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婆媳二人与银连和化夷分离之后,虽然心中万分悲痛,但不敢在附近停留,唯恐王伦派人随后赶来加害。饿了胡乱买几个馒头充饥,渴了喝一口山泉水,天色晚了便在大户人家的屋檐下过夜,天色微明便又接着赶路,慌慌张张走了近半个月,素梅看已逃离华州地界,进入徐州,这一日来到徐州境内的高家庄寻得一破屋住下。
寻得破屋后,素梅又到集市上购置了几件日常生活用品,但因被王伦赶出王府,素梅不曾带来王府的财产,只有几件值钱的首饰变买了方才换了几两银子,与化夷分离时,一半的银两又分与银连和化夷作为盘缠,素梅及婆婆来到徐州后添置日常用品及买下房屋,银两已经用尽。素梅寻思着只要有地方住下,以后的日子已做好吃苦耐寒的准备,只要为大户人家做些针线和杂役,换些碎银也能度日,便也心下安然了许多。
俗话说屋漏偏遇雨天,哪不知婆婆刚到徐州不几天便一病不起。大娘因年事已高,玉连征西后又时常思念玉连,近日又遭受王伦再三陷害,迫不得已连日逃生,路上又受了些风寒,日积月累,积劳成疾,一病不起,素梅变买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值钱之物为婆婆治病,仍不见好转。
这一日,素梅身上仅有三钱银两,到药铺抓了一味为婆婆治病的药物,药铺老板吩咐以肉炖和了服用。素梅身上银两已经用尽,何来银两再买肉,素梅提着药到了破屋,只见婆婆咳嗽不止,病得日愈沉重,素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药物又需以肉炖和,素梅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心如刀绞。在万般无奈之下,素梅只好心下一横,从屋里取来菜刀,一闭眼卷起裤管手起刀落,从小腿上活生生割下一块肉来,一时鲜血如注。素梅撕下一块破布忍着疼痛稍作包扎,止住了鲜血,便急忙将肉和药剁在一起生火炖了药。
待药炖好之后,素梅将药抬到婆婆床前,扶婆婆起床吃药,婆婆闻到一股肉味,忙追问素梅从何得来银两买肉炖药,素梅起先不答,后来在婆婆再三追问之下,才说在路上逮到一只斑鸠,以其肉炖药,婆婆将信将疑的将药吃下。就在素梅拿碗正要走出去之际,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大娘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急忙救素梅,恍然看到素梅脚上全是鲜血,大娘掀开素梅的小腿裤子一看,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因,大娘一时声音哽咽,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泪如雨下。素梅听到婆婆的哭声方才醒了过来,忙安慰婆婆,两婆媳搂在一起哭作一团,此情此景感天动地,催人泪下。
也许是素梅的孝心感动了上苍,大娘自服下素梅身上的肉炖和的药之后,当时就觉得身轻气爽,第二日竟已痊愈。素梅休息几日,在高家庄寻得一好心人家做些杂役,闲时又做些针线活,刺绣了女人用品到集市上卖了些碎银糊口,日子便在艰难中一天天熬了过去不提。
却说银连和化夷辞别大娘和素梅后,强忍心中的悲痛日夜兼程,星夜赶路,唯恐路上有什么差错出现,又怕王伦派人追杀,路上银连不敢有半点疏忽,时刻不离左右的守护在化夷身边。小化夷也很懂事,走累了有时让银连背上一段,但多数路程仍然咬牙坚持自己走,嘴上从不喊苦,有时在荒野之中过夜,饿了啃几口馒头,渴了喝上几口山泉水。银连看在眼里,心里对化夷万分的怜惜,只好强忍悲痛带着化夷急速赶路,心想早日赶到五台山,让化夷也好有个寄托。
银连叔侄日夜兼程行走了数日,这一日又饿又渴的赶到五台山已是深夜,只见一座雄伟的寺院便立在山头,此时已是三更天,银连见深夜不便打扰寺院的僧人,便抱着化夷在寺门坐下直到天明。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寺里的僧人出来打扫庭院,打开寺门刚一跨出门,脚上被绊住,僧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睡在门口。和尚忙叫醒了二人,问二人为何睡在寺院门口,银连忙将实情告知僧人,并请僧人禀报五郎方丈。
