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朱韋甫朝祥德公寓反方向走去。
“走错了。”沈小瑜一把拉住了他，由于用力过猛，朱韋甫裤兜里掉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这是什么。”沈小瑜从地上捡起了册子，是一本杂志，封面上写着《红庐》。
“给我，跟你说了不要拉拉扯扯的。”朱韋甫皱着眉头伸出手来。
“哇，真看不出你还是文学青年，这是文学爱好者看的小说月刊啊。”
“给我。”
“你现在还有时间看这个？”沈小瑜不敢惹恼朱韋甫，便把小册子交给了他。
“总会有些空余时间的。”朱韋甫把小册子塞回了裤兜，看了下两边的马路，走上了斑马线。
“不是去找罗成峰和任希敏吗？”
朱韋甫没理她，继续往前走着，在写着邹记熟食的店门口停住了。
“哦，你是要给汉堡买吃鸡肉吧。”沈小瑜顿时明白了。
两人在邹记熟食里买了一袋烤鸡肉，然后走回祥德公寓，在门口的马路上，朱韋甫特意查看了一下路边停的车辆，罗成峰的车就停在路边。
在小区门口，朱韋甫又观察了一下罗成峰家的窗户，客厅和卧室的窗都开着，看来家里有人。
两点整，抬腕看了一下表后，朱韋甫走进了小区，沈小瑜则紧跟在后面。
朱韋甫和沈小瑜两人站在罗成峰家门口按了一会门铃，屋子里没有动静。
走廊上传来门铃的回响，罗成峰家还是没有动静。
朱韋甫转过头去，朝对门看去。
没几秒钟，对门的门开了，一条大狗窜了出来，呼哧呼哧扑向沈小瑜，两条腿往上扒拉着，看着沈小瑜手里装着烤鸡肉的纸袋。
老太太缓步走了出来。
“是你们啊，汉堡都认识你们了。”
“乖，好狗狗。姐姐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烤鸡肉。”沈小瑜蹲下来抚摸着汉堡的脑袋。
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到屋里坐会吧。”
沈小瑜看了一眼朱韋甫。
“不了，我们今天有事，您把鸡肉拿进去给汉堡吃吧。”朱韋甫说道。
“你们找这家人吗？”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把沈小瑜拉到一旁。
“昨天也是这个时候，汉堡突然冲到门口对着门大叫起来，它还使劲扒门，我在猫眼里看了一下，对门出来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手里好像拿了一个包裹着的东西，他听到汉堡的叫声了，把帽子又拉低了，遮着脸走到电梯厅了，等电梯启动后，汉堡才不叫了。”
“这人来的时候您没看见吗？”
“没有。”
沈小瑜转头看向朱韋甫。
“谢谢您，您去休息吧，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出来，我们会处理的。”朱韋甫的神情非常严肃。
“哦，知道了。”老太太觉察出一丝异样，赶紧拿了烤鸡肉朝屋里走去。
等老太太和汉堡回屋后，朱韋甫又走到罗成峰家门口，这次他用手重重拍起门来。
还是没有反应。
“秦祖延来过了，可能有麻烦，打罗成峰电话。”朱韋甫脸色异常严峻。
电话铃响起的同时，朱韋甫贴着耳朵趴在门上听着。
“手机就在屋里。”朱韋甫退后了几步，上下打量着这扇看上去非常厚实的防盗门。
“想办法问局里要任希敏电话，快。”朱韋甫继续拍打着门。
几分钟后，沈小瑜问到了电话，立即拨打了过去。
“喂，是任女士吗？”
“是我，你是哪一位？”
电话接通了，朱韋甫转过头来走到沈小瑜身边。
“我们是之前来过的片警，我们现在在你家门口，敲门没人开门，打罗成峰电话，手机就在屋里，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工作室。你们找他有事吗？”
“你联系得到罗成峰吗？我们有事找他，需要立刻见到他，请你马上回家。”
“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那好，我马上回来，我打车过来，半个小时。”听到沈小瑜严厉的语气，任希敏紧张起来了。
“你守在这里。”朱韋甫一溜烟地跑向电梯厅。
“喂，你要去哪里？”
“我去查物业的监控录像。”
十五分钟后，朱韋甫带着两个穿着物业制服的男子回来了，其中一个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写着“消防救援”字样的工具箱。
沈小瑜让到了一边，两个男子蹲下身体拿出工具对着门锁研究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拿出一个撬斧，插入了防盗门的间隙。
五分钟后，随着一声巨响，门被撬开了。
