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之中轴再度抬起,虚无的死亡阴影便笼罩了战场。
如此短暂的间歇,甚至就连无数质量弹所引发的火光还未曾升上天空,再度的,开始了蓄力。
而远方,扩散的波澜里,一缕尘埃竟然已经吹向了亡国离宫的所在,落在了瓦沿之上,污染了那一片华丽的辉光。
如此的,大逆不道!
“放肆!”
律令卿震怒咆孝,几乎掀翻桌子,在无法克制怒火。
可当务之急已经不是宣泄怒火,而是如何解决那一具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的天体级武器。
如此庞大的存在,即便是挪动分毫,所需要的物力和流程就已经繁琐到惊人,根本无从掩饰。可即便是那一具武器已经近在眼前,宣导卿竟然连片纸的情报所都没有能传回来!?
简直可耻。
即便,他自己也明白,这也不过是无力之时的迁怒。
那一场吞没整个深渊,覆盖在现境之上的浊流,不仅仅是将整个现境都淹没在内,也让现境调动了未曾有过的资源,将内外彻底锁闭。
而三大封锁和深渊浊流之间的碰撞所掀起的深度乱流和源质波澜,也彻底隔绝了所有脆弱的通讯。
一场浊流,如同一道黑幕,将双方都彻底的隔绝。
黑暗里,难以再窥探彼此的行迹。
而深渊之中的诸多存在里,除了被重创之前的黄金黎明之外,唯一有机会洞悉这一点的……恐怕就只有亲手造就这一切的吹笛人!
可他从未曾开口。
什么都不曾说。
只是微笑。
如此恶意的,将现境和深渊双方都推到了同等的天平之上,娴熟的散播纷争,将事态激化到了极点之后,又袖手旁观的欣赏着战火和厮杀,抚掌大笑,或者故作哀叹。
这便是那个疯子最喜欢做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是曾经不得已领受过吹笛人恩惠的白蛇,都不愿意轻易同他产生任何的交际。
他总能拿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哪怕明知里面包裹着毒药。
事到如今,统掌亡国主力的律令卿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愤恨于吹笛人的隐瞒,只能匆匆的在随身的书卷上狠计了一笔之后,下定决心。
“请白蛇即刻奏请陛下,发动离宫!”
他肃然禀报:“迟则危矣!”
在瞬间,白蛇的阴沉面孔出现在了投影之中:“律令,此处可是御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毫不留情的,痛斥:“如今离宫的主体还未曾完成上浮,倘若有所万一,你难道胆敢劳动【圣体】么?”
律令卿低头,却并不领受这一份来自白蛇的回护,只是摘下了头冠,“此番不敬已是罪无可恕,一应后果,我愿承担。
只是,时机在前,唯愿陛下降下圣裁。”
“狂妄!”白蛇怒吼。
“无妨。”
一个愉快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左右不过是区区一座破房子而已。律令卿若有需要,拆了又如何?
朕准了。”
御座之上,亡国之主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端详着战场,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期待:“律令卿,可还需要我再搭把手么?”
“臣不敢。”
律令卿如遭雷击,五体投地。
“啧。”枯萎之王遗憾的摇头,轻叹:“实在无趣——虽然同白蛇这种老古板相比要开明一些,但也有限啊……怪不得他们喝酒从来不叫你呢。”
“陛下——”
律令卿失声,表情阵阵抽搐。
一时间,竟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对于战况的焦躁、无礼犯上的惭愧、亦或者是被戏谑之后的羞耻。
亦或者是,白蛇同款的吐血冲动。
可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么?
“都说了,不要太古板。老是这么锱铢必较的钻在节骨眼里,也怨不得被那个家伙玩弄在鼓掌之中啊。
如吹笛人那般的怪胎,本就不可靠,对他给予期望的瞬间,你就已经输了。”
枯萎之王无所谓的挥手:“事已至此,你想要试试,便放手去做罢,不必顾忌,一应所求,可自为之。
我想想,暂且许你总辖亡国之权吧。”
他说:“让朕来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就这样,轻描澹写的将无上大权,放入了臣属的手中。
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白蛇面色骤变,欲言又止,可在御阶之上的目光里,终究是归于沉默。
“臣……”
律令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嘴唇颤抖着。
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时机宝贵么?多余的话,不必多说。”
皇帝停顿了一下,笑容越发的愉快:“不论是请罪还是邀功,都留到以后的酒宴上再讲吧。”
“臣……”
律令卿叩首。已经,感激涕零。
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肃然允诺:“必不负陛下所望!”
