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成,你少说两句吧。”
道成,是我亲大爷,全名刘道成,我老爸的亲大哥。
本来我还有个老爷的,也就是我爸的亲弟弟,但在我儿时的时候就死了,这里姑且不谈。
大爷咬着根烟叼在嘴里,黑着本来就不算太白的脸,嘴里还有点怒意,“明成,我又没说错,他这就是报应,你可别忘了广生小时候。。。”
“咳。。。”
干咳一声,见我从西厢房探着脑袋往堂屋瞅,老爸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瞅啥呢,厨房有吃的!”
吓得我一缩脖子,这还是老爸为数不多冲我这般说话,心说这是咋了,但还是老实的冲大爷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待在厨房里。
穿着单薄的衣服,哆哆嗦嗦的随便应付了几口吃的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又竖起耳朵朝堂屋里面听。
说来也怪,明明厨房堂屋距离甚远外面还时不时的刮着风,而且老爸还有意关上了房门,照理说应该只能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但老爸与大爷的话却邪乎的被我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这会儿我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紧接着竖起耳朵的我却又听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一段对话。
“他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就想起我们了,当初他干那缺德事时又有想过有今日的报应嘛?”
“他要是能想到有今日的下场,你说他当年还敢做那些好事。”
“哼,临走了,身体遭不了那份罪又想起我们了,早干嘛了!”
从堂屋内大爷大声怒骂着,听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他们讨论的对象是大爷爷来着。
而且听着意思好像老爸他们兄弟俩都不怎么待见大爷爷,似乎这里面有故事啊,以前怎么没听老爸提起过。
我心里还没弄明白堂屋里又一段声音传来。
“不是我说,明成你不会真的帮他吧,别忘了他当初做的那些缺德事差点应在小一辈头上,咱俩兄弟差点绝了后啊!”
我心道好家伙,大爷爷到底做了啥,怎么会让我们两家会差点绝户呢?
我沉住一口气,接着往下听。
只听我老爸跟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言一切都是命数,之后就没见二人言语。
大约到了傍晚时分家里又来了一人,说是大爷爷家的远房亲戚,那人穿的普普通通的中山装,胸口处的口袋内放着一根“英雄”钢笔,走路的姿势一板一眼,跟老爸走的步子有点像。
怕不是个官吧?
来人的气场相当强大,我大学中的校长都比不得对方身上的气势,尤其是对方一对剑眉,透露着几分杀气!
长得跟武侠片里面演“常威”的颇为有点相似,不过他的面庞略长那么一点。
“明哥哥~!”
“阿文!”
来人态度特别多热忱了,见到老爸后先是恭敬的给其抱拳,而后二人笑着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熊抱,就像多年未见的老伙计般,看的出老爸今天真的很开心,笑的都快合不拢嘴。
“请!”
“请!”主宾谦让,互相入座。
但屁股还没坐热乎,“阿文”匆忙起身,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包花色的牡丹,恭敬的递给老爸一根,老爸摇摇手说,早就断了,没想到你还喜欢上了。
“没办法,就它够劲,这不抽上了。”
“阿文”有些局促的点上一根烟之后美美的朝老爸笑了笑,别说他笑起来还怪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冲老爸点头的模样,这会儿又有点像搞笑版的梁朝伟。
“明哥哥,今日来的匆忙,没做准备,我就随便带了点东西,还望明哥哥不要嫌弃!”
“阿文”朝外一招手,不知是我眼瞎还是人眼太亮堂,反正就不知啥时候,躲在屋外听话的我身后,就出现了一个同样身穿中山装的小青年。
小青年手里提着一网的东西,有香蕉,有苹果,还有水果罐头跟两只包着黄油纸的烧鹅。
把礼往桌子上一放,小青年向“阿文”跟我老爸点点头就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我俩打着面,他还朝我笑了笑。
“跟鬼似的!”
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差点没把小爷吓过去,你还好意思笑。
冲小青年点点头,我又将目光拉回到堂屋。
此时我算是看出来了,眼前叫“阿文”的中年人应该有事相求。
老爸显然也看出了来者的意思,不过他并未推辞,反而很是自然的接受着对方的恭敬。
之后二人就天南地北的聊,看的出眼前的这位应该在外面闯荡过,各种事只要提起个头,他都能说出个四五六出来。
而老爸时不时的搭下茬,二人也算是有说有笑,然而我看的出来来人其实是一个人在尬聊,老爸是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故意时不时说两句。
按老爸的意思,只要拉呱的人不是不对付的人,人家愿意跟你聊天就搭人家一句两句,反正聊聊天而已。
像是说累了,来者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我心想正题该来了。
别问我对此为何如此了解,只是从小在爷爷那看的多了罢了。
与此同时老爸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静静地看着对方。
“阿文”忽然站起身来,朝着老爸半跪着身子,声音洪亮有力,“今日受人之托,当竭尽全力。”
老爸毫不犹豫当即扶他起身,说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帮自然不会推辞。
那人面色突然一僵,好像没想到老爸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了一般,而后红着眼眶好深感动,再次谢过之后很是洒脱的起身告辞。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完全让人无法适应这人。
不过显然老爸了解对方的个性,“阿文”离开的时候他还起身想送来着,但被对方拒绝了。
打那人离开约莫能有十几分钟后,老爸从东厢房里出来时手里多了巴掌大的尺子?