朱韋甫和沈小瑜立即冲进了屋内，只见罗成峰呈八字形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头顶处的地板上一大滩已经发黑的血迹，身体一侧是一尊的维纳斯雕塑石膏像，维纳斯的头部有血迹，腰处是凹凸不齐的横断面，腰以下的部分不知去向。客厅的餐桌、椅子东倒西歪。
“还有呼吸，快叫救护车。”朱韋甫趴在罗成峰身前。
“你们俩不要进屋，帮我拦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朱韋甫又大声向站在门口的两个惊慌失措的物业人员喊道。
十分钟后，救护车以及刑侦处的人赶到了，和他们一起到的还有任希敏。
两个小时后，刑侦处会议室里，张如辉脸色铁青地听着马克农的医检报告。
“罗成峰的致命伤是头部，他是被凶手从背后用一尊石膏像击中的，凶器已经找到，所幸朱韋甫他们发现的早，经全力抢救，罗成峰恢复了生命迹象。”
“罗成峰苏醒需要多少时间？”张如辉问马克农。
“这个不好说，但至少要两天。”
“离开市里下达的破案日期只有四天了，可我们依然没有抓到凶手，现在又发生了第四起命案，我提醒大家，如果到期无法破案，准备全部下岗！”张如辉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秦祖延的逮捕令已经下达了，马上全城通缉。”见众人都不吱声，张如辉又说道。
“张处，我建议大家迅速分头行动，一方面追捕潜逃中的秦祖延，另一方面严密监控其他所有的涉案人员，对他们进行24小时监控。”
曲岳庆提议道。
“嗯，只能采取这个措施了。老赵，你和朱韋甫还有什么意见？你刚才说的什么捍卫者，你打算怎么挖出这个人。”
“我同意曲队的意见，另外，考虑到这个捍卫者应该就在这群老师里，我提议收缴这些老师的个人电脑，非常时期，我们做这个例行检查应该能得到他们的理解。”
“好，按你说的做。朱韋甫，你还有什么意见？”张如辉看向朱韋甫。
“张处，我觉得这个案子已经差不多可以破案了。”朱韋甫慢条斯理地说道。
“什么？破案了？”张如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差不多破案了，那么请你告诉我凶手是谁？”黄刚大声问道。
“你是不是说秦祖延啊，那是破案了，但人还没抓到。”有人问道。
“张处，确实可以破案了，但是我还有一些信息需要确认。等我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向大家做汇报。”朱韋甫的语气非常肯定。
“你确定？还有四天时间，你能破案并且抓到凶手？”
“可以。”朱韋甫点了点头，“如果可以满足我的要求的话。”
“什么要求？”张如辉赶紧问道。
“我需要一些协助。”
“你说，只要你能在四天里破案，别说处里，就是整个整个局里的资源都给你用，你可以指挥这里所有的人。”看来张如辉真的急了。
“我也不需要指挥什么，我现在急需一个网络高手，类似黑客这种，让他协助我做一件事。完成后，我想能把褚子霖、王蕾、陈明、任希敏、伍梅这五个人全部叫到局里，找一个有录音和录像的房间，由我一个人来进行盘问；除此之外，我还需要能调用东明市市民档案库的权限。”
“为什么要你一个人盘问？你知不知道这是涉及四起谋杀的大案，你一个人能承担所有责任吗？”曲岳庆有些不满地问道。
朱韋甫脸一红，没有吭声。
张如辉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我来做主吧，既然小朱愿意扛起担子，我们不如就放手让年轻人干一场。”
“我同意张处的意见，自从朱韋甫进入刑侦处后，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尤其是他对案子的分析判断逻辑很严密，有很多建设性意见，对我们目前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此前的调查、审问都是以我和老曲为主，他可能没法按照自己的逻辑来问话，我觉得应该信任小朱，同时，问话的房间都有录音、录像，张处也安排了黄刚把问话内容通过录音倒出来，同步给大会议室集中讨论，万一这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及时纠正、引导。”
赵鹤鸣的话让会议室几个老资历的警官频频点头。
“就这样吧，小朱，下一步怎么做你说吧，大胆做。”张如辉不再理会曲岳庆了。
“嗯，我建议先把任希敏从医院带到局里，再把另外几个人都带来，对他们几个人，不要多说，尤其不要说罗成峰目前的情况。”
“嗯，任希敏目前还在医院，目前罗成峰情况已经稳定了，可以马上安排她过来，还要什么？”
“目前就这些。”
“马上安排，”张如辉看向赵鹤鸣，“老赵，你问网络组要一个局里技术最好的专家给他，无论他要什么技术支持，都满足他。”