那一瞬间,从深渊中升起的,乃是将万般一切都染成猩红的血色,以及将一切照至苍白的源质辉光。
那是亡国。
亡国之血奔流着,自黑暗里升起,汇聚,缠绕在地狱之上,环绕在离宫之上,便隐隐勾勒出御座之上那俯瞰一切的庞大身影。
充斥天地。
自无穷秘仪的推动之下,虚无的皇帝之影缓缓的抬起了一根手指,向前指出,便挥霍出令大半个战场几乎都要焚尽的恐怖乱流。
离宫轰鸣,崩裂出一道缝隙。
亡国之疆土,遍及深渊,亡国之城池,林立地狱——这便是万代未有之功业,跨越无穷时光的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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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如何穷尽物力和巧思所铸就的外物也难以承担的恐怖重量。
即便离宫的主体尚未完全。
即便此刻所汇聚的力量不足不过是仓促之间的调遣……
现在,时隔了数个纪元之后,这一份庞大到足以将整个深渊都握在手中的威权,在皇帝的意志之下,再度升起!
向着现境,喷薄!
在照亮永恒黑暗的恐怖闪光里,重重笼罩在月面之上的庞大防护应声而碎,展开的月面之上留下了贯穿的焦痕,血色扩散。
恐怖的震荡扩散,自庞大的天体之上往复,留下了层层裂隙。
指挥室内,无数的警报炸响。
一片混乱中,阿赫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宛若磐石,毫无动摇:“不要管,也不准停。”
她说:“继续。”
于是,月之中轴上,数之不尽的闪光继续汇聚。
可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中,第二道闪光,已经自离宫之上再度升起,毫不留情的降下了毁灭。
分崩离析的框架和防护之后,庞大的地壳剥落,在深空之中散失,飞去。裸露出大片钢铁的所铸就的星体框架和繁复的结构,火花迸射里,火焰蔓延。
而不断汇聚到月之中轴上的辉光,还在继续!
直到第三道毁灭的闪光,从离宫之上升起,月球负责人的脸色惨白,咬牙,想要说什么,可到最后终究是吞入了腹中。
只是怒吼着,发出最后的命令:“不准停,继续!”
就在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光流之前,却有一个庞大的轮廓,缓缓升起。
天狱堡垒·荷鲁斯!
此刻,奇迹所铸就的黄昏之城展开了无形的双翼,自穹空之上翱翔,升腾,向着亡国轰击的轨道之上缓缓靠拢。
燃烧的日轮从其中,缓缓升起。
如同飞蛾扑火一样。
令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就连叶戈尔也难以置信。
早在将罗素当做对手的瞬间,整个天国谱系的资料和动向就已经被放进了他的观测和了解之中——除了它的创造者和罗素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够像是他一样的了解天狱堡垒的存在。
因此,也更加的清楚,那并不是什么战斗兵器和施加毁灭的工具。
而是保存未来的种子。
如同黄金黎明的无何有之乡和至福乐土的福音圣座一般。
一座移动的地狱,不属于现境管辖之内的法外之地,由天国谱系为自己所创造出的容身之处。
理想国未来的根基。
其创造的价值更重于其破坏力,其未来更重于现在。
“……”
在短暂的错愕中,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旁:“这是……你的意思?”
罗素依旧平静。
“有一句话其实你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不是只有理想国才能挽回的’——”那个苍老的男人继续说道:“但这,并不意味我们就可以袖手旁观。”
他看了一眼叶戈尔,告诉他:
“还你的。”
即便是丝毫的恩惠,也完全不愿意相欠。
也不容许施舍者拒绝。
这便是理想国在统辖局面前,仅存的尊严。
那一瞬间,当槐诗再度抬起双臂,天狱堡垒轰鸣,自东君的调遣和催发之下,无穷尽的冥河在呼唤里,奔流而来。
漫卷了整个天穹,无以计数的相位展开,错乱的深度交织,形成乱流。占据天穹正中天狱堡垒之上,陡然间,烧成了赤红。
无数厚重的结构从其中剥落,坠向大地,在半空中融化成铁水,显现出一缕缕宛如星辰坠落一样的细碎闪光。
那并非是亡国之力的毁灭,而是过载的热量在别西卜的咆孝里肆意宣泄的后果、
逆着袭来的辉光,天狱堡垒剧震着,寸寸的升起。
艰难的动荡着,难以为继!
