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等桃仁的姜汤熬好，如雨已经发起了烧，头摸着滚烫。

    赵鸾自己骑马出了门，冷风一吹，心里有点后悔，应该坐车出来。

    他还是有点生气，怎么好好的一个听海轩就随手送人了？尤其是还送给刘杨了。

    他虽然心里对刘杨释怀，但是，一想起刘杨和如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危险，他心里还是很不爽。

    他骑马来到侍郎府，不想进去，到了角门，让门房去找若竹，结果听说若竹出门拜年了。

    天寒地冻的，赵鸾忽然觉得无处可去，但是，他还在生气，他不想回家。

    第一次和如雨吵架，他可不想那么快投降。他还记得刚才自己出门，如雨追了出来喊自己，他心中有点得意，也算是硬气了一回。

    等如雨给自己道歉，要好好的拿矫一次，让她认错，求自己原谅。

    凭什么把听海轩送给刘杨，就算是送人，也可以送其他人啊。或者谁都不送，搁着多好。有个宅子，自己也不至于喝西北风了。

    赵鸾越想越气，决定先不回家，找个地方吃饭，吃饱了再回去。他主意已定，就打马去了鸿宾楼。

    因为是过年，鸿宾楼很冷清，楼上的雅座都关了，只有几个伙计在打听跑堂。

    赵鸾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上菜才发现，点的菜都是如雨喜欢吃的鸡鸭鱼肉。

    这个小孩子特别俗气，一点没有仙女应该喝露水饮食情淡的想法。天天鸡鸭鱼肉大肘子，也不见她少吃，还不胖，就是浪费粮食。

    赵鸾狠狠的咬了一口肘子，眼前浮现出如雨拿个肘子，啃着，满嘴塞得都是肉的可爱模样。

    他摇摇头，不许想那个小没良心的。她可知道外面多冷，就让夫君骑着马，在外面吹冷风。

    “赵兄？你怎么在这里？”

    赵鸾抬头一看，是方鸿宾，他穿了水獭皮的袍子，刚从外面进来。

    “方兄，你怎么会来这里？”方鸿宾苦笑，“我出来拜年，难得中午有空，便来吃一下家乡菜。”

    赵鸾想起鸿宾楼是鲁菜，方鸿宾正好是山东人，“哦，我也差不多，出来拜年。不如一起吃？”

    “京都真冷啊。”方鸿宾感叹道，他正愁自己午饭无聊。

    “好久没见如雨小姐了，我几次去闲得阁都没见到，谢老板回来后，闲得阁生意还没恢复到从前了。”

    赵鸾忽然想起方鸿宾是闲得阁赞助科举的，“是吧，我也许久没去过了。”

    “赵兄贵人事忙，每天都要上朝，自然不是我这种闲人可比的。”

    方鸿宾有点失落，他自从和七公主成婚，成为了驸马，便开启了无所事事的人生。

    开始还新鲜，后来便非常无聊，公主府象一个巨大的监狱，他除了衣食无忧，什么都做不了。

    其他新进进士都是分发各处，开始了各种公务生涯，而他，连一件事情都没有。

    成婚以后，唯一一次公务是宫中贺年，进宫，在大殿里跪着吹冷风。据说，他的义务只有这些。

    七公主很漂亮，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生不出一丝好感。和她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水平有限，更不要提金石之类了。

    “方兄是怎么和闲得阁有关系的？”赵鸾没话找话，一边心想，自己找个老婆天知道怎么和驸马那么有缘分，六公主的驸马，七公主的驸马都和她早就认识。

    方鸿宾叹了口气，“还是要多谢如雨小姐，我许多年之前，在闲得阁预定了一本书，之后落榜加上父母双亡守孝在家，等我变卖了家产，到京都之后，就想去完成多年夙愿，买下那本书。”

    他喝了口茶，“本来想着，时隔多年，店主肯定以后售卖了，谁知道居然店主还给我保留了书，也没有加价就没给我了。”

    “如雨小姐便是闲得阁的东家，她在读那本书，她说她想送给她师父，但是，知道我喜欢那本书，便不收银子，抄录一本书送我，算作补偿，还赠与我一些银子做科举赞助。后来我听说，闲得阁赞助了各省的许多贫困的举子。如雨小姐真是人美心善。等放榜，她又关了一阵子店，想来是不想我们高中的进士去感谢。商贾做事无非图名图利，唯独如雨小姐，助人不要任何回报。”

    赵鸾虽然听说过方鸿宾是闲得阁赞助，但是从来没听过如雨还抄书送给他。“方兄那么梦寐以求的书是什么书啊，那么难买吗？”

    “是庄广汉先生的金石撰，此书刊印极少，难得有一本在市面上售卖。如雨小姐也是说，她师父都没有刊印的收藏，所以，才求我让给她，还出了高价。她是妙清夫人高足，购书是送给师父的。”

    “金石撰？”赵鸾从来没听过此事，“那定然好看，方兄读完否，有机会也借给我看看如何？”

    “那就对不住赵兄了，金石撰我读了几遍后，被我的好友崔子磊拿去了。他外放去了中州，想来中州书籍售卖不多，我反正已经读过几遍了，便赠与了他。”

    “书你送给崔先生了啊。”赵鸾点点头，世界真小，如雨抄录的书，在崔子磊那里。

    “你们都很喜欢金石，我是对那些还不太懂。”

    “论金石之物，其实范围很广，从碑文拓片到各种青铜器，还有古玩也算，玉器石器等等都是。可谓学海无涯啊。而且，看广汉先生的著作，真的是游历名山大川，走遍各地，看的人心旷神怡，忘俗解忧。”

    “我还以为主要是刻章。”

    “刻章我是不太精通，不过，一些碑文书法，倒是极好的。”方鸿宾微笑着。

    “赵兄真是福气，得一贤妻，我听说如雨小姐的嫁妆里，有庄广汉先生的大部分收藏。你不知道，就这一点，全大周的文人雅士都羡慕不已。”

    赵鸾笑笑，“客气客气，方兄是驸马，也是极好的。”

    方鸿宾苦笑，“我一个山野村夫，不明所以的考科举，直到被点了探花才知道，大周的驸马是做不得官，连出京都不行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也有好的。我看六公主的驸马就挺滋润，提笼架鸟，四处游荡，还能做一点临时项目。”

    “你说的粤国公吧，我哪里能和他比，他是小公爷，兄长是南粤王。”

    方鸿宾倒是见过几次刘杨，印象一般，只记得他年纪不大，也就十几岁，个子不高还胖。

    听说确实是玩物丧志的典型，喜欢各种雕虫小技，从选鹦鹉到养金鱼都很精通。

    “我住的公主府便是小公爷监工的，宅子修葺的极好，很多巧心思，真是一个玩乐的人才。”

    赵鸾听见巧心思，不禁来气，但是，想想，听海轩本来就是如雨的私宅。

    之前未成婚前，她也是邀请过各种朋友去玩。她要感谢刘杨给她修葺宅子，给钱就好了，哪里用连宅子都送人了。

    赵鸾越想越不高兴，咽下去的红烧鱼，变得无比的腥气。

    用过午饭，方鸿宾要赶去西城拜年，就悄悄结了帐，和赵鸾道别离开了。

    赵鸾看看已过申时，他也不能一直在人家饭店里呆着，他便打道回府了。他打算好好的惩罚一下如雨，比如，不理她之类的，晾着她一天。

    正好，明天初五，正院那边要送掌柜的，他也可以出席。他去忙一天，让如雨好好反省，错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