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是个废物吗?”
秦虎猛然起身,满脸怒容地将手里的账薄摔在了酒楼掌柜的脸上。
“这块地界,你知不知道花了我多少银子!
我让你给我赚钱啊!不是叫你送钱出去啊!”
秦虎眉头拧在了一起,一把攥住了酒楼掌柜的衣领,狠狠一个嘴巴下去,掌柜的侧脸立时便肿了起来。
“呵。还敢躲,我让你躲!”
秦虎又是几拳砸过去,仍旧难消怒气。
“虎爷!有捕快来了,还带着个人,要来见你。”
秦虎先是面露疑惑,而后眼睛一转,大概猜到了与昨晚赌档的事有关。
“先请进……等一下,先请他们去二楼稍坐,说我马上就到。”
秦虎深吸一口气,怒气似乎瞬间平息了许多,松开了攥着掌柜的手。
“说说吧,酒楼怎么回事?”
“虎……虎爷,城西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是北都来的,名号响亮,做的饭菜味道更是没的说。
甭说是咱家,城里只要是做饭食,卖酒肉的,这个月生意都不好。”
秦虎咧嘴一笑,笑里却带着股凶戾。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到了我的地界,却不来拜我的码头,真是没规矩!”
“虎爷,人家背后站着高官呢,咱们动不得啊。”
掌柜的连连摆手,被虎爷的这句话吓得直冒冷汗。
“哼!他背后站着官,咱们身后难道就没有吗?”
话虽这么说,秦虎却也没再提什么。
“过几天,约他们酒楼的掌柜聊一聊。
告诉他们掌柜的,做生意,一起赚钱。吃独食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说完这句话,秦虎便大步走出了这座房间。
酒楼二楼,靠着窗户的座位。
阳正和南宫晏面对面坐着,桌子上,已经摆了几道菜,还有一壶酒。
阳正只是浅尝几口,目光时不时就看向楼梯口。
“沉住气,自然一点,把敌意都收敛起来。
成大事者,腹有韬略,形色不露于外。”
南宫晏随口说道,筷子不停,不时再浅酌一口,吃喝的很是痛快。
阳正不由轻笑一声,也跟着夹了几口,饭菜味道确实不错。
“来了。”
南宫晏突然说道,阳正眉头一挑。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壮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手中还转着两枚铁胆。
阳正放下了筷子,南宫晏却依旧自顾自的吃喝着。
“呦,南宫捕头,今日怎么过来了?”
秦虎堆着笑,对着南宫晏一个拱手,南宫晏却并不理他,直到再吃了几口菜,喝了一杯酒,才斜着眼看向秦虎。
“呦,虎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南宫晏故作惊讶的说道,还敷衍的拱了拱手,丝毫不顾及秦虎有些难看的神色。
“昨晚上的事,你知道了吧?”
“这……呵,还不太清楚,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竟劳烦南宫捕头找上门来。
可是我秦虎……”
“不知道算了。”
南宫晏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秦虎的话。
“知不知道也不重要,这位是我们张捕头的远方侄子,你给他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便算了。”
南宫晏指着阳正,对着秦虎说道。
秦虎怒极反笑,手中的两枚铁胆紧紧攥住。
“呵呵,南宫老弟这话,我就真是听不明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清楚,就得给这么一个黄毛小儿道歉,凭什么?”
南宫晏一声冷笑,站起身来,拎起自己腰间的铁尺,顶在秦虎的胸口,逼着秦虎向后退去。
“凭什么?就凭我手里这把铁尺,身上这身官衣。
你又是个什么破落东西,你自己做的什么生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今天让你赔礼道歉,已经算是给你虎爷的面子了,想硬气?硬气的人在大狱里等着砍头呢!”
说到后面,南宫晏干脆将铁尺抬到了秦虎的肩膀上。
秦虎感觉憋屈的很,总感觉二楼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着他出丑。
秦虎一把攥住铁尺,胸口剧烈起伏两下,低声咬着牙说道。
“我身后那位可是……”
“你他娘的想好了再说话!律法昭昭,攀咬朝廷官员,查无实据,可是死罪。
你是民,我是吏。想在我面前耍威风,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南宫晏的这些话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却比秦虎说的话更有底气,也更具凶性。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
秦虎松开握着铁尺的手,任由南宫晏将铁尺收回腰间。
“你暗地里干的那些事,你以为你瞒得过谁?
要不是咱们县爷仁善,你早就被夷族了。”
南宫晏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秦虎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手脚发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今个把话说开了,只是要你赔礼道歉,你说是不是给了你虎爷面子。”
“是是是,您……您说的是。我,我这就给……给这位公子敬茶赔礼,另备上一份厚礼,聊表歉意,万勿推辞。”
秦虎到了阳正桌子旁,连忙奉茶赔礼。
阳正看向南宫晏,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接过茶,喝了一口,以示接受歉意。
秦虎这才放下心,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又是嘘寒问暖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阳正看着秦虎离开,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才低声向南宫晏询问。
“为何要这么做?”
“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吗?”
“嗯。”
南宫晏轻笑,摇了摇酒壶,空了。
“小二,再来壶酒!带走。”
随着南宫晏一声呼喊,小二很快就跑了过来,上了一壶酒,低头哈腰着。
南宫晏接过酒,先是喝了一口,然后示意阳正跟上来。
等到出了酒楼,南宫晏带着阳正在街上逛了几圈,到了个僻静地方。
“你觉得张焦是个什么样的人?”
阳正沉默不语。
“不用顾及,畅所欲言。今日你我想谈的话,只在你我之间,绝不外泄。”
“一个慈父,也是酷吏。”
南宫晏笑了笑,饮几口酒。
“张焦是个人才,识大体,是个实干的能吏。如果给他一个机会,或许他还能成为一个为国征战的将军。
你认为他是酷吏,其实也不算错。”
“燕国病了,病了几百年。
有很多人都想革除弊病,但最后往往无疾而终。
到了现在,燕国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再不治理,亡国不远矣。
燕国的病,病在官场,病在吏员,病在世家,病在豪强,病在军事,病在崇玄。
现在的燕国,像是纸糊的楼阁,或许一股风吹过,这楼阁便塌了,便没了。
张焦这个人,顾家。所以他不能做出格的事,乞丐们的事,不是他不想管,是县爷不想管。
所以他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从不欺压民众,所以民众不怕他,但城里的地痞流氓每个都害怕他,怕的要死。
倘若给他一个清官县爷,说不定现在这座城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