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诉情
    爹爹水孟冬见到女儿,没什么表情,和平日在家一样,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水芙蓉猜不透这是疑问语气还是陈述语气,她看父亲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

    是夜,一家四口,合家团聚,算是皆大欢喜。水孟冬讲衙门里办差的事情,一旁的母亲随声附和着。水天骐拱手肃立,不时为大家添酒热汤。水芙蓉安安心心吃了饭菜,去收拾桌子,被母亲一把拦住,说让她来。

    水孟冬照例问了水天骐课业,劝导儿子尽快过童子试,考个秀才。水天骐连声答应,恭顺地垂首退下。

    水芙蓉坐在父亲对面,昏黄的油灯下分辨不出父亲的喜怒。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走,该面对的事情一定要面对。

    “芙蓉啊,”迟了一刻,父亲终于开口,“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临安,扬州,一路走一路玩,还挺开心的。”水芙蓉忐忑不安,“我打尖住店,很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父亲缓了缓,又问,“怎么想着离家出走了?”

    “我……”水芙蓉终于憋出一句,“我怕你们卖我。”

    父亲急剧咳嗽起来,不知道他是喝茶呛着了,还是这句话刺激到了他。水芙蓉急忙上前,为父亲捶背。父亲咳嗽着,摇手道:“不……不用了!”水芙蓉按着父亲的双肩,发觉父亲枯瘦了许多,他的头上白发越来越多了,原来一根一根如今连成一片了。

    “芙蓉,你爹我没本事,现如今没能给你们挣个家大业大,也没能光耀门庭。你叔伯家都有出息的人,中举的,盘下百亩良田的,开店的,都比我们家好。你爹我不甘人后,在衙门里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为的就是让子孙后代有出息。”水孟冬喝了一口茶,“子不教,父之过。你兄长这样,我罪过大了。你兄长今年十八,连个秀才也考不上。我看他考科举没什么指望了,再过两年,该成家了。你也该出门了。都别急,该让你们出门都会允许。”

    水芙蓉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站立父亲身边,听了一席话,好像懂了些什么,又好像也没懂。

    日子还和往常一样,斗鸡走狗的继续斗鸡走狗,勤快持家的继续勤快持家,喜好八卦的继续八卦,按部就班地当差的继续当差。

    水芙蓉的出走在四邻八舍就像一个笑话,被咀嚼几天后也变得索然寡味。大家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都赶着劳作生活。

    水芙蓉回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纺纱织布、挑水浇园,偶尔读书写字,抬头望天。

    天高云远,南飞雁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成人字形。

    夜半时分,推开窗,看到皎皎孤月轮,想着应该普照天下人。

    清江水流,从江头到江尾,年年岁岁流不尽。

    他应该没有追来,那条捆扎在老柳树上的半条腰带,依旧在风中摇摆。

    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和我想他一样在想我。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冬日的雪花飘落下来,飘在地上,飘在墙头上,飘在树上,飘在屋脊上,一树树梨花一支支银条,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那匹红马还好吗?

    我们还会再见么?

    还能并辔而行吗?

    我们还能促膝长谈把酒言欢么?

    水芙蓉近来沉浸在莫名其妙的闲愁里,心乱如麻,心里揣着一头小鹿似的,不得安宁。她托兄长帮她买些婉约词来读,一遍一遍在纸上写划: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锦瑟年华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婉约词人中,她最喜爱李清照的“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