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诗是真得眼前一黑。
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被海啸一般自胸口所喷涌出的黑暗所吞没。
就好像强酸和强碱被兑到一处,一颗巨大的冰块丢进了沸腾的钢水中,一只野鸡丢进了狼窝里。
反正就是天雷地火,火上浇油,油尽灯……不对,总之,已经乱七八糟到好像成语接龙一样了。
就好像嗑了好几斤土制炸药,槐诗剧烈地呛咳,从鼻子和嘴里喷出了黑暗的雾气和火星来。
就在三颗解脱者之尘被塞入胸口的瞬间,便自行崩解融化,释放出万丈光芒,紧接着,盘踞在那里的黑暗就好像被激怒了一样,同光芒碰撞在一次,宛如实质一般迸发出了难以形容地冲击。
槐诗能够感觉,如今宛如神经和血液系统一般遍布全身的圣痕在剧烈地震荡着,在解脱者之尘的刺激之下,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槐诗未曾预料的力量。
然后,强行接管了一切器官的运作。
黑色的河流在他的躯壳中奔涌,代替了血液的流淌,劫灰的火光自其中穿梭明灭,覆盖了神经电讯号的传达,汹涌如海潮的黑暗渗透了一寸躯壳,吞没了他存活在人间的形骸。
一瞬间,将名为槐诗的卡牌强行翻面,将那个少年藏进了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沉睡在黑暗中的阴魂。
感觉不到体温,感觉不到心跳,也感觉不到呼吸时肺腑的收缩与膨胀。
在他的胸前,那个原本马克杯大小的黑暗裂隙瞬间扩大了一倍,自其中涌动着宛如漩涡一般的火光。
伴随着熔岩漩涡的震荡,庞大的力量随着黑暗河流的脉动传达向了四肢百骸。
自无数的死亡记录中所积累出的恐怖死亡终于在这一刻凭借着圣痕自量变完成了质变。
他真正地化身为了非人。
成为了阴魂!
他在燃烧,沐浴在形成了实质的冰冷火焰中。
随着他手掌自刀斧上抹过,一层漆黑的雷光便在锋刃之上亮起,随着槐诗的挥洒,鞭挞着空气,留下一道道冰霜的痕迹。
再无原本的温度和耀光,取而代之是譬如死亡的冰冷和幽静如黑暗的雷霆。
在槐诗血液中浓度急速攀升的劫灰影响之下,心毒与雷霆在此融合一处,形成了全新的质变。
这算是什么?
在震惊之中,槐诗愕然地看着自己陌生的躯壳:自己终于不是一台负能量制造机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台负能量发动机?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儿。
感受着劫灰和解脱者之尘碰撞之后那宛如裂变一般汹涌澎湃的力量,槐诗咧嘴,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充盈和狂热之中。
看向戚问的视线,就变得越发愉快起来。
“吃我这一招洪荒·开天辟地!!!”
完全不顾自己没有版权会被揍而且洪荒开天辟地也不是这种鬼玩意儿的前提,槐诗咆哮着,冲上前去,一个跳劈!
轰!
雷光炸裂,暗流宣泄。
随着愤怒之斧的斩落,萦绕在斧刃之上的暗雷迸发,裹挟着槐诗七年的愤怒和杀意扩散,向前延伸。
瞬间,自戚问扭曲的躯壳之上撕开了一道近乎将他从头到尾切成两半的缝隙。
所过之处,一片惨烈的焦黑,再不见恢复的痕迹。惨烈的荒芜和死亡的冰霜此刻随着斧刃的劈斩降临在这一具泥潭一般的躯壳上。
黑血哀鸣,被暗雷所蒸发熄灭。
戚问嘶吼,无数肢体乱七八糟地纠缠了过来,可下一瞬间,扩散开来的铁灰色雾气中,燃烧的恶鬼咧嘴,抬起双臂,手斧与祭祀刀如羽翼一般展开。
下一瞬间,无数雷光迸射,随着槐诗双臂的挥砍,自空中纵横交错,留下惨烈的痕迹。
已经完全被改到不像样的上座部双刀术如今已经臻至了肉眼难见的极速,在这近乎暴风一般地劈斩之中,戚问的躯壳痛苦痉挛着,那一张扭曲的面孔被彻底斩做了粉碎。
一瞬间的交错,槐诗掠过了戚问,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重重黑血之中的戚元。
在他身后,戚问的扭曲肢体僵硬在空气中。
千疮百孔的躯壳之上浮现了无数密集的斩痕,紧接着,轰然爆裂,化作了千百份碎片,又在爆发而出的雷光彻底蒸发为灰尘。
再无任何的残留。
而槐诗,已经突破了阻拦在外的血幕,摧枯拉朽地冲入了战斗之中,斧刃向着背对着自己的戚元
暗雷和黑血碰撞在一处,雷霆爆发,自戚元的后脑勺上留下了一道惨烈的缺口。
“什么东西!”
他愕然回头,凝视着燃烧的槐诗,怒然挥手,黑血沸腾,旋即自舞动的黑血中长出了一只巨手,将槐诗轰然击退。
“你好,我是流泪狗头,今天我们不谈悲伤,也不拉肖邦……”
槐诗扭动着脖颈,再度缓缓逼近:“就说说讨薪的事儿吧!”
