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苗苗的重逢就仿佛一颗树苗一般在骆羽的心中扎了根。可他却知道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于是便是更加如饥似渴的阅读、学习。这接下来的时间里,骆羽几乎是整天泡在图书馆内,时间很快便推进到了考核的前夜。
常藤学院的考核分为一年两次。春季的这次则是骆羽的目标。为止他很努力的在弥补专业知识上的不足。在这重要时刻即将到来的前一天,骆羽甚至有些难以入眠。辗转反侧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袅袅的身影。
这天骆羽很早便起了床。清晨四点的街道上人影稀疏,连半空中的月亮都尚未落下枝头。骆羽来到了熟悉的商业街,他时常会在这里解决伙食问题,虽然此时天色尚早,但依然有着早起的店铺打起了灯火。一些彻夜营业的商铺也正如深夜的灯塔一般为这偏僻地带增添了几分繁华。
来到了熟悉的摊贩前,瘫坐在竹椅的老板向骆羽招了招手,就算打过招呼了。
“小伙子,今天这么早啊。”
骆羽腼腆的回了个微笑。老板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此时真正负责营业的,是一个圆柱般的自动系统。面对骆羽的需求,它没有丝毫差错的便处理完毕了。
天上的星光还在闪烁着。似乎一切都在静谧的等待着第一丝曙光的破晓。
当骆羽接过机械手递来的打包好的早餐,稀疏平常的日常却在须臾间迎来了转折。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身体已经在思考之前有了反应,整个世界的齿轮都缓慢了下来,骆羽只感觉连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然后下一刻,便是右侧滚烫的热浪,似乎要灼破自己的肌肤。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冲击波,没有任何建筑物作为掩体的骆羽,就仿佛被重锤直接击中了一般,他的右臂已经护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忽地蜷缩了起来,以此来避免自己的要害被这强大的震荡所重伤。
巨大的爆炸很快便迎来了尾声。广场中央的雕像在顷刻间便化作了齑粉。骆羽先前站立的地方距离爆炸的中心不过数米的距离,在爆炸波的冲击下飞出的碎石如同炮弹一样击中了两侧的墙壁和店铺。
原本安详而繁荣的广场转瞬间便变得千疮百孔。骆羽身上也被迸飞的石子刮出了数十道血线。尽管已经很努力的避开了要害。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还是给骆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划破出巨大的创口,胸膛和袖口处,都只剩下了布条在爆炸的余波中飘舞着。
好不容易,骆羽才缓过神来,他蹒跚的站起身来,一时间脑袋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出自己的五脏六腑。换作普通人在这种距离遭受这样的冲击,恐怕此刻已经内脏大出血挥别人世了。他摇晃了一会儿,才扶稳一旁被炸的有些歪斜的牌柱。等再定睛看去,广场已经是一片狼藉。几名路人横在一侧的角落里,俨然是被巨大的冲击波带出了十数米,再无生命迹象。所幸这个时间点外出的行人并不是很多,这惨烈的现状才没有伴随更大的伤亡。但很快,这份躁动便吸引了还是梦乡中的人们,从有些变形的商铺中,开始陆陆续续的有居民走出房门。
人们开始对这副惨状议论纷纷。一时间报警的声音此起彼伏。等回过神来,恐慌开始弥漫在这黎明尚未到来的清晨。骆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身上数处密集的小伤口让他的神经变得更加敏感。再向四周看去,先前还十分安静的广场,此时逐渐喧闹了起来。在离骆羽不远的地方,人们好奇的探出头,交头接耳着,而让骆羽眉头一紧的,是他们的视野盲区处,正上方那正摇摇欲坠的巨大指示牌。爆炸的余波未能彻底摧毁这强化材料制成的灯柱。而此时的它却再也不堪重负了。更火上浇油的是,眼见着有个小孩子不知为何挤出了人群,想要向广场中央赶去,那即将落下的指示牌就如同斩头台上即将落下的利刃一般,不断的下坠着。
下一刻,骆羽的身体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蹦了出去,十数米的距离转眼间便被拉近了,他的右腿绷紧的仿佛铁铸的重锤,将半人高的广告牌一脚便踹至了一旁。但还没等他的身形落稳在地面上。从广场的入口处传来了呼啸的引擎声,数辆沉重的摩托车卷起着烟尘疾驰而来,坐在上面的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戴着各式吓人的面罩,统一穿着黑色的皮衣,横跨在腰间的枪械和爆炸物是如此的醒目,就连这改装摩托车的车身两侧,也装载着各式各样的投掷物。
没有丝毫的喘息之机,广场内的众人还未能辨明这群不速之客的来意。那发动机喷射出的嗡嗡声便混着子弹出膛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广场当中,因好奇而走上前的居民们来不及闪躲,顷刻便倒在了血海当中,原本还探出身的人们顿时化作惊弓之鸟,开始寻找附近的掩体。
这突如其来的屠杀让骆羽也有些措手不及。疾驰的摩托和无差别射击的火力压制,让整个局面都变成了一边倒。骆羽仗着自己矫健的身手,好不容易躲在被自己踢开的广告牌后,连绵不断的子弹叩击在钢板上的声音让他心急如焚,他想要为场中的众人做些什么,但之前的爆炸所带来的痛楚还在撕扯着他的身体,更为重要的是,在这群人绕行广场数圈的时间里,即便是骆羽也没能找到丝毫反击的时机。
这样绝望的场景持续了几分钟,来人们简单沟通了一会儿。似乎是知道首都警备的即时性,他们也并没有准备再拖延太久,只见每个摩托上的人,都从自己的腰间,和摩托车两侧掏出数个投掷物,竟开始大肆的向四周扔了出去,原本依靠着掩体才能苟延残喘的居民们,此刻迎来了更大的绝望,当拳头般大小的物体落在店铺的一角,下一刻带来的则是毁灭性的爆炸,将坚硬的墙壁都炸成了废墟,四周开始不时飞出人体的残肢,太多人连哀嚎都未能来的及发出便就此结束了生命。
