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成天跟在刘牧后面的张二狗有怎样的内心世界。
又或者,根本没人在乎。
每天卑躬屈膝、端茶倒水、阿谀奉承,为了生存,这一切他都默默接受,但这不代表他不介意。
众人嘲笑他是狗,有时他也觉得像,又有时他想象自己是只猛虎,像镇长描述的那样,威风凛凛、百兽之王。
然后他又想,如果真的碰到猛虎,自己恐怕会吓得屁滚尿流,不对,不是恐怕,是一定。
他知道、也厌恶自己的懦弱和胆小,从走出终南镇他就开始恐惧,怕自己下一刻被凶兽撕碎、血肉被啃食。
没想到他真的遇见了,那只从未见过、甚至难以想象的巨兽。
看到它的瞬间,张二狗拔腿就跑。他甚至没有过动手的想法,在他看来那根本就不可能,哪怕队伍里有击败恶犬兽的辰宇。
因为,凶兽的额头上有个‘王’字,这居然是一只虎兽!
他一边跑,一边祈求虎兽别杀他。可祈求对凶兽是无用的,那虎兽扑上来,将他扑倒在地。
看着那碗口大的眼睛和张开的血盆巨口,他想:‘要死了啊,真的要死了。’
张二狗想起那天在终南镇,也是这样被恶犬兽扑倒,是辰宇救了自己。
‘希望下辈子,我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这样想着,他已经放弃了求生。
突然,张二狗注意到虎兽的毛发,这毛发是那般眼熟。
这眼熟来自他父亲死亡现场发现的凶兽毛发,他真的接触过太多太多次。
‘是你?’
‘是你。’
‘是你!’
张二狗怒目圆睁,内心涌起滔天怒火。
‘如果不是你,父亲就不会死!如果父亲还活着,我就不用当狗!’
他想起自己帮王铁虎对付恶犬兽,明明没有提供多大的帮助,众人便对自己印象有佳;他想起面对赤狐兽自己双腿发颤,众人却没有任何责怪。
‘为什么?’张二狗知道原因。
‘因为他们眼中我就应该是这样,他们对我没有期待,所以才容易满足。’
这不是他想要的!
若不是生活所迫,若不是命运不公,他何尝不想成为辰宇那样的人。
张二狗在心里怒吼:‘我是猛虎!我不是狗!’
‘我张二狗,
不
是
狗!!!’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要说出内心长久以来的怨怼。
“你这该死的畜牲!”
这一刻,他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朝着虎兽悍然出拳。
‘去tm的虎兽,去tm的刘牧,我是张二狗,猛虎张二狗!’
随着拳头挥出,周围情景一变,虎兽瞬间消失不见。
张二狗只觉头痛欲裂,发出一声嘶吼:“啊!!!”
为了长久以来的不忿,为人生的不平。
然后他昏迷过去。
张二狗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自己生活美满,父母健在。他是终南镇最出色的猎人,大家都称呼他“猛虎”。
‘真好啊’,他想。
梦境消散,意识逐渐清醒。
“二狗!”
“二狗,你还好吗?”
“你真的看到他眼睛动了?”
“对啊,我看得清清楚楚。”
‘好吵啊,他们在说什么呢?’张二狗缓缓睁开眼睛。
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
“醒了醒了!”
“你怎么样?”
“还好吗?二狗?”
“你打破桎梏后的能力是什么啊?”
最后这句是林茜问的,为此她被王铁虎弹了个脑瓜崩。
“我没事”,张二狗答道。
他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辰宇解释一番后,张二狗这才惊讶地说道:“所以那只虎兽是幻象?”
“虎兽?”王铁虎闻言皱起眉头,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最恐惧的为什么是虎兽?’
要知道虎兽这种凶兽,很少有人类见过,见过的基本都死了。
这时林茜心直口快道:“虎兽?是李叔讲过的那个百兽之王吗?它是不是非常恐怖。”
‘原来是李福啊。’
王铁虎这才想明白,接话道:“幻境来自于他的内心,所以出现的凶兽形象应该和他想象的一样。”
张二狗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转而他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被他看着的林茜瞬间来了精神,“虎叔说你可能成了破桎者,会觉醒一种特殊能力。”
她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觉醒了什么能力啊?”
张二狗满脸茫然地看着她,“破桎者?特殊能力?”
这时王铁虎给了林茜一个警告的眼神,说道:“先感受一下,身体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张二狗闻言捏了捏拳头,站起来蹦了几下。
只见他轻轻一跳就有一米多高,让众人目瞪口呆。
张二狗本人更加震撼,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铁虎没有回答,反而说道:“再试试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能看到什么?”