僧人让银连二人在门口等待,转身走进寺里片刻,便传银连二人进去。银连二人跟随僧人径直走到寺院后院方丈的卧室,只见一得道高僧正半躺在床上,原来五郎方丈已年老体弱,此时身体不适,已躺在床上半月。
僧人将银连二人带到方丈卧室,在方丈耳边作了禀报。五郎方丈睁开双眼,欠了欠身,银连二人即忙跪在方丈床前,将大哥玉连离开五台山回到王家庄后,被征用挂帅征西的经过详细道与方丈。并将玉连征西后,家眷大娘及素梅被二叔王伦陷害,小化夷被迫与大娘及素梅分离的经过说与方丈,五郎方丈安详的听银连说完事情始末,脸上并无表情。
银连说完事情的原由,已满脸挂泪,哽咽着对方丈道:“我大哥玉连对朝廷一片忠心,舍生忘死在西京为朝廷效命,可家眷偏遭歹人暗算,大哥的亲骨肉被迫与娘亲分离,死里逃生,望方丈看在忠良的面上收留化夷,让化夷在寺里学些本事,将来也好承接王家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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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方丈听玉连说完,并未对银连应允,只命僧人到外面拿来纸和笔,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写下了一封书信,并命人从外面又叫来一个武僧,才对银连等人断断续续的说:“老朽……老朽年事已高……已到天命之年,料想去数将尽,在西去之时能见到玉连的……后代,心中甚慰,但难以再教导化夷。老朽与少林寺方丈是好友,且将化夷托负与他,也好让化夷将来能成才继承玉连之志,明日智远带化夷及银连上路,亲自送至少林寺,使化夷路上有所照料。”
五郎方丈话未说完,已咳嗽不止,旁边的僧人忙扶方丈躺下,并叫银连叔侄退出方丈寝室。银连和化夷急忙拜谢了方丈,走了出来。
寺里的僧人听说玉连的弟弟和儿子来到五台山,都出来观看,但不敢进方丈卧室打扰方丈,见银连叔侄从方丈卧室走了出来,便纷纷走上前来问寒问暖,异常亲热。小化夷聪明伶俐,僧人们甚是喜爱。僧人们带银连叔侄到大雄宝殿拜过佛后,吃过午饭,又领着银连叔侄到玉连当年住过的地方和寺院四处观看了一番。
小化夷童心未泯,到寺院后四处都觉得新鲜,一直与众僧人在一起玩耍,直至下午仍觉意犹未尽。智远师傅和银连想着明日要赶往少林寺,便叫化夷前去歇息,小化夷才恋恋不舍与众僧人离别。回到餐厅吃过晚饭收拾行装后便早早的安歇。
第二日天色未明,寺里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钟声,寺里的僧人纷纷赶往方丈卧室。银连叔侄被僧人的脚步声惊醒后,也跟着前去,原来是五郎方丈刚刚圆寂。
银连叔侄来到方丈卧室,只见僧人们都跪在方丈床前诵经,五郎方丈端坐在床上,面色安然,如睡去一般。集一代名将和得道高僧于一身的杨五郎就此在五台山乘鹤西去,其未出家时的赫赫威名和在五台山的传奇经历就此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五台山寺院因五郎方丈圆寂,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智远也只好推迟了送化夷上少林寺的日期。整个寺院的僧人都在忙着为方丈料理后事,在寺院里为方丈做了三天的法事,将方丈遗体火化后骨灰送至碑塔存放。
银连叔侄参加了方丈葬礼的全过程,心里亦觉得非常的悲痛,大师临终前还对忠良之后做了妥善安置,显示了大师的高风亮节之举。若银连叔侄再晚来一天,便再也见不到大师,小化夷也不知托负与谁。想到此,银连更觉伤情。
方丈的丧事处置完毕后,寺里按照方丈的临终遗言推荐明慧大师作为寺里的主持。待完成授礼大典之后,明慧大师依照五郎方丈的临终嘱托,命武僧智远于大典之后的第二天送小化夷上少林寺,银连叔侄于是惜别众僧人日夜兼程赶往少林寺。
此时已是深秋入冬,智远一路上都背着化夷赶路。虽然有化夷在身上背着,但智远武艺高强,一路上仍健步如飞,将银连远远甩在身后。走上一程,智远只好又歇下来等银连。三人就这样走了数日,饿了吃上几口干粮,天黑了就在路旁烧起篝火过夜。
行程一月有余,这一日,智远一行三人来到河南境内的一集市外,此时正值正午,三人所带的干粮已经吃尽。三人又累又饿,便在集市外的大树下坐下歇息。银连让智远师傅和化夷在树下休息,自己到集市上采买一些食物。
