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开价, 到底是多少呢?
陆锦惜没有问, 虽然她的确很好奇。但看那男人临走之时奇怪的笑容便知道, 对方绝对开了一个会让顾觉非瞠目结舌的价。
而且他并不想告诉她。
所以何必自讨没趣呢?
事情临到头, 逃也逃不了, 干脆看看这两个人之间的较量最后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好了。
陆锦惜很淡定。
早饭用过, 照旧出去溜达了一圈, 但也没有找到青雀的踪迹。
到了中午用饭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时间,还是那神秘的男人来送的, 于是她便问了自己那可怜的丫鬟的行踪。
对方只道:“该放你们走的时候,自会放你们走。还是说,你非要丫鬟伺候不可?”
那神情, 似笑非笑, 饶有兴趣。
陆锦惜觉得他下一句很可能就会说出“你若需要人伺候,看我行是不行”这种话来, 所以略略思考片刻之后, 她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如是便又是无聊的一整天。
院落就那么大, 远处的风景再好, 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她在屋里面倒头睡了一个下午,晚上用过了饭之后反而睡不着了。
这一夜也没有羌笛的声音。
她在榻上辗转反侧, 睁开眼来,到底还是决定去外面走两步。
月明风清。
这几天的天气都还不错, 所以即便是晚上出来也不觉得有多幽暗, 反倒觉得满世界铺满了暗银。
纵使这破败的走廊上依旧有人守着,陆锦惜也舒坦了不少。
那些穿黑衣的人明显已经是轮换过,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半点没有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但陆锦惜也不在意。
那些人看见她了,虽觉得她大晚上出来转悠不大好,却也都没说话。
于是就这么信步走了下去。
这两天她已经知道这地方原来不小,过了一座破旧的垂花门,后面还别有洞天,修着一座小园子,虽没人打理,倒也有一种天然的意趣。
陆锦惜穿过了垂花门,便想随意找个没人的台阶坐下来。
可没想到,才绕过那残破的半条抄手游廊,前面竟有隐约的水声从夜色里传了出来……
“哗啦,哗啦。”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的水池里翻动。
陆锦惜吓了一跳,虽没惊叫出声,可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啪嗒”一声,枯枝破碎的声音顿时在寂静中响起。
前方传来的水声立刻就停了。
那水潭引的乃是山上的活水,就在这小园子的西南角上,距离陆锦惜有一段距离。
她都还没闹清楚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那边便传来了一道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的声音:“是你?”
是那个人的声音。
原来不是什么“东西”啊。
陆锦惜松了一口气,心里面腹诽了一句,便顺着那台阶走了下来:“是我,晚上……”
“随便出来转转”几个字,忽然就卡住了。
这一瞬间,她甚至有一种很倒霉的感觉。
因为距离的缩短,先前还不大看得清的水潭之中的情况,一下就变得清楚了:竟是那男人脱光了衣袍,赤身裸躯地浸在水中!
男人的身体她不是没看过,眼前这人的身材也不是说不好,但问题是,看的时机不对,看的人的身份不对!
危机感立刻涌了上来。
陆锦惜敏锐地住了嘴,脚步一转,便想要避开,往回走。
可才一转身,她背后那人便淡淡道了一声:“站住。”
陆锦惜只好站住,有些无奈:“我不过夜里不大睡得着,所以出来转转,没料想搅扰了你,实在是万分抱歉。”
她以为道个歉就行了,但后面那人依旧不搭理她,甚至连声音都没点变化,只道:“帮我把衣服递过来。”
他以为他是谁?
说实话,在听见这一句吩咐的时候,陆锦惜有一种懒得搭理他,干脆直接走掉的想法。可转念一想,又知道这人不是善类,不惹怒他才是比较聪明的做法。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又走了过去。
随着脚步越近,看得也就越清楚。
那水潭有一半出露在月光中,那男人却站在暗的一半之中,但潭面上的水波反射着月光,也能映出他的身影。
精壮的上身,肌肉的线条极其流畅。
肩膀是宽阔的,胸膛是结实的,还有那水面上的腰腹,有水流慢慢地滑落……
若非身上的伤疤太多,甚至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眼前这一具躯体应该算得上是极好了。
陆锦惜倒不是故意要看,就那么扫了一眼而已。
她看到对方的衣袍都落在潭边放着的几块湖石上,便弯腰将其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捧到了水潭边,准备放下。
整个过程中,对方都只是看着。
但在她将衣袍放下准备起身之时,对方竟毫无预兆地直接伸出手来,拽着她手腕一拉!
猝不及防之下,陆锦惜根本站立不稳,更不用说那人力气极大!
只这电光石火之间,她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跌入了水潭之中,被灌了一大口水,也将那还未出口的惊呼给呛了回去。
冰冷的潭水立刻浸湿了她稍显单薄的衣裙。
她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你,咳……”
潭面上水光摇晃。
陆锦惜白皙的脸都呛红了。
对方见了她这般模样,非但没有感觉到半点抱歉,甚至直接笑出了声来,胸腔震动间,却是直接将她一把捞到了自己身前。
“没有人教过你,晚上不要随意出门吗?”
到这时候,陆锦惜反而镇定了。
她又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喉咙里呛进去的水像是炭火一样,让她烧灼地疼着,但说话却是半点也不慌乱。
“看上去,您现在似乎想要教教我。”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
但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的确无法否认这一句话。
鹰隼一般犀利且具有压迫感的目光,半点也不遮掩地从她呛红的面颊上、因被潭水浸湿了衣裳而曲线毕露的躯体上掠过,但最终还是抬了起来,注视着这一双格外镇定的眼眸。
从没有在那软弱女人眸中见过的眼神。
即便身在这样的处境,也临危不乱,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架势。
她聪明,狡诈。
可又很善于伪装,有时候你会错以为她温和又温婉,但偶尔针锋相对间的言语又能让你窥见那一点隐藏的爪牙。你不得不因为她紧张、防备,甚而……
亢奋。
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极为新奇的体验。
于是他慢慢地笑了出来:“我似乎有些相信,顾觉非是真的对你情根深种,而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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