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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你倒懂得利用人心
    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厚厚的书册上,书房里散发着暖熏熏的墨香。

    族长苏启振伏在书案上,正埋头整理着一叠书稿。

    “见一面怎么了,她是永宁郡王看上的人。”苏启兴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目光焦灼地望着这位兄长。

    苏启振恍若未闻。

    苏启兴起身走到书案旁,不屑地瞥着书稿,奚落道:“这东西与废纸无异,把功夫花在这上头,还不如为自己多做打算。”

    为古书做注,指望青史留名,做梦!

    苏启振头也不抬道:“我自有打算,倒是你,若非要趟瑞王父子的浑水,今后就别到我家来了,免得连累我。”

    “呵,你倒是洁身自好,族中的这些子弟怎么办?”苏启兴气哼哼道:“把永宁郡王扶上位,咱们读书人才有希望。”

    瑞王的四个嫡子里,世子文武双全,只可惜清高孤傲,目下无尘,根本瞧不上他们这些寒门学子。

    怀安郡王……不提他也罢!

    老四还小,也只有永宁郡王能善待他们。

    “族中的子弟我自有安排,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别扯上他们就行。”

    苏启兴一屁股坐回太师椅中,勾着头斜着眼道:“苏檀你也不管了?”

    苏启振略一迟疑,将理好的书稿摆放整齐。

    “城南平县缺一个主簿,永宁郡王给你家苏檀留着呢。”苏启兴得意道:“营州还不是世子的天下,别以为永宁郡王没有胜算!”

    见苏启振不理,他又道:“去东篱学社教书而已,累不着你”

    “老爷,夫人让您去一趟。”

    见丫头来催,苏启兴幽幽道:“嫂嫂可是很喜欢那个丫头。”

    苏启振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告诉夫人,我没空!”

    眼看到了午时,陈氏左等右等不见族长的影子。

    她心中气恼,正寻思着怎么打圆场,陈钰却笑着道:“族中事务繁杂,伯父定然忙得很,等会儿用饭时自然能见到。”

    陈氏抬眸望着窗外的日影,是该准备午饭了。

    这满屋子的人,还有南城苏家那十几个丫鬟小厮,种的菜倒是够吃,碗碟只怕不够

    巧兰在一旁问道:“不知夫人平日在何处用饭?”

    陈氏不解其意。

    “我家小姐已提前订了朝圣楼的酒菜,估摸着也该送来了。”

    众人一愣,还没听说过上门做客自带饭菜的。

    陈钰面带愧色,解释道:“这顿饭原该钰儿亲自下厨孝敬母亲的,只是钰儿愚笨,不曾做过羹汤,只能借花献佛”

    她倒了一盏茶递给陈氏:“还望母亲莫要嫌弃!”

    这就喊上了?

    陈氏半晌没转过味儿来,她见众人急切地盯着她,忙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你先坐着,我到外头张罗桌椅去。”

    陈氏一出门,直奔苏启振的书房

    “什么,义父义母?”

    苏启兴忍俊不禁,兴奋地来回踱着步,歪着头笑道:“兄长这回可捡了个大便宜,今后我们”

    “咳咳”

    看到苏启振那张阴沉的脸,苏启兴忙住了口。

    “嫂嫂先回吧,等用了饭我们自会去见那姑娘。”他斜了一眼苏启振:“他不去我去!”

    陈氏从书房回来,朝圣楼的伙计已经到了。

    来串门的众妯娌皆已散去,只剩她那三个嫡亲的弟媳在张罗着摆饭。

    陈氏笑道:“读书人规矩多,什么女大避父,什么男女不同席唉,古板了一辈子。我们吃我们的,等用完饭你伯父亲自会见你的。”

    一时饭毕,小丫头果然来报:“老爷在前厅等着。”

    前厅的气氛很是沉闷,上首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男子。

    一个年约五旬,长身伟干,面色晦暗阴寒。另一个年近四旬,矮胖身材,一脸童稚。

    陈钰记得,十三年前从苏宅出来的那个男子个头不低,便上前拜道:“父亲安好,叔父安好!”

    苏启振冷着脸,不置一词。

    苏启兴却笑着道:“好孩子,知道与族人亲近就好。”

    陈氏挽着陈钰,在旁边的软榻上落了座。

    “今日钰儿登门,一来为探望父亲和母亲,二来是想与父亲商议陈家妹妹的事。”

    总要验证一下她和苏老夫人的猜测。

    苏启兴开口道:“陈家那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果然是借机试探!

    陈钰抬眸望着陈氏,陈氏也颇觉意外,迟疑片刻,附和道:“是太仓促了些,等以后再说吧。”

    既然认了陈钰为女,就断没有往女儿房中塞人分宠的道理。

    侄女有自己的父母,得了便宜也只会先紧着娘家人。不像陈钰无依无靠,只能与她亲近。

    “初六那日我和你伯父你父亲去喝喜酒,这几日你就安心在家筹备婚事吧。”

    陈钰眉头微皱,苏老夫人并未给北城族人下喜帖

    定是刘逸授意他们去的,恐怕不是为了喝喜酒。

    苏启振斜了苏启兴一眼:“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众人离去之后,苏启振又是半晌不言。

    “不知父亲有何教诲?”

    苏启振冷哼一声:“我可不敢认一个满嘴谎言的人做女儿。”

    陈钰从善如流:“父亲教训得是。”

    她略一停顿,随即又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女儿不计较父亲的过去,父亲又何必苛责女儿撒谎。”

    苏启振的脸色愈发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

    陈钰唇角微勾:“父亲所求即是女儿所求,我们父女间的缘分是注定的。”

    苏启振沉声道:“我的事从不假手于人!”

    “哦?难道父亲要像从前那样亲自动手去抢吗?”

    苏启振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那双浑浊阴鸷的眼睛瞪得浑圆。

    良久,他才意识到不该被一个孩子激怒,尤其还是个女子。

    他神色稍缓,冷笑道:“是又如何?”

    他就知道,陈钰此番是来探他的底。

    交了底又怎样,这次南城苏家可没有帮手了!

    陈钰笑道:“南城苏家为富不仁,就该把家产拿出来充做族产,供族里的读书人潜心求学。”

    苏启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女儿只是转述个别碌碌无能的读书人对苏家家产之争的看法。”

    陈钰话锋一转:“父亲当知,瑞王重武轻文,读书人尤其只是个别读书人的谬论掀不起任何风浪。我劝父亲为族中年轻人的声誉着想,多出去听听百姓的心声。”

    陈钰觑着他的脸色,徐徐道:“朝廷对营州学子的偏见未除,族中子弟还要在营州这块土地上谋生。君子当重德轻利,他们顶着夺人家产的恶名,还谈得上什么前途?”

    苏启振的目光阴气逼人:“你倒懂得利用人心。”

    陈钰谦逊地一笑:“父亲过奖了!”

    “借你之手不一样是夺吗?”

    “女儿帮衬娘家兄弟,劝夫君亲睦族人,只会被人称颂。”

    陈钰直视着苏启振,意味深长道:“只要父亲稍稍收起贪婪之心,南城北城自然能和睦共处。”

    从别人手中抢东西,还想听好话,世间可没这样的道理。

    苏启振脸色铁青:“等你真成了当家主母,再说这样的大话不迟!”他拍案而起,拂袖离去。

    即将迈出前厅的那一刻,他回头沉声道:“我不是你的父亲!”

    陈钰唇角一弯:“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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