摩托客们大笑着,从远处开始传来微弱的警笛声,这样的恐怖袭击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八区。但他们却只是吹着口哨,就仿佛斗胜了的公鸡一般,准备扬长而去。
从广场的某个拐角处,一个半人高的广告牌如同足球一般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线,直飞准备撤退的摩托客们,那最后的面罩男连头都来不及回,便被砸做了肉泥,广告牌并没有就此停止,它继续向前飞行着,直到将前面的三四辆摩托车都刮倒在了广场的出口处。几位摩托客惨叫了一声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他们晃晃头,可很快便又重新站了起来,开始寻找这广告牌的来源。
骆羽此时的眼神凌厉的如同狩猎时的苍鹰,眼前这惨烈的场景让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他撕碎了自己本就破损不堪的衣服,为自己还在不断涌血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几处,但也正是这短短的几分钟,让整个广场都化作了地狱。此刻的他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官一般,身旁尽是断肢残体,鲜血已经浸到了自己的脚侧。
骆羽来首都的时间不是很长,这不过月余的时间,除了在图书馆,他最爱来的便是这充满着人文气息的商场,数位上了年纪的店主也都已经记住了骆羽这个喜欢早起的年轻人,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摩托客们也发现了骆羽的存在。他们看了看被砸的不成人形的队友,眼神变得更加凶狠,但远处的警笛声变得越来越近,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首的那人轻声说了几句,两侧的摩托客们便往摔倒的摩托处走去,那首领则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最终掏出了一个今夜不知响过多少次的投掷物,他轻蔑的掂量了下,拉开了拉环,朝着骆羽的方向用力的扔了过去。
这高烈度的投掷炸弹的威力他是知道的,仅需这拳头般大小的分量,便足以将方圆四五米的空间“净化”成无人的领域。更何况不远处的这个少年,一副吓傻了的模样,竟呆呆的站在原地,这让他连拿起枪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但下一刻,骆羽动了。他没有闪躲,竟直接迎着飞来的投掷物而去,猛然的一跃竟直接跳起了三四米的高度,他的瞳孔中闪烁着名为愤怒的火焰,似乎是要将这广场内居民们的不甘都汇聚在这一击上,骆羽的右腿如弹簧般抽在投掷物上,那投掷物便以比来时快上数倍的射速原路返回了。
摩托客的动作还停留在刚扔出投掷物的前一刻,那拳头般的炸弹却仿佛变成了炮弹,直接轰在了他的脑门上,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身后飞出了数米,他的脑袋就如同西瓜一般炸裂了开来,整个身体一直撞在墙壁上才停了下来,然后下一秒,设定的爆炸倒计时走到了终点,已经彻底死去的躯干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化作了一滩血雾和四散的身体组织。
原本还在摆弄着摩托的数人被这骤然的转折惊呆在了原地,接着反应快的一人便抽出了腰间的枪支,开始朝着骆羽的方向倾泻子弹。此刻的骆羽已经彻底进入了暴走的状态,他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的身影倏然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骆羽扑向了最近的掩体,高速的移动下,他的身体几乎贴近了地面,呈现一个不可思议的三十度角,然后他的右手伸向了地面,从断垣残积中,抽出了一根条状的碎石,他的脚步没有停滞,一边拉近着与摩托客们的距离,一边右手做弓,整个身体都扭曲了起来,下一刻那碎石便如同流星般飞逝而去,精准的命中了还在不断扣动着扳机的男人,那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便宛如脱线的风筝般无力的飞了出去。
骆羽依旧如同鬼魅一般拉近着和摩托客们的距离,剩下的几个人面对骆羽这怪物般的表现显然已经慌了神。他们疯狂的对着后者来时的方向喷射着子弹,不时夹杂着投掷物飞来的声音,可失去了摩托的助力,他们这固定而密集的弹道在骆羽的眼中显得是如此的狭窄,不断的左右拉开身后,雨点般的子弹总是慢他一步落在脚旁。众人脸上的惊恐变得越发清晰可见,他们不断的向后撤退着,终于彻底丧失了斗志,扔下了手中的枪械,如丧家之犬般向广场外跑去。
但骆羽已经悄然间来到他们的身后了,仓皇而逃的数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随着尚未愈合的伤口渗出的血迹浸红衣服,骆羽的手掌落在了一人的脑袋上,只是稍一用力,便如同南瓜般滚落至一旁,这血腥的场景对骆羽而言似乎并不具有多大的冲击性,他继续向前着,抽腿一脚,便将剩余的数人彻底踢翻在地。
警笛声变得越来越近。身旁的摩托客已经失去了生机,但骆羽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在自己踢出的广告牌命中之前,已经有五六人扬长而去了。在这个被鲜血染红的广场重新迎来秩序之前,罪恶便已经逃之夭夭了。
骆羽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他身上的多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着,他迈步走向广场门口,可哪还有摩托车的影子,街道旁连行人都已经看不见了。
有车灯从侧面打在骆羽的脸上,他抬起右手,试图用手背遮住这刺眼的光芒。继而车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身前。
车窗慢慢的落下,露出了有些熟悉的面孔。英气的剑眉紧锁着,从广场中溢出的血腥味,对于车内的男人而言也是如此的浓烈。
“上车。”车门自动打开,梁修贤对着骆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