虽然不明白,张二狗还是乖乖照做。
其他人都静静看着,没有出言打扰。他们同样很好奇。
时间过去良久,张二狗突然惊呼一声,打破了洞穴里的平静。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王铁虎紧紧盯着张二狗。
只见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写满惊恐。
“是那只虎兽,我又看到它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紧张”,王铁虎安抚了一句,面露沉思。
‘明明他最恐惧的是虎兽,为什么“才”也是虎兽呢?’
王铁虎不知道,因为被人嘲笑是狗,张二狗一直渴望做一只猛虎。
但因为胆怯和懦弱,他清楚自己根本无法跟猛虎相提并论。
与其说他恐惧虎兽,不如说他恐惧的是懦弱的自己。所以克服恐惧后,幻境才会破裂。
思索无果,王铁虎终于开口说道:“你看到的虎兽并不是真的,而是你的“才”。”
‘才?’张二狗不明所以,正要开口时辰宇抢先问道:““才”又是什么?”
王铁虎解释道:“为了体现破桎者能力的特殊,有人将其命名为“才”。”
辰宇愕然,“这,,,”
见状,王铁虎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旧历人类对于有想法的人,会夸赞说‘有才’,而破桎者出现后,有人认为他们之所以能拥有特殊能力,是因为更有想法,这才将特殊能力称为“才”。”
辰宇满头黑线,在心里吐槽道:‘您怕是不知道,有才两个字在网络发达后逐渐演变成了贬义词。’
张二狗这时问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王铁虎翻了个白眼道:“你们不是都知道嘛,辰宇你来跟他说。”
对他的行为,张桂芬评价道:“真能摆谱。”
辰宇当然不这么想,想了他也不敢说出来。
当下把王铁虎的话对张二狗复述一遍。
“你是说我现在能和你一样了!”知道原委的张二狗显得格外激动。
辰宇面色一变,干咳一声说道:“我可不是破桎者。”
‘嗬,整个人都变成金色了,谁没看见啊,你在这糊弄鬼呢。’众人内心吐槽着,几乎同时翻了个白眼。
对此辰宇就当没有看见,催促道:“试试激发能力呢。”他还是不习惯把能力称为“才”。
王铁虎是所有人里最平静的,从张二狗说看到虎兽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猜测。
被大家盯着,张二狗显得局促,“怎么激发啊?”
众人又看向王铁虎。
“静下心,看到虎兽之后不要害怕,试着呼唤它。”
“呼,,,”
张二狗呼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其余目不转睛,只见张二狗周身逐渐有棕黄色和黑色光芒升腾而起。
“嗷~呜~~”
虎啸风生,丛林震动。
随着虎啸,风浪以张二狗为中心向外排开,众人头发都被吹起,不得已半眯着眼睛。
最先变化的是额头,只见一个‘王’字缓缓浮现,然后是面部、上半身包括双臂逐渐被棕黄与黑相间的条纹覆盖,双手变成利爪。
与此同时全身肌肉隆起,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蕴藏的爆发力。
除了王铁虎暗想‘果然不出我所料’,其他人全都瞠目结舌。
辰宇喃喃道:“这还真是,,,”
想了半天他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这时旁边的林茜补充道:“有“才”!”
辰宇好笑地点点头,“确实有才。”
感受着新“模式”带来的力量感,张二狗颇有些跃跃欲试,‘这会要是来只凶兽就好了。’
转而他就发现不对,‘呸呸呸,这种思想要不得。’
因为张二狗现在足有两米多,众人看着他就成了仰视。
王铁虎说道:“看得我脖子疼,行了变回来吧。”
张二狗依言照做。
“是不是有想要猎杀凶兽的冲动?”等他恢复正常后王铁虎问道。
张二狗满脸惊讶,“您怎么知道?”
王铁虎风轻云淡地解释道:“不同的“才”会对破桎者造成不同的负面影响,你这种属于虎兽的捕猎本能。”
见张二狗面露担忧,他补充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多加注意就行。”
闻言,辰宇和小草若有所思。
‘小金好像没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啊?’
‘我的能力带来了什么负面影响?’
‘虎叔怎么知道张二狗的“才”有什么负面影响?’
这时林茜满脸希冀地问道:“您知道的这么多,有没有成为破桎者的办法啊?”
宋党初一直沉默着,这时豁然抬头看向王铁虎。
王铁虎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每一个破桎者都是人类的宝贵财富。”
林茜和宋党初难掩失落,他们明白王铁虎的意思。
正因为没办法主动成为破桎者,所以他们才宝贵。
洞穴中陷入安静,张二狗也没了最初的兴奋。
见状,辰宇岔开话题道:“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为了等张二狗醒来,此时已天色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