河南乃武术之乡,银连来到集市,只见经商的、卖艺的云集在集镇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银连在集市四处游逛了一番,在集市上都看花了眼,特别是在街上卖艺的,东一伙西一群,只见刀剑舞动,枪影逼人,银连原来跟玉连学过一些皮毛功夫,看到如此景象,觉得异常新鲜,看得入迷,不知不觉看了一个时辰,等银连醒悟过来,已将日落偏西,银连急忙到店铺上买了一些馒头和干粮走出集市。
正在银连急急忙忙往回赶路之时,忽然听到集市外的一僻静处有女子求救的声音传来。银连急忙走将过去,只见四个无赖正在调戏两个年轻漂亮女子,欲行无礼。银连见此情景,大喝一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哪里还有王法!”
四个无赖听到喊声,怔了一下,停下手来,待看到只有银连一人,便纷纷向银连围来,其中一人道:“你小子狗逮耗子多管闲事,想找死!”说罢,挥拳便向银连打来。银连跟玉连学过一些粗浅的功夫,闪身急忙躲过。四个无赖哪里肯放银连,便一齐向银连拳打脚踢,银连起先还能招架几下,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银连哪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银连便被打倒在地,四个无赖更是拳脚如雨下,将银连往死里打,两个年轻女子急得手足无措。
正在万分情急之时,智远师傅带化夷恰好赶来,见此情景,智远师傅飞身一个鸳鸯连环腿,将两个无赖踢倒在地,顺势又是两掌,另外两个无赖也顷刻便倒在地上。
四个无赖仍不死心,爬起来又向智远扑来,但哪是智远对手,智远乃五台山武术高深的僧人,三招两势便将四个无赖打得跪地求饶。智远师傅大喊一声:“滚!”四个无赖急忙抱头向四下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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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四个无赖走后,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急忙走过来施礼道:“小女子金玲、玉梅拜谢大哥和师傅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两位及时赶来,小女尚不知后果如何,如今受到两位搭救,小女不知如何报答是好!”
银连和智远忙还礼道:“小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乃是人之本份,不必言谢,还望小姐尽快赶回家去,免得家人担心。”
金玲小姐道:“小女乃芙蓉镇金员外之女,今日带丫头玉梅到集市赶集,遇到这四个无赖,受到两位搭救,还请二位留下姓名,好日后禀明父母答谢!”
银连和智远分别通报了姓名,智远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勿用答谢!”银连通报了姓名后,抬头仔细端详金玲小姐,只见金玲小姐亭亭玉立,秀丽照人,乃是大家闺秀,银连不觉心头一怔。金玲小姐见银连打量自己,也面带羞怯的仔细偷看了银连,银连外表与玉连酷似,亦是外表俊美,风流倜傥,金玲不觉心头小鹿乱撞,二人在心里都被对方吸引,特别是金玲更是对银连的侠义心肠钦佩。
智远见二人发愣,急忙扯过银连道:“你我二人有要事在身,还是及早上路为好。”银连方才回过神来,急忙向金玲小姐辞别。
金玲见银连等人辞别,心里甚是不舍,忙对银连道:“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大哥?”智远道:“有缘日后定会相见。”说罢,银连和智远带着化夷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向远处走去。
金玲和玉梅却站在原地目送三人远行,直到不见了三人的身影,方才往家里走去,从此心里却深深的埋下了一颗情感的种子。
回到府上后,金玲将白天在集市上的遭遇道与父亲金员外,金员外听后心里甚是后怕,但听金玲将银连和智远搭救的经过说来,金员外心里又是万分的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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