张如辉又看着曲岳庆，“老曲，你让你的人做好准备，从现在起，全程监控朱韋甫说的这几个人，同时，等朱韋甫通知后，让这几个人一起到局里来接受盘问，另外，通知他们带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缴个人电脑。老赵，你准备一个专用的问询室，可以录音录像的那种。”
“笔记本电脑不用了，如果是涉案电脑，他们是不会上缴的。”朱韋甫说道。
张如辉想了想，觉得也是，见朱韋甫只提了这点要求，张如辉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小朱，只有四天，你可要知道处里的压力啊。”
“明白，张处。”
“黄刚，一旦朱韋甫开始盘问这些人了，你根据录音，马上把问话记录打印出来送到大会议室，我们都在这里等。”
19：15，赵鹤鸣就带着朱韋甫走进了一间小办公室，那里一位网络专家已等在那里了。
黄刚等刑侦组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朱韋甫的通知，便准备分头扑向褚子霖夫妇、陈明和伍梅家。
“褚子霖这会应该不在家，他在狮驼园那里的青柏小区，具体地址我写在上面了你，你们直接去敲那里的门就行了。”赵鹤鸣递给黄刚一张纸条。
“你已经对褚子霖进行监控了？”曲岳庆问道。
“他曾经是朱韋甫的第一号嫌疑人，我当然是要重视的。”赵鹤鸣站起身来。
“那还是你的判断力最强，最早提出头号嫌疑人是秦祖延。”曲岳庆咧嘴一笑。
“我老啦，现在的后生可畏。”赵鹤鸣摆了摆手，“我去看下他那的情况。”
19：35，朱韋甫和赵鹤鸣走回大会议室。
“黄刚，你现在带人去把王蕾、陈明、伍梅三个人的家里，务必把他们都带回局里，就说请他们配合调查罗成峰遇刺案，你们分三队人去，到了的来会议室通知我们。路上不要和他们多说。”赵鹤鸣说道。
黄刚看了一眼曲岳庆，见曲岳庆点了点头，便挥手叫了会议室的几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凤凰妈妈走后，凤凰从家里拿了一些替换衣服，和m一起跑了出去。
这一天她没有回家，她住到了m家里，任她妈妈怎么打她电话，她也没回。
m一晚上都在安慰她，凤凰只是流着泪，沉默不语。
直到第二天，凤凰才接了妈妈的电话，她说自己和同学去外地玩了，她不会和她去bj。凤凰妈妈原本就对要不要去bj很挣扎，既然女儿如此反对，她也打定了主意不去bj了。
一连一星期，她都和m挤在m的小房间里，m对她妈妈说了凤凰就是那个脚受伤需要照顾的同学。m的妈妈每天凌晨回家，一直睡到中午前又出门，基本也不过问m的事，多一个女孩子陪m，她也觉得挺好。
和m在一起的这一个星期，凤凰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要是没有m的安慰和帮助，她可能撑不下来。
每天她们俩都去逛街，买那些好看又便宜的衣服、头饰，她们还去郊外爬山、一起去游泳，晚上一起看网上那些言情电视剧，讨论着里面的男男女女。
有时候还因为不同的意见吵得不可开交，一直到m的妈妈凌晨回家开门锁的声音传来，她们才一下子把被子蒙在头上，一起躲在被窝里装睡。
每次m的妈妈都会先到m的房间看一眼，然后再去洗澡。等m妈妈走开后，她们俩会互相捂着嘴笑个不停，刚才的吵闹早已抛在脑后。
有时候，因为吵得厉害，凤凰会在被窝里抱住m，假扮电视剧里的男生模样，亲m的脸，抱着m叫她老婆，每次只要凤凰一抱着m，m就会咯咯大笑，说被凤凰弄得太痒了。
一星期后，凤凰才回了家，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平静，但她对妈妈就此越来越冷淡，她已经在她和妈妈之间建立了防御机制，在她看来，是她妈妈帮着在外面的那个男人害死了自己的爸爸，他们都是凶手，想到这里，她的心在滴血，她恨那个男人，要是能有机会看到他，她一定要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可自那以后，她一直没再见到过那个男人，她妈妈在她面前依然是一个在外面拼命赚钱养家的女人，在别人眼里，她爸爸才是那个抛妻弃女的坏蛋。
从那天发现了自己家的惊天秘密后，凤凰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由着性子说话了，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经过深思熟虑，她的脸和以前不一样，看人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凶了。
