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在皇宫西北角一处偏殿，红漆大门黄色铆钉，大门上两只大门环。大门两侧卧着两只小石头狮子，一公一母。静寂安宁，没有人影。

    殿里面尽是苍松古柏，一片森然。

    碧草茂盛，鸟鸣幽幽。

    管藏书阁的内侍打开锁钥，告诉他们不要乱翻乱动。每一类每一种每一条都有登记，所有藏书概不外借。损坏了需要加倍赔偿，或抄写或誊录，不能乱了章法。

    藏书阁距离御厨太远，不提供饭食，需自备。

    张小武询问了茶水，来时匆忙，未料到这般冷清。

    内侍犹豫了片刻，说，如需茶水，可到值守处查看。

    水芙蓉马上说：“不用了，我们有。”

    内侍把门虚掩上，又说了一遍借阅规矩，方才颤巍巍走了。

    张小武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用值守处的茶水，因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水芙蓉说，你看他犹豫不决，很明显就是没有茶水提供。不过，拒绝了，好像不给你面子。你在宫中行走这么多年，如何连这个也不记得。此处虽然距离御厨较远，但是每天晌午时分，定会给宫里值守者送一份饭。这位老内侍估计连生火也不用，我看他的衣袖处都磨损不堪了，也不曾自己缝补，可见是个极怠惰的人。

    张小武就笑起来，说，你这见微知著的功夫真是厉害。我们先找书，找得快了，不到晌午就回家。找得慢了，兴许得一旬。

    水芙蓉也没再想午饭的事，先干活要紧。

    藏书楼一共三层，每一层分四列，每一列横着摆放有十个大书架，每一个大书架一侧贴着黄色标签，上面盖了印玺。书架上居多是竹简木片，一眼望去，灰尘一团。

    看来我没猜错，这里连日常打扫也减省了。水芙蓉自言自语。

    在书架对面的张小武扫视着木简，说，如今皇上忙着回乡祭祖，哪里管得上这些。

    “回乡祭祖？收复两京了？”水芙蓉长期在府里面对老祖母，对外面一无所知。

    “看来你真是孤陋寡闻了。大金国都快灭亡了，我们的常胜将军林枫和孟珙联手作战，一直打到汴京，收复了洛阳。”

    “哦。”水芙蓉漫不经心。

    “看来你对这些毫不在意，这是国之大事啊！”张小武转回到水芙蓉身边，“我们分工合作，我去那边书架，你负责这边五排。如有新发现，我们再交流。”

    “嗯，好。”水芙蓉用绢帕擦拭着木简，小心翼翼地翻看。

    张小武见她用自己的绢帕，少不得埋怨，说，没必要如此，大概翻看没有就算了。这样子，要把所有藏书都看完，足足要半年。

    你说怎么办？水芙蓉用手遮住嘴，咳嗽了两声。

    张小武盯着她纤长的手指——她的手指沾了灰尘，指如削葱根，不由呆了一呆，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锦帕为她蒙住半边脸，系在后脑勺。

    “我没有那么金贵，我从小也是干过粗活的。”水芙蓉还是笑着接受了这个礼物，面对灰尘，保护自己最好。她低下头，继续干活。

    张小武的锦帕上有淡淡的药香，带着松软的体温。

    他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想说什么也说不出，迟疑着快步走开。

    “小武，有没有快一点翻检图书的方法？哪些可以不看？哪些可以简单翻阅，哪些需要细看？”

    张小武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一本古书，这本书中都是插图，一样一样的形状罕见，忽听到一声说话，心中突突了两下，笑道，“我当是谁，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