我不知道那玩意算不算尺子,反正瞅着上面还有几个刻度,在灯光的照耀下竟如宝玉般柔和润泽,隐约中还闪过短暂的霞光。
从未听说过老爸有这宝贝,我不免好奇多瞅几眼。
“玉尺是你爷爷前段时间给我傍身用的,想看自己拿去瞅着。”
接过尺子的我仔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
放在手心酮体温软,微微用力竟能产生轻微弧度的弯曲,而且上面划着的不是用作度量的刻度,倒像是。。。像是筋脉,方才看过一闪而过的霞光就是其筋脉中流动的血液。
“咚咚。。。”
心跳,冥冥之中我然能感受到玉尺的心跳,尽管不怎么明显,但我敢肯定刚刚那两声的确是心脏跳动才有的声音。
太不可思议了。
瞧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爸笑着拍着我的头,笑说别一副没出息的模样,跟我去大爷爷家走一趟。
都天黑了还去吗?我说。瞅着外面的月亮都开始往上爬了,有必要在大晚上去大爷爷家吗,明天白天不行吗?
老爸点了点头,就是天黑了才要去的,白天去不行。
这是哪门子道理?我心说大晚上走夜路难怪你要带上我一小伙子。
嘴里嘀咕着但还是跟老爸出了门。大爷爷家离我家不算太远,放到平时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当然啦,这是白天的路程消耗时间。
因为去爷爷家要路过一座乱葬岗土堆,所以我小时候能少去就少去那里,毕竟小孩子看到乱葬岗不免心里发怵。
眼下乌漆墨黑的去大爷爷那还是人生头一次,心里要说一点不怕是假,任谁顶着月亮赶夜路,路过乱葬岗都会害怕。
好在期间路过乱葬岗,除了阴风阵阵跟时不时的奇怪叫声,并没有出现我脑海里想象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兴许是手中玉尺的缘故,我非但不怵,反而浑身火热,冬日的寒风吹在我脸上犹如夏日的凉风,爽的狠。连带感冒都好了很多。
脱掉一件外套,就着月光我眼神向路边那些坟堆子扫去。
有刚刚才立的,有老年间的,还有我认识的,但无一例外坟头上都长满了杂草。
本村不同于其他村落,其他村落的百姓不会将自家的坟墓放在乱葬岗,但我们这可不是。
究其原因据说是老老一辈留下的铁律,具体的年代久远了,谁明白呢。
反正自打我记事起村里人哪家死了人了,都往这埋,久而久之的乱葬岗的规模越来越大,大到光是走都要好几分钟。
至于说坟头上的杂草为啥没人清理,那也不能全怪后世子孙,这玩意前头除了隔夜就长出来,长的比除的还快。
后来大家就不管它们了,没法管,总不至于放化学药品在土里吧,那玩意虽然见效快,但味道太大,对环境有着极大的危害。
以前老听说这里闹那些玩意,有人曾经半夜里回家路过乱葬岗,在里面转了一夜,任是没有从里面走出来,要不是第二天早上有人路过这扯着嗓子喊那人一声,那人大概会兜圈兜到死!
这可不是胡编瞎造,年龄大的人应该都听过类似的故事。
而且据说关于乱葬岗的事还不止一个,曾经有个小伙大白天在这看见一颗榕树下,有个穿白衣的女子冲他招过手,那小伙还以为人姑娘对他有意思,兴冲冲想跑到那姑娘跟前,但跑了半天那姑凉跟他还是相隔数十米远,就那么有气无力神秘的笑着招着手。
后来那小伙回去后就生了场大病,好半年才下了地,绕是如此身子也大不如从前。
小时候我常把这些个关于乱葬岗的事当故事听,闲下来的时候还跟小伙伴比胆来着,无外乎白天往乱葬岗走一遭,但无一例外每次输得人都是我,搞得我每次都是骚红着脸跟小伙伴们辩解肚子疼来着。
就因为村里乱葬岗太过邪乎,所以平时有的人家胆子小的,清明都不敢上坟烧纸,多数是在自家屋子里搁个锅,就这锅里面烧纸钱。
所以要是为了野草而打了农药,估计清明上坟烧纸的只会更少。
好在那些杂草顶多就长个几十公分,跟通人性似的,再高也不长了。
没多久当我们走出乱葬岗时老远的就瞅到大爷爷家的门前的灯火,远远看去一大帮人正围在大门口,看样子都是亲戚。
大爷爷早些年间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当时村里第一户按电灯的就是他们家,算算时间這盏灯的年龄怕跟我差不多。
心道到底是老物件,比起学校那时不时会爆的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瞅着我跟老爸走到近前一大帮子人赶忙迎了上去,还是那个之前找我爸的那个名字叫“阿文”的中年人,见我老爸到了忙从怀里掏出烟,客气的给老爸点上。
这次老爸没有拒绝。
明哥来啦,“阿文”很客气将我二人请进了内院,事后我才知道那人按辈分跟我老爸同辈,据说年轻的那会儿还跟老爸一起扛过枪,参加过“月战”属于关系比较铁的那种。
之所以跟老爸即客气有恭敬,是因为老爸曾在大夏北方大兴安岭地区,从熊瞎子手里救过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