“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两人洗完澡，躺在地板上听着神秘园的音乐。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的脸总是很严峻，眼神有点凶，现在，你虽然脸也紧绷着，但是嘴角会带着点笑意，你看人的目光也温柔了一些。”
“这样你喜欢吗？”
“嗯，这样挺好的，原来的你看着太凶了。”
“我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
“因为我经常和你在一起，变得好看了。”
“哪有说法。”
“有的，我看书上是这么说的。”
“什么书。”
“那种写男欢女爱的书，就是看了会脸红的书。”
“你家里有这书？”
“嗯，要看吗？”
“不要，我不看。”m捂住了脸。
“呵呵，骗你的，我家哪有。”凤凰哈哈笑着。
偶尔她也放声大笑，但笑容稍逝，她的脸就会慢慢恢复到冷峻的表情，每次m看向她的时候，她便绽放出自己的笑容，她不想m看到她以前的模样。
“对了，马上要开学了，以后上学、回家，我们都一起走吧。”凤凰侧着身体看着m。
“嗯。”m点了点头。
新的学期开始后，每天早上建阳中学校门口，都能看到凤凰和m两人有说有笑走入校园，有几次她们在门口看见了还站着的杜俊泽，她们对他视而不见，就连原先一直跟着凤凰的曾琪等几个女生，也完全被凤凰无视了。
因为凤凰的缘故，校园里没有敢惹m，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三个月后，学校要求每位学生确定报考大学的专业，学校将就此进行升学辅导，并据此推算明年的升学率。
“我还是想考东平大学的表演专业，你呢？”m依然坚持之前的选择。
“我…，还没想好。”凤凰的回答出乎m意料。
“你的理科很好，又喜欢电脑，肯定报考计算机专业啊。”
“我不想报那个了。”
“为什么？你妈妈反对？”
“没有，她没有反对。”
“那为什么？你不报bj的大学，可以报上海的啊，最差也在东明报科大。”
“我不想读计算机了。”凤凰摇了摇头。
“那你想读什么？”
“和你一样。”
“表演？你要去学表演？”m瞪大了眼睛。
“东平大学那么多专业，考不进表演，我可以考其他专业。”
“你要考东平？不考计算机了？”
“嗯。”
“你妈会同意吗？”
“我不需要她同意。”
这天下午，体育课的内容是八百米跑，由于建阳中学地处市区，学校占地小，除了篮球场就没有操场，按照惯例，八百米跑就是绕着主教学楼跑七圈。
因为体育老师休长假，这两周今天两个b班的三十多个女生都一起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的一声令下，第一批十五个女生一起飞奔起来。
m被分在了第一批，凤凰在第二批。
跑到第二圈的时候，m排在了第七的位置，在等候区的凤凰眼睛一直盯着m的身影，不断喊着加油。
第三圈的时候，在教学楼后面的一个弯道处，m身旁突然出现了两个身材高大的女生，她们把m夹在当中，喊着m的名字。
m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两个女生突然各伸出手来拽住了m的胳膊。
还没等m喊出声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女生已经把m拉进了教学楼边上一扇小门。
m身后的两个女生停下脚步看着她们，这时教学楼里跑出一个胖胖的女生，瞪着眼睛说道，“和你们没关系，不要多嘴。”
两个女生见这架势，哪敢逗留，低着头往前跑去。
凤凰没看到m跑回来，一开始以为自己漏看了，到第五圈还是没看见m，她想去教学楼后面看一下，刚要挪动脚步，便听到体育老师喊着，第二批同学原地不动。
第六圈、第七圈，一直到所有人都跑回了终点，还是没看见m，凤凰急了，再也顾不得老师的警告，撒腿就往教学楼后面跑去。
跑到教学楼后面，就听见一扇小门里传来隐隐的骂声，她冲到门口，一脚踹开了关着的门。
只见m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女生用膝盖顶着后背，曾琪蹲着身子拎着m的头发。
“曾琪，放开她！”凤凰大吼一声。
听到凤凰的喊声，m抬起了头，只见她一张俏脸红肿着，头发凌乱，运动服被扯开了一个口子。
“凤凰…”曾琪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凤凰飞起一脚踹倒在地。
凤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在曾琪身上，举起拳头，朝着她的脸就打了过去。
边上两个高大女生立即松开了m，一起扑向凤凰，四个人扭打在一起，m乘机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朝外面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