瞧见了,一时间脑中“轰”的一声,但还想张嘴抵赖:“还不是你!”她故作娇羞状,朝着马老大跺脚。
马老大冷然道:“想来村正明日要送你和那张无赖一起上公堂了,那休书我明日就送到公堂上,你放心。”说完不再理会任何人,一个人径直走了。
宋山吩咐人将张无赖从地上拖起来,顺便带上郑氏,将他们五花大绑了。“都散了吧!都散了!各回各家,这事儿不需再议论了,一切等官府判了再说!”
“村正,那张无赖家和马家还在咱们宋家庄过活啊?”人群中的青年问道,他姓宋,按辈分算是伊人的同辈。
虎子听得这话,骤然抬头,那双怨毒的眼还没来得及变换神色,就射向了说话那人,吓得那人倒退一步,嘴里低谷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小玩意儿!”
伊人怕村正先开口赶他们走,那就很难有转圜的余地了,是以半天没说话的她,抢着说道:“虎子和他娘老实本分,从没惹过事儿。再说他娘在谷地那边开了荒,开荒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赶走他们不是要他们去死么!”
虎子怔怔地望向帮他说话的伊人,一时间脑海里竟然是他做工时,在伊人家吃过的金灿灿的鸡蛋饼,暖呼呼的疙瘩汤,还有个卧蛋她身上总带着食物的香味,和好像能融化自己的怨毒的力量。虎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
在虎子从人群里冒出来,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爹的时候,伊人就发现了他。
伊人想:这孩子再不干预,恐怕得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