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封信,白阳心里如湖面泛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也彻底解开了他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疑惑。
小时候他就在想,自己素未谋面的干爷爷去世后,陈氏家族内部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作为奶奶娘家的兄长,父亲怎么可能会毫不知情,为什么没有在收到奶奶落难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及时的伸出援手。
当时处于年幼的他,因为这件事没少记恨徐家太过薄情,但随着年龄长大,他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也非常不符合常理。
因为作为“岚山县”三大家族之一的徐家,实力也是相当雄厚,虽然比不过“邻水县”三大家族之一的陈家,但也相差无几。
当时陈家内部,还是有少部分元老支持徐老夫人成为家主,掌控整个陈氏家族,可奇怪的是徐家却无动于衷。
就连庇护徐老夫人回到徐氏家族颐养天年都没能做到,甚至连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都未曾给与,哪怕是一些银两上的帮助。
原来这一切都源于一份“药方”和徐家百年传承下来的族规。
这是一份神秘的药方,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引来无数人的觊觎与争抢,也是徐家百年来的立命之本。
徐家祖上,是一户隐居在大山当中的人家,以砍柴和贩卖兽为生。
徐家祖上在一次外出狩猎时,偶然在一具被野兽啃食的麋鹿体内,发现了一本用兽皮裹着的医书。
凭借医书内诸多神秘的药方,再加上徐家子孙的不懈努力,在短短几十年内便一跃成为岚山县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一直延续至今。
随着时间的流逝,医书中绝大部药方都已经外泄,成为人尽皆知的良方,但唯独这份神秘的药方一直被徐家牢牢地掌控在手里。
为了能更好的保护这份药方,徐家便传承下了一个族规。
每代徐家家主都会保留一份药方的原本,再从嫡系子弟当中找出三名出类拔萃的族人,再将药方分成三份,分别交给这三名族人保管。
这三名族人在收到药方残本的那一刻开始,一生的使命就是为了保护这个残本,必须隐姓埋名离开家族,未经族长传唤永世不得回到家族。
并且这三名分散的族人,还需要每隔五六年的时间,写一份书信汇报给当代族长,确保残本不会遗失。
就算这三名族人不幸身死,也会由他的后代亲属将残本交回到族内,再由族长重新挑选合适的人选,继续肩负保护残本的使命。
就在前不久,徐家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族长“徐生”突然死于一场大火,连同药方原本一同消失于大火当中,而徐老夫人就是其中一名负责保护残本的徐家嫡系子弟。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现在手上有两份残本,只差我奶奶手里的那份残本,就可以集齐完整的药方了。”
白阳收起信件递给了唐月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的,我现在有两份残本,一份是从我舅舅那里寻得,一份是我母亲一直保管。”
唐月儿丝毫没有隐瞒地说道。
“只有当代徐氏族长才有权利收回残本,而你姓唐。”
白阳才不相信,偌大的一个徐氏家族,会把收回残本此等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其中一定有蹊跷。
“这其中的缘由我还不能告诉你,等救下姑姥姥我会当着她的面告诉你实情。”唐月儿有些顾忌地说道。
白阳闻言心下了然,唐月儿这是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不过也对,关乎一族兴衰的大事,自需谨小慎微。
眼下的处境非常不利,奶奶被掳走显然药方不在她身上,而那两份残本唐月儿也不会藏在身上。
这五色门看来是一路跟踪这唐月儿,方才能提前埋伏在这里,若是我现在贸然出手只怕奶奶会有危险
思索片刻,白阳也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只能先想办法拖延一些时间,然后在随机应变。
“三护法,这空口无凭的,你怎么让我相信那位老夫人就在你手上那?”
看着儒袍男子稳操胜券的样子,白阳也装作风轻云淡的说道。
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丝毫急躁的神色,不然对方只会变本加厉的要挟。
“呵呵”
儒袍男子闻言,轻笑不语。
似早就洞察了白阳的用意,转头将身前不远处,一名身材枯瘦的男子召唤过来,在其耳边低语几句话后,这名枯瘦男子便领命走出了院落。
与此同时,离此不远的另一处院落。
这处院落,外墙同样都是用砂石堆砌而成,高约半丈,合围着整个院落。
在院落木门外,把守着两名手拿长刀的粗壮大汉,看其衣着竟也是五色门的服饰,这两人正非常警惕打量着周围。
院落里面非常大,地面是变硬的暗黄色潮土,正中央位置有一个三尺高的磨盘,后面是十间石窑,周围分别堆着一些喂养牲畜的草料,以及一座简易的牛棚。
在这十间石窑中,分别关押着一众白崖村的村民,其中三间关押着村里的青壮年,门口有四名五色门的手下看管着,其余几间也大多相同,只是里面关押对象是一些老幼妇孺。
正中间的一间石屋里面,单独关押着一名老夫人。
这名老夫人,身穿一身粗制长衣,脚穿一双灰色绣鞋,挽着一头银发,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皱纹,但给人一种高雅的雍容之感,虽然她被人捆绑手脚,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老夫人此时低眉垂目,不停透过掩门的缝隙打量着屋外,似在牵挂着什么。
“阳儿,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奶奶好担心你呀。”
老夫人呢喃出声,眼中满是担忧。
“不对,你千万不要回来,现在这里已经被五色门团团包围了,你一定要走得越远越好。”
老夫人先是牵挂之色,随即瞳孔猛的收缩变得害怕,然后又变得满是庆幸之色。
这位老夫人,正是白阳的奶奶“徐凤”。
院落外的土坡上,一名身穿草色粗衣的男子,正静悄悄地爬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透过杂草之间的间隙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这名粗衣男子,正是作为五色门暗哨奉命潜伏在这里,在他周围还有四名暗哨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靠近草丛最外围的一名暗哨,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感觉小腿微微有些瘙痒,正要回头观察的时候,一只血红的羊角猛然出现在视野内,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就被羊角贯穿了整个喉咙。
男子双手拼命捂着冒血的脖子,眼里满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喉结拼命地蠕动却发不出丝毫声响,随着羊角被拔出一连串的血液喷射在周围的草叶上面。
他到死都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只能看清是一只血红色的羊角。
在接下来半盏茶的时间里,潜伏在周围其余四名暗哨,也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血红羊角,以用同样的手段贯穿了整个喉咙,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让周围草叶微微抖动,看起来和微风吹过一样。
而下方负责看守一众五色门手下,竟然无一人察觉。
随着最后一名暗哨的尸体被拖到草丛深处,一头断裂一只羊角,形似羊驼,大如水牛的怪羊显出真身。
这头怪羊,正是先前负责掩护糊糊与白阳分开的“大白”
大白暗金的眸子,正不停的开合着,慢慢的前蹄半跪在草丛里,一点点的挪着肥胖的身躯靠近院子边缘,以居高临下的视角打量着一众五色门负责关押的手下。
流着鼻涕的羊鼻子来回扭动着,轻嗅着空气中飘来的气味,通过气味的锁定,它很快将目光放在院落正中间,关押“徐凤”的那间石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