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昏暗,阳正三人在林子中,围坐在一起,也未生火。
三个人轮流休息,以免到时候神困体乏,出了差错。
一气坛早已从送归亭转到此处,未与来人接洽。
取坛时,两人还不时停下脚步,一是观察是否有人跟随其后,二来则是察看自身是否留下痕迹。
今夜月色明亮,视野极佳,若是寻常,定是与亲友赏月的佳期。
只可惜,三人皆是无心赏月。
“来了。”
玄庚午,这是对方的名字。正如南宫晏的玄戊卯一样,分属玄字部,以玄为姓,以干支为名。
话音刚落,玄庚午与南宫晏三两下爬到树上。
“是木鸢!开你的坛,将他弄下来!”
咔,咔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阳正抬起头,看见了月色下,一只挥舞着翅膀的木鸟,紧接着是更多的木鸟。
“怎么会有这么多?”
阳正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开坛,手中镇木猛然敲下,心思急转,一时竟不知要用哪种坛法。
……风!
先御敌于外,在做打算!
阳正当即捻起两枚铁环,手掐印诀,施展起风咒。
南宫晏与那玄庚午仅发一矢即止,转而取出铁蒺藜来。
说来虽慢,其实不过三五息,木鸟已然群拥而至。
“风来!”
随着阳正一声急喝,猛然跺脚,好似虚空之中某物被摄去,骤然一静。
随后,一阵呼呼之声,在天地间回荡,继而如鬼啸。
树木摇曳,枝条纷飞,沙石腾卷,南宫晏与玄庚午反应极快,立时将腰间飞钩缠在树上,双手紧握住钩绳。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响起,前扑的机关木鸟被狂风与沙石推走,撞向了更多的机关木鸟。
“先攻木鸢!他要进城了!”
南宫晏大喊着,阳正抬起头,果然看到了木鸢的身影,木鸢上还站立一人,一身短褐衣,却看不清面目。
阳正从腰间解下祖师印,咬着牙,也顾不上心疼,双手掐动印诀,将祖师印托举。
“禁!”
一道青白之气,骤然从祖师印中跃出,转瞬之间,便相互纠缠着,撞向了木鸢。
“咦,禁光?”
来不及思索,非齿猛然一拍腰间机关带,一道绳索立时从腰间升起,非齿紧握绳索,眼见着飞鸢坠落在地,即是后怕,也是心疼的要命。
南宫晏与玄庚午此时已在树林间不断跃起,向着非齿的方向逼近。
“回!”
阳正手中印诀化为剑指,将禁光引回至祖师印中,那禁光不过出来片刻的功夫,那缕青光已经消磨不少,反而白光大亮。
眼见着禁光回返,阳正才放下心来。
此时已见不到非齿与南宫晏等人的身影,阳正当即点亮符烛,以八卦镜对照月光,一手在镜后掐诀。
眼见着八卦镜大亮,阳正反手将八卦镜扣在案上,双指各点一抹朱砂,在八卦镜上虚空凌画。
随后再将八卦镜翻开,便见着八卦镜中,显现出了景象,山林草木倒是清楚,只是人形模糊,只能见着一人手持铁斧,面目却难分辨。
至于南宫晏与玄庚午二人,有着小天机法和掩气法在,只能隐约见着八卦镜中不时有黑影闪动。
另一边,非齿刚刚顺着飞绳落在地上,便见着远处有人追赶,还戴着铜枭面具。
“糟!事发了!”
非齿慌忙跑到木鸢坠落处,手中从后腰取出一把铁斧,一把木斧。
只见散落了一地的木雕,皆是老鼠,飞鸟等动物,有些已经从中两断,露出其中繁杂精细的铁木结构。
非齿随手抓起几只尚且完整的木鸟,咬破手指,抹在木鸟双目,便见木鸟扑腾着翅膀,向着南宫晏二人飞去。
只是这些飞鸟,有些虽表面完整,内里也是有了损坏,十余只飞鸟,中途又坠落几只,等到扑至南宫晏等人身前时,便被二人手持投矛,拨翻在地。
二人一身物件虽多,但加起来重量却轻,况且二人并未着甲,腰间几个囊袋,腰后别着飞钩,腰右短匕,自腰左至腰右,则分别挂着暗器囊,驽矢袋。
左手腕间固定着短弩,必要之时,还可以用于防挡,身后则背负投矛,胸口还置有一块护心甲。
虽是两人,却是来势汹汹。
“倘若向前,必定性命难保,勿怪我言之不预也!”
非齿站立在木鸢之上,铁斧指向二人,一声大喝。
二人却脚步不停,同时抬起左臂,一人向左,一人向右,驽矢已发。
非齿手中木斧抬起,转眼间大了几圈,堪堪遮住头腹。
紧接着哆哆二声响起,非齿眼见着停在眼前的驽矢,也是惊惧不已,更是清楚,这二发驽矢直奔面门而来,是真的要取他性命,也是再无半点侥幸的心思。
“真的事发了!”
非齿此时思绪纷飞,一方面不由自主的在思考究竟是在哪里出现的问题,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另一方面,也在思考自己要何去何从。
就此放弃?还是……
非齿突然面露凶光,念头已定,先天造化太难,既然有这个机缘,就绝对不能放弃。
待到南宫晏与玄庚午来到非齿身前时,非齿此时已经面目涂抹着鲜血,勾画着奇异的纹路,赤裸着上身,一手执拿铁斧,一手执拿木斧。
眼见着二人靠近自己,当即双斧开始敲打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玄庚午手中投矛掷出,直奔着非齿脑袋过去,却只是将非齿撞得一个踉跄。
非齿咧嘴一笑,面目凶恶狰狞,突然面目一变,看向自己的肩膀。
“动手!”
玄庚午举矛便刺,非齿挥舞着铁斧去挡,却挥舞至中途便不得不停下。
只是玄庚午的矛头刺向非齿的胸口,却仿佛刺向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刺向一块石头,矛身弯曲好大个弧度,却刺不进去。
非齿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仅有个脑袋还在不停晃动,嘴里更是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诀。
阳正此时憋红了脸,双手按在铁环上,却根本没办法把铁环压下去。
案坛上的黄纸符人更是抖动个不停,符人手脚上穿过的铁环都在跟着颤抖,似乎随时都会被崩弹开。
是鲁班匠的神官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