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过几天,季棠最不希望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一觉起来,林河不见了,她找了很久,去了所有他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最终能找到的,只有书桌上的一封信。
致季棠:
棠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圣上下旨征兵十二卷书里,有我一份,我知道这一趟怕是没那么容易回来了,我别无所求,只求我家的棠儿,能开开心心的。若是这次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再也不负你。
以后我就不在了,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踢被子了,马上天要寒了,记得加点衣裳,要按时吃饭,记得晚上要小心,我抽屉里有一把刀,是当年父亲给我的,说是用来保护最重要的人,可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啊,所以就让他代替我陪着你吧。还有……
林河的信很长,季棠还没能看完,就已是泪流满面。许久,她走出院子,看着南方,那是林河所在的地方,她仿佛能看见远方的她哥哥的身影。
战争,带走了他全部的亲人,此时又带走了她最爱的人。
“哥哥,我等你回来,娶我。”
季棠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啊。”
无数个春夏秋冬过去了,季棠艰难的度过了那几个没有林河的日子。
后来物价越来越高,生活也越来越不容易。不过好在战争的到来,也使草药的销路变得畅通,生活虽然比起以前苦了很多,但也勉强可以支撑。
有一年,一路商人途经此处,在镇上停留了一段时日,而富商家的小少爷一眼看上了季棠。
季棠正刚在药铺卖了草药准备回家,小少爷家和药铺有一些交集,无聊时也时不时去药铺周围逛逛,那日正巧撞见了季棠。
小少爷仗着自己有钱,对季棠说的话也十分无理,似乎是打算强取豪夺。
这时一位姑娘出现了,帮季棠解了围。
自此之后,她与那位与她素不相识的姑娘经常来访,逐渐成为朋友。
那姑娘与常人不同,她明明看上去只有2多岁,半边头发却有些发白,眼里尽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释然。
姑娘自称林启凝。
自打季棠与她第一次相见,她就一直带着一个奇怪的香囊,季棠有一次问起香囊,她却说:
“香囊里只有一粒花种。”
季棠好奇的问起这个种子的由来,她也只是说:
“这种子不是我的,我只是在这里,等待时机成熟,再把它带给她的主人而已。”此外,她就再也没说过什么关于这个香囊的事。
战争使人背井离乡,村子里的人一批又一批的离开了,最后只留下季棠一个人。在没有人陪伴的日子里,启凝成为他唯一的朋友。
但命运似乎是在和那个可怜的女孩做对。
那一晚,很可怕,一帮山匪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个因为战争而变的几乎荒无人烟的地方,闯进了季棠和林河的家。
那晚,他们的如同恶狼一样扑向了季棠,可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可能抵挡的住他们,哀嚎声,求救声,哭声,魔鬼们的笑声,在黑夜里,交缠在了一起。
临近清晨,半边白发的女人匆匆赶到,却只看到一地狼藉,以及满身是伤的女人。
她伤的很重,而且没过多久,不知道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伤口,她开始发烧,断断续续的,有时候状态稍微好些,但有时候昏迷不醒一整天。
从此,季棠没有出过家门,有每天定时赶集的过路人说,经常看见一个白头发的奇怪的女人从季棠家离开。
是的,自从那天后,林启凝经常去找她,但她能找到的,只有那个在床边默默哭泣和被病魔折磨的日益消瘦的季棠。
林启凝也几次找了些药方,煎了药,想让季棠好起来,但心病难医,季棠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后来,一个比往日都要寒冷的寒冬,林启凝打开了香囊,拿出了一粒种子,放在季棠的手上,并附在耳边,说了什么。
“真的吗。”她看口型,她似乎这样问到。
“嗯,真的。”林启凝罕见的回以一个笑容,
季棠捧着被泪水浸湿的种子,靠近嘴巴,吞了下去。
从此,季棠真的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
那年,在季棠家不远处的树林里,开满了海棠花,红艳艳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味。
没过几天花又纷纷扬扬的落下,像是下了场红雨。
传闻说,经过此处的路人,晚上住在这海棠林里,可保平安。
这件事也只是听说,至于真假也无从考证了。
没过几年战争结束,梁国似乎是气数未尽,难得的打了一场胜仗。
林河也在这场以为活不下来的战争中,拼尽全力活了下来,他高了,壮了,也黑了,左手边的袖子空荡荡的,但是掩盖不了他的喜悦。
他的执念让他活下来了,还立功了,现在可以回来,明媒正娶,迎接他的林夫人了。
“棠儿,等我,我回来了。”
路上,他自言自语。
在回家的路上林河遇见一个怪事。
快到村子的时候,途径一片树林,不知为何,怎么也出不去。绕了几圈,遇到一个半边白发的女子,交给他一个香囊,一封信,叫他回去后再看打开。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不知为何,看着这香囊心中突然一阵抽痛。
他接过香囊,女子便又突然消失了,本想寻女子的身影问个清楚,却误打误撞,找到了出口。
夕阳时分,林河终于赶回了家中,却不见季棠的身影,他先是等,后来过了几天,他似乎意识到了季棠不在这里。
他以为,她抛弃了他,和别的人走了。
他笑了,他参军多年他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你一定要过的好,过的比谁都好,我的,,,,棠儿。”
再后来,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封被他遗忘,未曾打开信,以及那个香囊。
他打开香囊。
香囊里只有一颗海棠种子,种子很精致,外壳上有着不知名的花纹,明明只是一颗种子,香味却有种浓厚的木质香,但林河并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