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阳正即将搬进去的小院。
烛光暗淡,最终还是熄灭了。
光亮在眼前消失,几个人的面目又隐藏在了兜帽下面。
血液流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脚下,对方长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恐与悸动。
“这是坛法。”
其中一个人说道。
“这他娘的是个狗屁坛法!我老朱不是瞎子,那股子清气我看的清清楚楚。”
“不要吵!”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她似乎在众人中有些声望,随着他的一声喝止,场面再次变得寂静起来。
“书生说的没错,确实是坛法。
至于清气,正道八派中,谁家没有几个祖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要是个得了先天,炼了阴阳,逆了五行的陆地神仙,咱们几个这条命早就和寇老头一起交代了。”
老朱不再做声,但场面还是沉闷,毕竟眼见着一道清气不知何处飞来取了寇老头的性命,一时间都有些后怕。
“咱们几个中,除了寇老头,没人精通坛法,我倒是也能开坛,但手段远不及寇老头,就更别提与那个小冠公比较了。
人家有祖师庇佑,真要斗起来,谁又敢说能胜呢?”
见着许久无人说话,书生不得不先说上几句,却引来姓朱的不满。
“书生,怎么?你要退出?”
姓朱的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杀猪刀来,指向了书生。
“把刀收起来,听听书生要说什么。”
女子站了出来,走到了姓朱的和书生中间。
“炼丹的时间快到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我想诸位也不愿这时候出了岔子。
既然斗不过,不如拉拢过来。
寇老头已经死了,到时候真出了丹,他那一份众人也分不清楚,不如便再引进来一个人。”
“倘若拉拢不来呢?”
女子的声音响起。
“他还是个肉体凡胎,况且是位冠公,总不能永远都开着坛吧?
没东西吃会饿,没水喝会渴,着凉了会病,中毒了会死。
拉拢不过来,便让这世上多一个死人。”
听完书生的话,有几个人暗自点头。只有姓朱的嘟囔起来。
“要我说,何必拉拢。既然有手段,便直接来用,将他除了了事!
要不然他再用出今天这手段,咱们几个岂不是又要选个人下去陪寇老头了。”
书生笑而不语,女子也是美目流转,若有所思。
“姓朱的,你在后院挖个坑,把寇老头的尸体埋起来,记得把他身上和开坛,修行有关的东西都拿走。
这个坛也要带走,血迹清理妥当。
我和书生去一趟寇老头家中,搜一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女子嘱咐一下,而后带着书生离开,其他人也很快离开,一时间只剩下姓朱的留在院子里。
“寇老头,没想到最后是我送你一程啊。
亏你之前还不待见我,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等到了下面……
嗨,忘了。你是被清气斩了,也甭下去了,也挺好,省得你还得在地狱里受苦。
这么一想,你倒是比我们先解脱了……”
姓朱的挖起土来,还不时和寇老头的尸体说上几句话,说个没完没了。
月色无边,皆是照耀,又哪管人间发生了什么。
“炼丹的事情,是不是出了岔子?”
女子本是在前面走着,却突然对着书生开口询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说?”
“那个年轻冠公,不知他根底,如何能掌握在手中。
况且炼丹的日子将近,这时候来了新人,那些出钱又出力的人又岂会甘心。
拉拢这事,实在下策,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书生笑了,一把扯过女子,将女子抱在怀中。
四目相对,二人虽都是嘴角噙笑,却无丝毫旖旎。
“你还真是聪明。”
“成丹到底有几颗?”
书生轻笑,对着女子说道。
“有一件事,我没有骗你们,成丹确实是五颗,若是运气好,或许能有六颗。
只是有一件事,你们似乎并不清楚。”
“什么事?”
女子皱眉问道,书生却是一声长叹,满是惆怅之色。
“人自母胎生成,有一股先天之气,最是神妙。
自母胎而出,食五谷,得草木之精微,生后天之气。
身有二气,先天质纯,却会被后天之气不断带动蚕食,人也因此而生长。
终有一日,先天之气尽化后天,无先天之生固,而身亦衰颓,气亦流散,人便会衰老。
真婴丹,乃是将数十个童男童女体内的先天之气,化众为一。
先天之气,乃是身气,而非天地气。
故而丹出之际,天地掠其气,日月变色,生灵有感。
阴阳相倚,福祸相依。
极生虽妙,你我等众却不知能否得享,做了虎豹之餐,也未可知。”
书生的话,似乎意犹未尽,但女子也不在多问,再问下去,话也未必是真的。
到头来,终究还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小巷内,满是血腥气味,南宫晏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阳正也是一样,形象上还要更凄惨些,嘴唇发白,身上还比南宫晏多了几道口子。
论起身手来,南宫晏确实比阳正强上许多。
一地的野犬尸体,倒是更多是南宫晏解决掉的。
刚才铁环剑飞回,插在了桌案上,阳正发呆许久。
外面的野狗仍是在不停的向着法坛扑去,好几次看着都险些扑到南宫晏身上。
南宫晏叫了阳正好多次,阳正却好像中了邪一样,四处打量,有时还伸出手来,好像在触碰什么。
等到那风消散,南宫晏抽出铁尺迎上去的时候,其实已经有赴死的念头,野狗太多了。
只是等到真的打斗起来,南宫晏却发现许多野狗的身上都有伤,好几只更是已经站不起身来。
这样一来,应付起来就容易多了,只是他手中的铁尺并非利器,这些野狗又悍不畏死,故而最后南宫晏也是疲累的要命。
至于阳正,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一只野狗正在撕咬着他的右腿小腿。
幸好,桌案上有着一把铁环剑,说是剑,其实也不太妥当,比起铁尺来,更像是一把短匕首,还是没有开锋的短匕首。
两人就这么躺在一群野狗的尸体当中。
南宫晏突然笑了两声,坐起身来,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
“我笑人生变换莫测,只是在街上走着,便能卷近这么一档子事里,我连缘由也不知,便陪你杀了这许多的野狗。”
听见南宫晏这似感慨,似抱怨的话,阳正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还不是夹杂几声痛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