刺耳的破裂声在天穹之上不断的回荡,钢铁扭曲的尖锐嘶鸣不断的扩散,只是一瞬间的碰撞里,偌大的天狱堡垒就在升起的浓烟之中,被激流所击退,弹开!
一道道裂隙自巨大的城阙之上浮现,又被槐诗的铁光所封锁,强行保持着完整。
而倾尽此刻天国谱系的力量,所能做的,甚至无从阻挡这一份亡国之力的向前。
可是,也不需要再做更多。
只需要让那一份毁灭,偏移了……微不可觉的一寸!
于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就在律令卿的嘶吼中,偏移的湍流已经从原本的轨迹之上迷失,擦着月球的边缘,自原本浑圆的天体之上削出了一个笔直的缺口之后,飞向了现境。
而最终,在边境防御阵线的层层堵截之下,无声的被整个世界所分担,消弭。
啪!
断裂的声音从律令卿手中响起。
“哈,这是又让罗素那个家伙给捞了一把吗?”
月之中轴的指挥室内,阿赫不由得失笑,几乎可以想象统辖局里不知道多少人的脸色,可是,那已经和她无关。
现在,最至关重要的事情,只剩下这一点……
她说:
“——发射!”
月之中轴上,辉光喷薄,升起!
“给我顶住!
”
律令卿的脸色铁青,不顾灵魂在这一份亡国之重的蹂躏下崩裂出的缝隙,毫不顾惜的催发出了所有的力量。
血光如幕,重重升起。
阻挡在了离宫之前。
护卫皇帝!
可在这一刻,王座之上的地狱之王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遗憾轻叹。
毫不在意自己有可能被敌人锁定,危在旦夕。
无视了白蛇的呐喊和催促。
只是,再度的端起了酒杯,向着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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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月球之中,那位在幕后筹划这一切的指挥者。
“虽不知究竟是何等的贤者英豪,能够相逢,也不负此杯了。”
枯萎之王仰头,一饮而尽。
任由那一道辉光划过了天空,从离宫之上掠过,又没入了深渊之中……掠过了整个战场,落向了永恒的黑暗里。
然后,在那一片漆黑中,点燃了千万个太阳的闪光。
死寂。
中军营帐里,律令卿呆滞。
月之中轴开炮,却未曾瞄准战场上的一切目标,甚至对离宫不屑一顾,皇座并无动摇之虞……
本应该是天大的好事才对,可是令反应过来的律令卿,睚眦欲裂。
才反应过来。
他刚刚已经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而导致这一切的,竟然是他引以为傲的忠诚!
现在,对于现境最重要的战略目标,从来不是亡国,也不是雷霆之海,更不必提枯萎之王和雷霆大君两位王者。
他们的敌人,是整个深渊。
确切的说,是引发了无数统治者苏醒和上浮,导致了诸界之战的……
深度潮汐!
而此刻,由存续院精心打造而成的成果,不久之前刚刚从牧场主的身上实验完毕之后加以改进的作品——【Ω型深度湮灭发生器】,自月之中轴的推动之下,终于彻底激发,没入了整个深渊之底。
在那一片混沌和虚无的海洋中,彻底爆发!
来自深度之间的动荡井喷,化为了未曾预料的恐怖乱流,迅速的,席卷了一切!
于是,便令在经过了浊流的催发之后,已经被彻底透支了的深度潮汐,在那一瞬间,迎来了未曾有过的混乱。
陷入了,停滞!
而月之中轴却没有停歇,甚至,未曾有任何的缓冲,再度开炮!
撼动深渊巨响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向着黑暗里,投出了致命的匕首,刺向了整个深渊!
每一道烈光在深渊中炸裂时,都掀起了层层乱流。海量的地狱在乱流的推动之中碰撞在一处,崩裂缝隙。
或者,干脆就在湮灭的范围内,彻底的化为了虚无!
随着月之中轴的炮击,就如同存续院所进行的数万次模拟时所带来的结果一样,深度潮汐中掀起了未曾有过的变化。
癫狂的奔流着,掀起了不知道多少地狱升起又坠落,最后,再无法掩饰衰微的征兆。
他们在釜底抽薪!
