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号边境连环凶杀案、第四序列前哨站贪污案、766号重大枪击案、蓝色百合花诅咒杀人案、白城09腐败案、安吉拉绑架案、罗马食人怪物事件、红海恐怖袭击事件、启发工业边境污染案……
当现在回忆起来的时候,从脑中浮现的往事,竟然数之不尽。
从入职司法局开始,不,更早,从签下那一张监察官任职协议的那一刻开始起,或许她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她以为自己会走向一条正直辉煌之路。
可路上却如此的崎岖。
“我们要带走他,有更合适的地方让他为现境做贡献。”
“时局所限,我们只能做出必要的妥协。”
“这里决策室的特赦令。”
“证据不足,指控不充分的话,我们无能为力。”
“说到底,司法工作不能一根筋,在执行上是有所弹性的。”
“你需要理解,也必须明白,有时候法条总有无法覆盖的地方……对,哪怕他吃了那个孩子……”
去死吧。
卡米拉只想这么说。
去死吧,都去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那帮视司法于无物的贱人,依仗着特权逍遥法外的混账,为了他妈的一个人情或者其他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就同别人妥协的上司们,从一开始就留下无数空子的立法局,庸碌度日的同事,除了争权夺利之外根本就毫无用处的决策室,逍遥法外的嫌疑人,被带走之前回头向着自己微笑的凶手,还有那些假惺惺的流着眼泪,对自己表示感谢的脱罪者,以及……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未曾能改变这一切,反而渐渐适应、如鱼得水的自己。
都去死吧,垃圾!
这样的憎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心里。
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卡米拉看着屏幕,怔怔出神。
“真漫长啊,艾。”
她说:“回忆总是那么漫长,对不对?”
破门而入的巨响中,鱼贯而入的特别行动小组占领了整个指挥中心,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每一个人。
有混乱的呐喊声响起,和震怒的质问响起。
可自始至终,卡米拉都没有说话。
艾晴也没有。
只是在武器的瞄准和命令之下,缓缓的举起手,摘下了耳麦。
最后,看向怔怔出神的卡米拉。
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惊骇或者是茫然。
只是好奇。
“我一直对你有所监控,卡米拉。”她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
“唔?为什么不猜猜看呢?”
卡米拉淡然的回答。
“我很喜欢军队。”她说,“如今想来,在深空舰队军纪管理部服役的日子,算得上是我最愉快的工作生涯。”
“据我所知,其他人不这么觉得……大家都叫你管理处的女食尸鬼。”艾晴说:“伱的同事评价你,说你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为他去选一个绞刑架。”
“这大概就是职业习惯了吧。”
卡米拉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哪怕到现在也一样,艾晴——诸多代理人之中,你是唯一那个我找不到可趁之机的人。”
“我难道这么优秀么?”艾晴瞥着顶在身后的枪口,嗤笑。
“不,只是你做事从来很干净,即便是在做脏活儿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像你一样,将一切都放进工作里,离开椅子之后,曾经的一切就再无关联。我拿不到你的罪证,也找不到你的弱点,唔,或许有一个——”
她看了一眼,作战指挥中心,屏幕上那个被艾弗利从身后刺穿的身影:“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这都算不上什么弱点就是了。”
艾晴未曾因为她的视线而有任何动容,甚至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
毫不关心。
只是看着她。
“保密管理局最后打的三个电话,一个是马克西姆,一个是给自己的家人……剩下的那个,应该是给你的吧?”
“嗯,司法局、立法局、检查局三方关系密切嘛,从来都被视为和办公厅共同阵营。”卡米拉回答道:“找个机会聊聊天,从来不难。”
如是,无视了马克西姆冰冷的眼神,笑容依旧平静。
当阿德里安死的那一天,艾弗利杀回了司法局的据点时,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笑容。
开启的大门之后,卡米拉和上校坐在同一张桌子之前,面对面。
“你来的正好,艾弗利先生。”
硝烟味和血腥气中,卡米拉回头,看向了自己的下属:“刚刚我们达成了一项新的协议,从此之后,我们就是盟友了。”
对此,艾弗利毫无任何的意见。
作为雇佣兵和打手,收钱办事儿就是职业美德,多余的话,不需要再问半点。
协议在那一天,就已经达成。
而现在,结果已经显现,无可挽回。
只是,卡密来对此却满怀着疑惑:“你好像对此并不意外?”
“所罗门并非是那种一旦上了头之后就不管不顾的莽夫,我看过他所有的行动计划和指挥方案,每一个方案都一定有后备的措施,即便是困境之中别无选择的豪赌,他也一定会为此创造出能够得到胜利的前提。”
艾晴轻叹:“他敢于推进再生计划的进度,将所有人推到自己的对立面,让彼此得到如此庞大的力量……那么,就一定会有反制的措施。
只是,你并不在我怀疑名单的最前排,卡米拉,你的伪装很成功,令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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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夸奖。”
卡米拉微笑:“你果然是最难缠的对手了,艾晴。”
艾晴颔首,接受了这一份敌人的夸奖,压抑着呕吐的冲动。
“总要有目的吧?”她轻声叹息:“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卖了一个什么价格?实在难以想象,司法局的立场竟然会动摇。”
“唔?我的立场从来没有动摇,要说的话,司法局的立场动摇了才对吧?”
