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那女人的样貌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女人的脸好像一张掺杂了石灰并且风干的腊肉，青灰、青灰的……
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露出一个黑洞，里面装着两只干瘪的眼球，如果不是被几条黑红色神经连接着，估计早就掉了出来……
鼻子位置露出黑色的骨头，顺着鼻孔看去，可以看见里面的牙齿……
嘴唇因为失去水分，抽缩在一起，已经遮挡不住里面的牙齿……
牙齿……非常洁白……整齐……
女人身体上有肉覆盖的地方不多，大多处都露着黑灰色的骨头……
她的嘴里正在咀嚼那奇辣无比的红果子，一张一闭，非常缓慢，如果嘴里或者鼻孔里有碎屑掉出，那只红毛狐狸就会用爪子往里塞一下……
“妈妈，别怕，他是好人。”
红毛狐狸小红对女人说着。
女人慢慢地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好似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所来的目的，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能来到这里，想必是得到了小白的认可，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女人发出干哑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需仔细听，才可以听出所以然……
看着女人那干瘪的眼球，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我……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非常不礼貌的问题：“你是人吗？”
“嘿嘿！妈妈他真笨，连人都分不清楚。”
那女人没说话，身上的狐狸小红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嘲笑着我说到……
“我当然是人，只不过死了很久了……”
女人慢慢地说，我浑身汗毛立了起来……
“死人？那么你是……”
鬼？
这个鬼字被我埋在了口中，没有说出……
“我也不是鬼，只是一个死了的活人。”
女人慢慢地说着，嘴里的红果子已经吃完，只留下一点点残渣挂在牙齿上……
狐狸小红这才满足地趴在了女人腿上，看着我……
活着的死人？丧尸？僵尸？
都不是很像，丧尸与僵尸都是失去了智慧，只会依靠本能生存，而这位……显然不符合，至少她还能养宠物……
“你能用杯子打些水吗？我给妈妈刷刷牙。”
狐狸小红说……
“刷牙？”我看向那女人，心想这有必要刷牙吗？不过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哦，好，这附近有井或者河之类的吗？”
狐狸小红见我答应说了声：“有，我带你去。”
我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水杯，那女人看着我的背包……突然好像有些激动，轻轻地说：“烟！能给我一支烟吗？”女人说话的节奏都变得快了一些……
我看着包里的那条烟，又看看女人，她这副样子怎么抽？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于是说：“可以啊，都给你，还有火机。”
我拿出那条烟，慢慢地放到了女人腿上……
女人青灰色的手慢慢地拿起那条烟，想要撕开包装，试了几下，没撕开……
我刚想上前帮忙，一旁的狐狸小红露出尖尖的牙齿，在那条烟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印子，包装脱离，女人慢慢地拿出一包烟，狐狸小红又是一口，好像一把刀一样将烟盒侧边那薄薄的纸片削了下来，里面的烟一点都没有损坏……
女人从烟盒侧面取出一根烟，用牙咬住，动了动上下两片嘴唇却发现已经无法闭合，女人没说什么，拿起燃油打火机，轻轻一拨，点燃烟，烟头冒出的烟雾，完全被女人用鼻孔吸了进去，一点都没浪费……
我拿着水杯，愣愣地看着那女人……
“走吧，我们打水去。”
狐狸小红叫了我一声，我这才如梦初醒……
打水的路上顺道又采了一些红果子……太阳快要落山了，我看了一眼腕表，三点四十分……
我们在一个小溪边打了一些水，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小红一蹦一跳甚是可爱，想逗逗它，便问它：“一个果子加一个果子是几个果子？”
我手上拿着两个红果子示意它……
“三个果子。”
小红认真的回答。
“扑哧”一声我笑了出来，心想动物就是动物，变成妖怪智商还停留在动物阶段……
我耐心地告诉它说：“一个果子加一个果子是两个果子。因为一加一等于二。”
小红点点头说：“没错，一加一是等于二，但是一个果子加一个果子就是三个果子。”
嘿，这小妖怪还是个杠精……
我把两颗果子放到地上，蹲下用手点指果子说：“一个……两个……”然后看着小红说：“第三个在哪里？”
小红上前用爪子也点指着果子说：“一个……两个……三个……”小红指着旁边空空的地面数着“三个”。
我又一个一个点指给它数了一遍，但它还是说三个……
我从兜里又掏出一颗红果子放在地上，然后问它：“那么现在是几个果子？”
小红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说：“五个。”
也许不是杠精，只是单纯的傻而已……
我捡起地上的三个果子揣进口袋，也不与傻瓜争辩什么了……
看到小土屋的时候，我想到如何教它，于是问她：“你给妈妈吃了一个果子，然后又给她吃了一个果子，妈妈一共吃了几个果子呀？”
小红瞟了我一眼，似不耐烦般说：“两个。”
我又把两颗红果子放到地上，问它：“那么这是几个果子啊？”
小红彻底不耐烦似生气一般说：“三个，你能不能别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你……”我想说，你才是个弱智，但又一想，它万一真的是个弱智，这样说太伤妖怪心，只说了一个“你”，便硬生生收回了后面要说的话……
回到小土屋旁，满地的烟头，那女人抽了差不多半包烟……
我用水杯到了些水在杯子盖里，小红沾着水，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擦着女人的牙齿……
山谷里的天黑的快，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太阳完全看不见踪影，只在西面又一些光亮……
“你进屋子休息吧！”
女人牙齿咬着烟，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那你们呢？”
我问那女人。
“我们不用睡觉……”
女人说了这样一句，我心想也是妖怪怎么需要谁叫呢？
我掏出兜里的果子，放在一个门边的一个小坛子里……
“不用摘这么多的，我不需要吃东西，吃这东西只是为了……”女人放慢了语速，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人，我想此刻她应该是在哽咽，等了一会女人接着说：“只是为了能稍微感觉一下，活着时的感觉……”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吃那么辣的红果子……
推开那扇破木门，走进土屋，屋子里有个土炕，还有一个用土搭的灶台……
看来女人之前还生火做饭，只是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回头看那女人，她仍坐在门旁，抱着小红，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八点，阳光照进屋内，女人坐在门旁，小红不知道从哪里采了很多野花，正在把昨天的花取下来，插上新鲜的……
阳光打在女人褴褛的身体上，与那五颜六色的花环形成了明显的反差……我的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却说不上那是什么滋味……
拿出压缩饼干，吃了一块，小红看到我在吃东西，正插着花环的爪子停下，向我这跑来……
“你吃什么呢？”
小红瞪着两个豆大的眼睛问。
我掰下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它，它轻轻咬了一口，赶忙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说完它还呸了两口。
小红又跑了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捧过来一个苹果，将苹果递给我说：“那么难吃的东西别吃了，吃这个吧。”
我接过苹果，学着女人的样子，轻轻抚摸一下它的小脑袋，接过苹果，说了声：“谢谢。”
咬了一口，清脆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