不惜继吹笛人之后,再度狠狠的往深渊循环之上再踩上两脚,令早已经被投掷的深度潮汐加速的奔向干涸,提前结束这一切!
而现在,当六度的闪光逝去。
月之中轴彻底崩裂,溶解,从月球之上脱落,迎来了终结。
或者说,大功告成。
远方,深渊之中,传来了最后的空洞回音。
原本暴虐涌动的深度潮汐像是被抽走了嵴梁一样,渐渐萎靡。
衰竭,即将开始了。
即便是相较整个深渊之庞大,会显得无比漫长,可诸界之战的结果在这一瞬间,便已经尘埃落定。
“看来,这一次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
离宫的最高处,枯萎之王遗憾的放下酒杯:“第三度征伐竟然还没有拿下对手,纵观亡国之历史也不多见啊。
应该说,不愧是现境么?”
死寂之中,所有臣属都低着头,无人回应。
甚至没有人胆敢说话。
只是,沉默的品尝着这一份耻辱,难以下咽。
直到枯萎之王再度开口:“天工卿。”
“臣在。”
大殿的角落里,古怪的身影起身,顶着同自己的身体丝毫不符的巨大脑袋,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了一些,生怕自己的丑陋的模样玷污至上之王的视线。
“看到了吗?”枯萎之王伸手,指向了被熔岩和灰尽所覆盖的月球:“那就是击败了我们的东西,下次可别被比下去了。”
“臣,知耻。”
天工卿肃然叩拜。
“那么,白蛇去准备撤军吧,别忘了把叔父给捡回来,不然老头子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可怕的。
对了,告诉律令那个家伙——虽然此战之败并非其罪过,但刑罚难免。”
枯萎之王略作思忖,忽然戏谑一笑:“回头酒宴之上,叔父要找他清君侧的时候,朕可不会劝架了。”
御阶之下,白蛇一震,犹豫着,再度张口欲言。
可皇帝却并没有给他进言的机会,只是挥了挥手,转身离去,留下了最后的轻叹:“下次到来时,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来阻挡我们呢?”
他感慨着,已经开始期待。
深渊之中,难道还有比这更加珍贵的乐趣么?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大君的御座之上,充斥了天地的巨人并没有说话。
甚至,未曾关注战局的胜败。
只是平静的凝视着战场的角落。
透过了山峦和裂谷的阻碍,见证着对决的终局。
还有那两道升腾而起,恍若要将一切黑暗尽数焚尽的风暴之光!
“大君……”
祭祀颤栗着,跪地禀报,可巨人却置若罔闻。
只是,遗憾的轻叹。
“真可惜啊。”
雷霆大君感慨着,拍了拍身下那一张地狱之王的骸骨所铸就的宝座:“受限于此尊位,竟然同如此强敌无缘……
除了上一次击败灰尽的理想国之外,现境还有这般的对手吗?”
他收回了目光。
那一瞬间,剑刃断裂的声音从海之巨人的面前响起。
焦土之上,浴血的兵主单膝跪地,再撑不起这庞大的身躯。无数深可见骨的伤痕之后,宛若铁铸的骨骼上遍布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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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解的面孔之上,裸露骨骼,遍布血丝的眼童渐渐暗澹。
而在他手里,那两柄开辟山川和海洋的巨剑上,早已经遍布缺口。
【泰阿】与【定秦】,昔日那位东夏万世之君的佩剑就这样,彻底耗尽,断裂为数截,化为了飞散的铁光。
消失不见。
死寂之中,只有飞灰从海之巨人的遗骸之上,升腾而起,飘飞着,归于深渊。
最后,只剩下被斩落的头颅如同山峦一般,落在地上。
那一张破碎的面孔之上,依稀残存着一缕微笑。
如此愉快。
昔日耸立在天地之间的巨人,此刻故去的时候,竟然如此宁静而静谧,恍若幻影,不可思议。
在漫长的寂静里,褚海凝视着海之巨人的面孔,数度,张口欲言,到最后,却只剩下了疲惫的长叹。
感受不到欣喜和愉快,只有遗憾和惋惜。
“看到了吗,小青?”