卡米拉的笑容古怪起来,看着屏幕上那戛然而止的斗争,许久,忽然说:“至于价格,我想要改变现在的世界,足够么?”
艾晴摇头,“你知道不可能。”
“总要有人去做的,艾。”她说:“我早应该去做的,比现在更早,十年,二十年……不过最起码,现在也不晚。”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告诉她:“很遗憾,艾,或许你心有不甘,但再生计划已经结束了。”
“真的是这样么?”
短暂的寂静里,艾晴反问:“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那一瞬间,在指挥中心的监控屏幕之上,异变骤然涌现。
被艾弗森贯穿肺腑的槐诗,忽然抬起了眼瞳。
眼神毫无震撼。
平静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友军’。
没有震惊,没有迷惑,甚至没有愤怒。
只是无奈的叹息。
“又来?”
就好像,早已习惯!
是不是自己命不好?
队友总喜欢往背后捅刀子?
好像从老杨开始,就没遇见过正常人啊!
说起来,嫂子前些日子从罗马治疗结束了,效果还挺好的,有空的话,买点水果去看看她吧……
在暴雨的冲刷之中,被贯穿肺腑的槐诗竟然开始了走神,散漫的思想。
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可艾弗利的动作毫无停顿,在瞬间破空,跨越了漫长的距离之后,必中的极意在槐诗躲闪之前便命中了他的后心。
贯穿。
再然后,右手抽出了挂在身后的匕首,向着槐诗的脖颈,猛然斩落!
啪!
金属摩擦的高亢声音响起。
火花飞迸。
匕首竟然断裂了。
就在瞬息之间,他面前的槐诗,竟然便已经从血肉之躯,化为了一座人形的铁像——当再生计划的力量从他身上抽走之前的瞬间,来自白银之海的最后源质被圈禁之手强行束缚,凝固,融入身躯之中,令躯壳化为了钢铁!
即便是来自白银之海的馈赠,也无法从他的躯壳中脱离。
圈禁之手的本质,就是令源质如同自己的意志那样的转化,形成了无法歪曲、无法被破坏的钢铁!
瞬息间,增殖的铁晶就护住了槐诗所有的要害。
将他笼罩在了仿佛铁棺一般的庇护之中。
甚至在那一瞬间,依旧还伸出手,死死握紧了来自艾弗利的剑刃,不容许它脱离了自己的钳制。
甚至,在渐渐浮现裂隙的铁壳之下,耀眼的源质辉光竟然再度酝酿。
“不愧是调律师。”
艾弗利抛下了手中在碰撞中断裂的匕首,轻声感慨:“应该是对我早有防备了吧。”
死亡预感。
这样的本能,太过于不讲道理,实在是令人羡慕。
“需要帮忙么?”所罗门问。
“不必。”艾弗利摇头:“这一场对决,在下期盼已久。”
“那就交给你了。”
就在暴雨中,所罗门从槐诗身上收回视线:“谨慎一些,他不是能小看的对手,也不要轻敌。”
“明白。”
艾弗利颔首。
所罗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向着旧市政厅的所在。
而就在艾弗利的面前,破裂的铁壳之后,那一只眼瞳重新抬起,焰光涌动,漠然的凝视着眼前的对手。
如此肃冷!
“还不放弃么?”
指挥中心里,卡米拉冷声警告:“如今你们被俘虏之后,再生计划的所有权重,都将向所罗门靠拢。
技术部和我都将获得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权重——槐诗没有赢的可能,你就不担心他因此而死?”
艾晴没有回答。
只是疑惑的看着她严肃的样子,然后再忍不住,冷笑出声。
如此嘲弄。
就在那一瞬间,破裂的铁棺之中,银色的光辉重燃!
当灵魂表决的力量离他而去的瞬间,崭新的力量,从空空荡荡的躯壳之中迸发而出,甚至,更胜以往的纯粹、耀眼,暴虐!
仿若日炎奔流……
轰!
在抽出焰形剑的瞬间,艾弗利面色骤变,抽身暴退。
可在那之前,重创者的铁拳便已经砸在了他的面孔之上,极意·交响的鸣奏于破碎的躯壳中迸发,轰然炸响!
恐怖的热量扩散。
那瞬间所爆发的力量,甚至……凌驾于艾弗利所得到的加持之上!
“唔?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啊,老前辈。”
破碎的铁壳之下,槐诗张口,呕出了肺腑中的血腥,神情嘲弄。
胸前,那一道贯穿的裂口却在银光的交织之下,渐渐弥合。铸造之王的技艺于此重现——再一次的,自熔炉之中,将缺失的骨骼、器官和肌肉,熔铸而出!
钢铁和血肉于此结合,完美无瑕。
“不好意思,我好像是断电之后会更强的那种——”
槐诗抬起头,感受着运转在自己灵魂之中的那恐怖力量,咧嘴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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