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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铜枭
    “阳正!”

    南宫晏推了推阳正,阳正睁开眼,发现轿子已经停了。

    “这么短的功夫,你也能补上一觉,还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啊。”

    南宫晏拱着手,看似钦佩,实则揶揄。

    阳正扶着轿门站起身,南宫晏过去要背他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其实你扶着我,我也是能走的。”

    南宫晏站起身,回头看向阳正,神情似乎有些尴尬。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南宫晏尴尬的神情很快转变为思索。

    “你昨日上完药,便睡了过去,我昨日背着你去找张焦,想到要是有轿子,轿夫便轻松了。

    今天去找你,也是先找好了轿子,轿夫。倒是忽略了你这次是醒着的,我应当再找一根拐杖来才对。”

    南宫晏说着,将手伸过去,扶着阳正走进了他的新居。

    宅院虽大,却是野草丛生,院中的榆树,枝节盘错,有些树根足有腕粗,已经露出地面,仍在不断生长。

    野草里不时的嗦嗦声,似乎是一些动物在里面活动。

    大厅倒是收拾了妥当,桌椅虽有些老旧,却并无什么破损,地面也是清扫过。

    南宫晏扶着阳正进了大厅坐下,拍了拍阳正的肩膀。

    “你这地方不错,要不是张焦出面,你又是个冠公,吏房那边是绝对不会批的。”

    “这地方确实不错,就是空置了太久,没什么生气,阳气。

    有些阴气,鬼气暗藏,待哪天我有时间,将草木修饰一番,把这些不好的东西清理一下。”

    “街头有座从北都搬来的酒楼新开,酒菜的味道,实在是绝妙。

    还有姑娘唱南音,尤其是酒楼的老板娘,容貌仪态,简直没话说。

    今晚上我订了一桌菜,正好庆祝你新迁之喜。”

    阳正拍了拍自己的腿脚,苦笑道。

    “南宫,我这腿脚有伤,不便饮酒。”

    “阳正,这酒,你是一定要喝的。

    秦虎前日出城,出城前特意去了这家酒楼一趟,当天下午,我手里折了一个探子。

    这家酒楼,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亲自去探一探,如何能知其中究竟?”

    阳正点了点头,不再推脱,也没有再问探子的事,更没有再探寻南宫晏的身份。

    离着酒宴开始,还有许多空余时间。

    南宫晏便与阳正在大厅里闲聊起来。

    南宫晏说起大江南北之事,颇为熟络,不论是朝堂,又或者江湖,都能说上许多。

    更有一些,刚发生不久的新鲜事,不得不让人感慨其博闻。

    期间,南宫晏也问起神鬼之事,尤其是一些左道妖邪的手段,听到阳正的回应,不时思索片刻,有时还用炭笔,记在袖间。

    “先朝时,朝廷设玉门台,专司神鬼之事。

    太祖起兵之际,玉门台相助前朝逆党,屡屡相阻,甚至行暗杀咒诅之事。

    等到本朝建立,太祖设立斗宫,星斗一派,大行其道。

    圣上起兵时,星斗派相助逆党,参与兵事,尤其以风,雷,火三部为主。

    数年前,圣上入主北都,已令禁星斗派,风,雷,火三部不许再传。

    近年来,北都有许多金丹派道人出没,受到了朝廷上下的追捧,隐约有取代星斗派的趋势。

    北部边关,也有许多敛骨派随军。

    民间虽有诸多异人,但各州各府,一时间竟没有自己人可用。

    有时遇着妖邪左道,便是损伤惨重,只能是左请右请,时间耗费颇多,有时请来的异人又不是左道对手。

    唉!无可奈何。”

    南宫晏长叹一声,将袖口整理妥当,最后将炭笔塞进了怀中。

    “何不先招揽一些民间异人,以备不当呢?”

    “呵!”

    南宫晏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底下的人做不了主,上面的人又忙着斗。

    三年了,今年再过去,便是四年。

    即便是三年过去,至今朝中不时还有逆党的案子检举揭发。

    今年三月,户部从三品以下的官员,吏员,换了一半还多。

    城东的菜市口,每天要杀的人,从早到晚,城外的黑烟滚滚,烧的就是这些尸体。

    政事第一,我们这些人只能熬着,熬到有一个人在朝堂上站稳了脚,熬到圣上觉得逆党已经再掀不起风浪。

    到那时候,我们的声音才能被听见。”

    阳正沉默良久,却已经知道了南宫晏的身份。

    铜枭,当今圣上还是齐王时,所豢养的私军。

    据说,作战时,铜枭不着甲胄,身背火油桶,脚上缠着厚布,一身轻便的遮身黑衣,左手铁钩,右手短匕,脸上佩戴有一张铜枭铁面,可以吐出毒箭。

    一旦到了夜间,铜枭就会四散而出,袭击敌军的斥候部队,有时也会行暗杀,投毒,烧毁粮草,离间等事。

    战绩斐然,以至于在民间也有着不小的威慑力。

    在当今圣上入主北都后,便将铜枭由明转暗,分散至各州各县,有监察之权,却无处置之权,遇事则报,再由上级做出批复。

    “……那你现如今,是否已算逾越?”

    “倘若有个人有个观察一颗果子的任务。

    他在远处看不清,便凑近些,甚至是搬个椅子过来,然后用手将要果子翻个个儿,上下仔细打量打量。

    这样做,难道会有错吗?

    只要果子没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那要是果子碎了呢?”

    南宫晏长叹一声,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脑袋。

    “偶尔手滑个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

    ……民间传闻误我。

    禁止不绝对,就是绝对不禁止。

    看南宫晏烦恼的神色就知道,只怕他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放心,大部分的情况下,我们不会做出大动作来。

    在没有明确命令时,我们会严格遵从我们的另一身份,和光同尘,做我该做的事。”

    阳正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我很赞同你的话,人手不够的话,其实招揽几个民间异人也不错。

    正好我手底下死了个探子,加入铜枭,替我做事,怎么样?”

    祸从口出,这话是真的有道理。

    阳正几度想开口,想了想,最后还是沉默。

    “风公,雷公。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星斗派,风,雷部供奉的神。

    昨天你用的坛法,是星斗派的坛法吧。”

    阳正看向南宫晏那笑眯眯的脸,感觉这人长得还真是面目可憎。

    “否认也没用的,我昨天回去就找人确认过了。

    你现在在游方,我知道。

    只要你加入铜枭,除了圣上,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

    阳正长叹一声,不死心的挣扎了几句。

    “我一个修行人,自由自在的,怎么凭白要给你做事?”

    “咱们铜枭,走的是兵部,每月都有饷银,地方各州都有银库。”

    阳正双目无神,欲哭无泪,手指颤抖着抬起,指向了南宫晏。

    “可我现在游方,你那饷银领的再方便,我也不能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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