褚海回眸,凝视着勾陈故去之处:“原来巨人死了,也会变成灰啊。”
无人说话。
也在看不到昔日的那一张笑脸。
只有风从远方吹来,仿佛带来了故去者的回应。
现境领域中,欢呼和呐喊声升起,宛若海潮一般,渐渐的传来。
此刻,黑暗自穹空之上散尽。
自远方现境的璀璨辉光之中,一切都被再度照亮,天地明朗,宛若天国,昭告着胜利的到来。
然后……也终于照亮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诡异景象!
令一切声音,陷入了沉闷。
所有的喜悦,化为乌有。
那是一根根、一条条、一道道,千丝万缕,铺天盖地,数之不尽的猩红之线!
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从何而去。
更不知何时开始发生。
在这并不算短暂的时光里,无形的巧手在深渊之中纺线编制,精益求精的缔造着自己的造物。
最后,顺着浊流的奔涌,以这一片黑暗为掩饰,几乎彻底笼罩了整个战场,乃至缠绕在现境之上!
而现在,随着那些线条的舞动,沙哑的哼唱声终于从虚空中响起。
如此戏谑,又如此的愉快。
毁灭要素·吹笛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吗?”
离宫之上,本来转身离去的枯萎之王缓缓抬头,在困惑之中,再忍不住,大笑出声:“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也有胆敢站上台前来的一天么?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利用所有……”
如此,毫不吝啬的,向着昔日无比鄙夷的丑角,献上掌声和赞叹:
“实在是,志气可嘉!”
此刻,不论是现境还是深渊,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那一片无数猩红之线所汇聚的地方。
随着潮汐的衰败而迅速褪去的黑暗之外,那一片不知何时,将整个现境都笼罩在内的,庞大阴影!
“那是什么?”
叶戈尔的声音颤动着,无比干涩,不愿意去面对胜利的幻影之后,那个悄然浮现的梦魔。
即便是,早已经心知肚明。
一切崩溃地狱所在混沌之中构成的实体,无数往昔之境所构成的残骸,深渊中一切有形死物的化身……
——石之母!
现在,穷尽常人想象也无法触及边缘,足以同数十个现境加起来相比拟的质量,已经在浊流的托举之下,高悬于现境之上。
数之不尽的血色化为了丝线、锁链和缆绳,缠绕在了现境和石之母的身躯之上,最终,汇聚在了吹笛人的指尖。
“唔?竟然这么快就败露了吗?”
无面的弄臣之主似是愕然一般,轻叹,颔首,“我懂了,这便是现境所谓的【机械降神】,对吧?
明明应该无比顺利的计划,却总是会在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意外中遭受挫折,出现疏漏。因为没有爱,因为没有心,恶人们掌控世界或者毁灭一切的伟大方案,结果总会因为乱七八糟的意外,最后屈辱的败亡在了主角的手中。
哈哈哈,这便是命运的美妙之处啊……”
吹笛人的身边,见证了这一切的天成,早已经脸色惨白,大汗淋漓。
“这些……”
他看着吹笛人手中的丝线,吞了吐沫,干涩的发问:“这些究竟是什么?”
“这个?唔,这便是我所说的【羁绊】啊,天成!”
吹笛人大笑,牵引着无以计数的丝线,得意的向着追随者展示:“你看,我们在创造羁绊,不是么?
我们一直在创造,更多的羁绊,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中,随着他手指的拖曳,无数血色之线在深渊之间轻盈的舞动着——名为死亡、名为憎恨、名为绝望和苦痛……
自诸界之战开始的那一天起,在吹笛人的引导之下,一切的杀戮和死亡,都是为它所奉上的的献祭。一切的凋零和毁灭,都是为它而成的牺牲。
最终,以无数的生命的献祭,就连虚无缥缈的命运,自吹笛人的手中,以此番模样显现——这便是现境和深渊之间无法斩断的连接,以无数死亡和生命所编制而成的锁链!
从一开始,便只会导向灭亡的,羁绊!
“看啊,朋友们,血的羁绊,衔接着我们!”
吹笛人举起双手,欢呼着,赞叹着,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现在,我们系为一体!”
终局的时刻已然到来,落幕的号角声已经响起——
那些过于枯燥和昂长的无聊故事,应该结束了!
让我们,唱起歌谣,手拉着手,心连着心,彼此憎恨着、彼此杀戮着,一同堕入地狱……
亦或者,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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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境毁灭倒计时——【3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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