今天,我槐诗就要让你知道!
没有人能欠了我淮海路小佩奇的钱之后逃跑!
没有人!
“走开!”里见琥珀大怒,“首级是我的!”
“放屁,空口白话抢别人人头还有理了!”槐诗不管她的抗议,再次抡起斧子跳上去:“告诉你,这人头我拿定了!”
嘭!
黑血爆发。
缠绕在戚元周身的黑血骤然增长,无数眼瞳自其中生长而出,随着鲜血的流转而睁开合拢,漠然地凝视着他们。
“看来,我还真的是被……小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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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首之颈的恐怖阴影再度升起,那一道泣血的脖颈骤然伸直了,自虚空中迸发出凄厉的鸣叫。
尖锐的鸣叫声几乎撕碎了空气,裹挟着一层层血色的涟漪,冲向了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切活物尽数衰败。
除了槐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饮下九凤的黑血之后,戚元已经算不上一个人了,而是变成了九凤的一部分。
如今的地铁路线之中,包括这里在内,一共有十处祭坛,为九凤的蜕变提供助力。而九凤也凭借着黑血,将自己的力量赐予这些虔诚的信徒,以保卫自己在蜕变时的脆弱阶段。
而戚元作为新晋受洗者,所领受的便是九凤的九头之外唯一无首,也是九凤的‘鬼车’这一称号的由来。
传说之中它的鸣叫有摄取魂魄的力量,一切普通人在听闻到这一声鸣叫的瞬间,所有源质都会被抽取而出,成为九凤的食粮。
哪怕是升华者也难以抵挡如此恐怖的冲击和吸取。
在血色的波纹笼罩之中,槐诗只觉得眼前阵阵昏黑,身上燃烧的源质之火竟然都被叫声所摄取,被扯向了戚元所在的方向。
戚元冷哼,伸手篡夺了这一份来自槐诗的力量,可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脸色就变成了青黑。
来自死亡的心毒和劫灰之中所携带的海量绝望如火一样焚烧着他的手掌,瞬间将他的一条手臂烧成了焦炭。
槐诗看了只想笑。
阴魂圣痕本来就是辅助型圣痕,只怕别人不敢要,从来没有自己不敢给的时候。
这时候把自己的源质吞下去,和直接服毒有什么区别?
哪怕九凤能够扛得住这种源自死亡的毒,可不代表你一个接了别人水管的水龙头能够乱来啊。
可令戚元越发震惊的是,那种源质之火中裹挟的力量和属性,赫然是黑血的天敌。
太讽刺了,代表毁灭因素的牧场主麾下所拥有的力量是生命,可来讨伐戚元的人却代表着死亡。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他奋力挥手,依靠着海量的黑血强行将那一片火焰淹没,焦黑的手掌重新生长而出,望向槐诗的眼神再无不屑,而是充满了谨慎和杀意。
但不等他行动,他背后就风声呼啸。
薙刀劈斩而来!
在里见琥珀的手中,那一把从肋差和薙刀之间不断变化的武器简直杀伤力惊人,明显看得出她在其中的造诣,不论是小太刀、打刀还是长度夸张的野太刀,亦或者变成双手武器的薙刀,彼此之间切换的时候都圆融无暇,架势圆满,就连槐诗以自己死出来的兵击技能去看都看不出什么瑕疵。
硬撼了刚刚那一声鸣叫之后,她竟然好像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早在血色波澜卷来的瞬间,她腰间的御守护符上就亮起了一层光,五芒星自背后一闪而逝,将她笼罩在内。
而凶狠的般若面竟然直接吞噬了尖啸之中裹挟的源质冲击。算上她手中的那一把诡异的武器,这已经有三件边境遗物了!
而她手腕上的那一串佛珠和脚下每次奋力一踩都能够在空中借力的二段跳的皮靴也不是凡品。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有钱!
得想办法傍上这个富……不对!
槐诗下意识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脸,都被柳东黎给带坏了,老子现在家里有一千多万呢,傍什么富婆啊,先把这个人头抢了再说!
不知道究竟是心有灵犀还是天底下肮脏的套路总归都是一样的,这两个人虽然未曾谋面,但此刻配合起来竟然隐隐也有些章法。反正就是一个人正面去吸引火力,另一个人在背后找机会下毒手。
大家轮流背刺,居然乱七八糟地占据了上风。
纵然有着九凤所赐予的力量,可戚元那里遇到过这种近身肉搏的神经病,而且一遭还是糟俩,简直是双倍的恶心。
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
在狂怒地击退了薙刀的劈斩之后,戚元背后的眼睛就看到燃烧的少年狂奔而来,手中的刀斧带着雷光斩落。
紧接着,沸腾的黑血之中,两只手臂骤然生出,竟然硬生生地将斩落的刀斧握住了。
僵持在原地。
而就在压制之中,火焰中的阴魂嘴角缓缓勾起,隔着刀斧轻声感慨:“我说阿元啊,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很狼狈,但你打架的样子真得很像菜xu……”
轰!
九凤狂怒的尖啸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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