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婆婆就讲到这里，她看着漫天星辰，像是是在思念某个人，或许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我躺在土炕上，看着冯婆婆抱着小红靠在门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为这对善良的夫妻感到不平，天下之事就是这么怪谲，毫无逻辑可言，这就是天道？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因为我意识到……这苍生跟没什么道理可言……
清晨，天蒙蒙亮，小红化作人形，趴在炕头看着我，手里拿着一颗红苹果……
见我醒来，她甜甜地笑着说：“你醒了？吃吧。”
将手里的苹果递给我，笑着跑开了，身后露着……狐狸尾巴……
我咬了一口苹果，仍然清脆可口，如昨天一样……
我叼着苹果走出门，小红不知道翘着尾巴跑到哪里……
“你叫什么名字啊？”
冯婆婆叼着烟问我。
“李林。”
我认真回答到。
“李……林。”
冯婆婆重复了一遍，缓缓抬起手，在旁边的破木门上用手指，刻下了“李林”二字。
“是这样写吗？”
冯婆婆问我。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破木门就算再怎么腐朽，也不是人类用手指就能在上面雕字……
“嗯……对。”
我点头说对。
“给小红起个什么名字呢？”
冯婆婆自言自语道。
“冯红好像不太好，冯绿也不太好，冯紫更不好……”
冯婆婆嘟嘟囔囔，说的话只是在给自己听……
“外面的女孩都叫什么啊？”
我苹果吃完，冯婆婆问了我一句。
“嗯……现在流行叫什么婷啊，雅啊，熙啊，诺啊……复古一点的名字。”
我把吃剩的苹果一丢，想着说。
冯婆婆听我说完，思索良久，说出了个惊掉我下巴的名字：“冯稀饭。就叫冯稀饭吧。你觉得好不好？”
“这……这……似乎……”
冯稀饭？我还陈近南天地会呢。冯婆婆想这么半天，就取这破名？
小红，手里拿着些野花回来，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红啊，妈妈给你想了个名字。你听听好不好？”
冯婆婆，语气中参杂了些许兴奋，能听得出来她为自己能想到冯稀饭这个名字感到开心。
“妈妈，我不是有名字，叫小红么？”
小红一边用插着花环，一边说。
“傻孩子，小红是小名，小时候用的，长大了就要取个大名。”
冯婆婆耐心地解释着……
“哦，这样子啊，那叫什么啊？”
小红问着。
“就叫冯稀饭。”
冯婆婆慢慢吸完最后一点烟，慢慢地将烟头扔在地上，慢慢地说……
“稀饭好，稀饭好，小红最爱吃稀饭。”
小红对这个名字显然很满意，拍着手，直说好。
冯婆婆又用手指在破木门上刻下“冯夕泛”三个字。这三个字刚好在我名字的旁边……
我看着破木门心道：竟然是这两个字……
“夕泛”这两个字让我想起了唐朝大诗人李不白的一首古诗……
归夕剩不安，促榜泛风澜。
落宿含楼近，浮月带江寒。
喜逐行前至，忧从望里宽。
今夜南枝鹊，应无绕树难。
“记没记住啊？小红。”
小红看看破木门，用手指在手掌上照着写了几遍，小红开开心心地说：“妈妈，我记住了。”
“小红真聪明，以后别人问你名字，你就告诉她，记住没？”
冯婆婆一字一顿地说，小红笑得更加开心，用力点了点头。
小红回头望向我，弯起一双狐媚眼说：“哥哥，你快问我叫什么名字。”
“啊？哦！小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按她说的问她。
“冯夕泛。我叫冯夕泛。”
小红说完，抿嘴笑了起来，不断地重复冯夕泛，最后还哼出了歌声，应该是冯婆婆教她的……
“小红啊，你长大了，该去外面认识、认识新朋友了。”
冯婆婆点了根烟，用鼻孔吸着，淡淡地说。
“好呀，那妈妈~我们去哪里？”
小红欣然答应又问到。
冯婆婆慢慢地低下了头，缓缓说：“不是我们，是你，妈妈老了，哪里也去不了咯。”
“不嘛，不嘛，小红要跟妈妈一起去。妈妈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小红卡巴着眼睛对冯婆婆说。
“小红啊，妈妈不能走，万一你那笨蛋哥哥回来找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那我们一起等哥哥，等他回来，我们一起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妈妈让你出去，你找到笨蛋哥哥就带他回来，他要是不听你的，”冯婆婆顿了一下，我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好一会之后，冯婆婆继续说：“你就说是妈妈想他了。”
小红翻翻眼睛说：“笨蛋哥哥，太笨蛋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还要麻烦我去找他。”
小红插上最后一只鲜花……上下看了看冯婆婆，腻歪着一把抱住冯婆婆说：“妈妈真好看。”
“李林啊，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一下她，这孩子生性单纯，没接触过外人。”
冯婆婆紧紧地抱着小红说。
“好的婆婆。只是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我爽快答应，但不免有些担心问。
“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你们有空回来就多给我带几包烟。”
冯婆婆这话说的很豪迈……但我能够感觉她似是在强撑……
“婆婆……”
我还想说些什么，冯婆婆摆了摆手。
“你是我那傻儿子带来的人，想必也得到了他的认可，如果你见到我那傻儿子，告诉他，别费力气了，好好活下去，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冯婆婆又叼起一根烟，手里拿着打火机，或许因为激动，手正在微微颤抖，怎么都无法点燃……
“你带着小红走吧。就现在。”
冯婆婆终于点燃了烟，拍了拍黏在身上的小红，对她说：“小红，跟着李林哥哥走吧。找到你哥哥，带他回来。”
“好的妈妈，小红一定带哥哥回来。”
小红开心地说着。
“走吧，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咯。”
能看得出冯婆婆的万分不舍……
“走吧，哥哥，我们去找我那笨蛋哥哥去。”
小红松开搂在冯婆婆身上的手，对我说……
“走。”
我说了一声走，小红变成狐狸模样，跳到了我的肩上，嘴里哼着冯夕泛之歌……
走出三十多步，我回头看了一眼冯婆婆，她站了起来，这几天我第一次见她站了起来，褴褛的身体带着鲜艳的花环……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我感觉到一股如同那铁疙瘩蕴含的能量，那气势吞天撼地……包裹着浓浓的爱意……也像是对我发出的某种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