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有些倒霉，没想到，会被当成弃子啊。”

    莫霖然让克里斯躺在沙发上，去卫生间拿出来急救箱，开始给他消毒，包扎。

    “都这样了，还不少说两句吗。”

    莫霖然一边说着，一边拉紧了止血带。

    “嘶——这不是在转移注意力吗。”

    克里斯身上的伤，遍布全身，有些是旧伤，新的伤口大部分是刀伤，不过都不致命，唯一威胁到生命安全的，是他腹部的枪伤。

    莫霖然压住伤口，试图止血。

    “怎么搞的。”

    “嘶——等等，子弹还在里面。哎，自己人，你们那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暗枪难防。”

    “不考虑换个工作吗，现在黑手党不好当吧。”

    莫霖然分析了伤口情况，不算太深，要先清理创口，然后止血。

    克里斯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在这座城市，黑手党不算少。

    “不好当啊——”克里斯长叹一口气，沉默了许久。

    莫霖然全神贯注的取出子弹，不知道这间房子的上一个住户是做什么的，急救箱里工具还挺全，但只是工具，缺少药物，消毒也只能用高度数的伏特加。

    “莫迪死了。”

    莫迪是第一天，因为咖啡找茬儿的那个。

    “安德鲁和查尔斯也死了。”

    那两个家伙打架很菜，但是聪明还能吃。

    莫霖然没有开大灯，怕吸引来某些他不欢迎的客人，只能靠着手电筒的灯光，好在枪伤的处理方式不算复杂。

    黑暗里，似乎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以及轻微的哽咽声。

    “我，没有…我。”克里斯好像想说些什么。

    “我没有…能，我本来可以，保护好他们。”

    克里斯不记得上一次从眼睛里流出这样的液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在当年回到家，发现家人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也能是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没有归处的时候。

    随着子弹拿出，掉落在地板上，莫霖然缓缓开口：“我不了解你们的工作，但我知道，你一定尽力了。”

    那天晚上，隐约还能听到几个街区外的枪声，但很快，枪声被暴雨声盖过，只剩下敲落在窗户上的声音。

    之后的几天，莫霖然也没怎么出门，只去过一次药店，在当地买药非常麻烦，只能买到一些简单的消毒用品。

    他也没问克里斯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大家都有不想提起的往事。

    克里斯的体型比莫霖然大了整整一圈，莫霖然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照顾起来会不方便，结果克里斯只是睡半天，第二天就醒过来了，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在莫霖然那里度过了少有的平静生活，不用用命讨生活，不用去违背本心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偶尔，会在莫霖然看书的时候，在他旁边听摇滚乐骚扰他。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能过多久。

    莫霖然本来就是来l国度假的，他签证快到期了，克里斯的伤其实也基本上好了，他原本想再呆一段时间，但还有必须要回去做的事。

    莫霖然问过几次克里斯，有没有想过要离开l国，克里斯总是说，他在这里还有事没完成。

    如此，莫霖然按照原计划，准备回国。

    准备回国一周前，莫霖然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发现克里斯不见了，但桌上有半片披萨，还有半罐啤酒。

    莫霖然一直吃不来这种食物，所以他们拿过来时也一直没吃，不过这次，他还是尝了一口，果然，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等克里斯回来，让他自己吃完吧。

    之后的几天，克里斯再也没有来过，莫霖然也逐渐适应，毕竟他在这无限的寿命中，第一个学会的就是接受离别。

    只是，果然，少了那帮吵闹的家伙，这间屋子还是少了点什么。

    回国那天，天气非常不错，l国是个浪漫的国家，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莫霖然也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而且，也有一段不错的小插曲。

    他的航班是夜间飞行，登机的时候，刚好也是一个夕阳。

    远处有海，夕阳让整片海面变成了金光闪闪的宝藏，或许飞翔的荷兰人号，会在这样的海底，悄悄航行。

    不过作为在l国的最后一幕，这样的美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礼物了。

    机场里播报着上一班飞机延误的信息，莫霖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登机口，他没带多少东西来，也没能带什么走。

    上了飞机后，他就带上眼罩，等这一觉睡醒，他又需要回到属于他的现实了。

    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到有人在抱怨，飞机似乎在等人，要晚点起飞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哄闹声和一个熟悉的口音在耳边响起，“嘿，亲爱的，晚上好。”

    莫霖然不可置信的缓缓摘下眼罩，眼前的人，看起来稍微瘦了一些。

    “我的座位在你旁边，让一让，我可以请你吃披萨。”

    人们总是喜欢感叹命运的变化无常，但可能一切自有他的安排。

    后来克里斯向莫霖然解释了自己不辞而别的原因。

    他确确实实有考虑过离开那里，从头开始。但开始新生活之前，他要和过去做个了断，具体做了什么，他没和莫霖然细说，不过应该不算安全，因为他还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

    莫霖然没说什么，不提过去，只问将来。

    “回来了就好。”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他原本打算在飞机上睡一觉，但有克里斯在，他估计很难睡着了，无奈只能听着克里斯絮絮叨叨。

    克里斯这次离开，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四个五之前的手下，之前莫霖然也见过，是一群和克里斯一样的乐天派。

    他们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但用他们的话说，反正自己有的是力气，也不挑活干，只是想要去一个和平的地方。

    后来，他们几个合伙开了一家汽修店，平时没事开车兜兜风，改改机车，不过那家店能顺利开起来，莫霖然也没少资助，因为钱大部分是莫霖然出的，克里斯他们就索性喊他boss。

    有时候他们也接一些安保工作之类的工作，偶尔还参加社区老年活动，和大爷大妈们的关系也意外的不错。

    用克里斯的话说就是“前半生够累了，现在准备提前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