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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喜丧
    第二天清早,阳正起床洗漱妥当,便打开了大门。

    将院子里的落叶清扫干净,再将院子里的蛇鼠驱赶一番,紧接着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慢拳,舒筋活血。

    “冠公在家吗?”

    阳正眼睛一亮,连忙挂起笑脸,迎了上去。

    “在的在的,有什么事吗?”

    “酒公让我过来告诉你,傍晚到酒庄一趟,有人下葬。

    对了,还有这个。”

    来人从腰间摸出五枚铜板,阳正拱手道谢,接过铜板后,对方又从五个铜板里,取走了一个。

    阳正抬头看向对方,对方咧嘴一笑。

    “跑腿的费用,酒公说从你这里拿。”

    五文钱变成了四文钱,不知为何,阳正竟有些许伤感。

    “有道理,有道理。”

    阳正紧攥着手里的四文钱,将对方请了出去,而后开始为今晚下葬的事情做些准备。

    看着天色差不多到了午后,阳正便拄着拐杖,带着自己的法器和黄符,缓慢但坚定的向着酒庄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酒庄,发现今天的酒庄人数不少,酒公坐在酒庄大门边上,闭着眼睛,神情惬意。

    见着人群来来往往,阳正也不深究,直接坐到了酒公身边。

    “来了?倒是够早的。”

    酒公闭着眼睛,却似乎看到了阳正的到来,打了一声招呼。

    “今晚上的事,与我详细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老太太寿终正寝,家中儿女孝顺,喜丧。

    墓地都找人看好了,咱们送老太太一程,到了地界,化一下煞,再消一下念,就能收钱吃席了。”

    酒公将袖口缩了缩,语气也带着几分懒散,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喜丧对于敛骨人来说,算是难得的好生意。

    这话说起来难听了些,但事实确实如此。

    敛骨人所接的生意,都与丧葬有关,可是这丧葬也分有好做的和不好做的。

    哪些是不好做的呢?

    最不好做的丧事,一个是官丧,一个是罪丧。

    官越大,这丧事越不好做,官丧里,最难做的是王葬和帝葬,不过这两种丧葬,很少来到民间,却也并非绝对。

    罪丧,最易尸变,或诡或僵,甚至变化出凶魔来。这种罪丧,敛骨派中有一脉专门处理,供奉神灵为大辟天君。

    所谓大辟者,死刑也。

    此脉敛骨修行之法,对于罪孽深重之徒,有着克制的奇效。

    若是见着运棺行路,遍洒纸钱。队伍之中,最前方有一人身着大红袍,手持令牌,腰间佩刀,面相凶恶者,多是此脉。

    而最好做的,莫过于喜丧。

    喜丧,便是死者生前子孙兴旺,儿女孝顺,一生未行过恶事,算是福寿双全,寿终正寝。

    如此亡故者,意轻,气浅,身弱,难以尸变,处理起来只是作为预防。

    而且喜丧一般来说,都会大摆宴席,供应酒食,财物也相应的更多些,气氛也融洽和善。

    听说了是喜丧,阳正也感觉放心了许多,他现在有伤在身,真遇上棘手的丧事,还真怕自己应付不来。

    日头偏西,酒公已经醒了过来,腰间左右各挂了一坛酒,手中还抱着个大坛子,抬头看了看日头。

    “启程喽!”

    随着酒公一声呼喊,丧乐响起。

    过了片刻,四个壮汉从内堂将棺材抬了出来,放在了马车上。

    酒公走到队伍最前方,从腰间解下小酒坛,含了一口酒在嘴里,而后喷出火来,持续数息。

    “除晦喽!”

    酒公一声吆喝,整个队伍就开始动身。

    阳正紧跟在酒公身侧,手里是一坛子的纸钱,随着酒公向前,阳正也不时抓出把纸钱,洒了出去。

    酒公则在前面吆喝着,说着亡者黄李氏如何如何,是寿终正寝之类的话。

    这一趟,是从城南至城北出城,沿途也不急切。

    到了城门口,城门尚未落,一行人便这样吹吹打打,遍地纸钱的出了城。

    酒公的年岁也大了,到了出城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却仍在吆喝着。

    丧葬者,生死之事,故而为大。

    为生者重,为死者终。

    敛骨人,首要之决,便是敬死与重生。

    等到了地方,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一群人举着火把,等着酒公等人前来。

    接下来,就是化煞,消念,而后下葬了。

    酒公是玄衣派,却也精通气,煞之术。

    酒公围着下葬的地方转了几圈,而后指挥着人们把棺材停放在何处。

    紧接着,阳正便看到了酒公的化煞,消念的方法。

    只见酒公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酒坛,置放于棺材前,而后取出一把纸钱塞进坛中。

    随后起身,用腰间酒坛里的酒水,清洗了一下双手,将剩下的酒水,洒在了棺材附近。

    酒公再解下腰间的酒坛,饮了一口酒,而后喷吐向大酒坛内,而后连忙后退几步。

    只见那大酒坛内突然有了光亮,紧接着火焰升腾而起,久久不熄。

    酒公抓起一把纸钱投了进去,火焰立刻变得更旺盛了起来。

    紧接着,酒公走上前,双手穿过火焰,火焰便停留在了酒公的手上。

    酒公用手将棺材的前后上下都摸了一遍,随后又伸向大酒坛内,传出了冷水浇在火中的刺啦刺啦声。

    火焰骤然转暗,甚至隐约要熄灭。

    酒公接连抓起几把纸钱,猛然塞了进去,火焰再次升腾而起。

    紧接着,又如刚才一样,酒公双手带着火焰,将墓碑也摸了一遍,而后再添一把纸钱。

    “去,把准备好的衣服拿过来。”

    酒公一声吩咐,一旁的人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递了过去。

    酒公接过衣服,而后直接扔进了火里,火焰猛然升腾向上,颜色变得有些幽绿,似乎变成了鬼火。

    阳正看得眉头直跳,这种消念的办法,还真是别出心裁。

    为了防止意念凝聚,便干脆先将意念凝聚在外物上,而后再将外物和意念一同驱散。

    这样一来,本就薄弱的意念,根本不可能再汇聚起来,只能随着时间而不断消散。

    酒公喝下一口酒,对着幽绿色的火焰,接连吐了几口,每吐出一口酒,这火焰便紧跟着缩小许多,直到火光完全消失不见。

    酒公掏出块布来,扣在酒坛口,又用线绳绑了几圈。

    “把这个也一同下葬。”

    酒公将坛子递了过去,立刻众人开始抬棺,最后将坛子放在了棺材后面,开始填埋。

    等到一切都做完,也已经是月挂中天。

    “酒公,我在附近的村子里,让了做了些酒菜,还腾出来几间住的地方。

    我看兄弟们都忙了一天了,一起过去吃一口吧。”

    说话这人,便是刚才给酒公递衣服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丧事的主家。

    酒公点了点,招呼着众人上马车。

    送丧时,只有一辆马车,但是那丧事的主家考虑的周全,也带了马车过来,挤一挤的话,倒是也没问题。

    “驾!”

    随着几声吆喝,众人坐着马车,便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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