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三天就是第一次模拟考试,因为三轮复习不认真,梁聪聪知道这次考试成绩一定会下降。果然,成绩出来后,虽然分数和以前相差无几,但年级排名下降了两百名左右。看着成绩单,梁聪聪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不认真复习会是这样的后果,但是,以前的东西反反复复地学,她实在厌倦到了极致,提不起兴趣了。她也曾试图逼自己认真复习,但无济于事,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她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方式和节奏来,至于高考结果怎样,只好听天由命了。
距离高考只有三个星期了,活动课回宿舍,申晓宇突然对大家说:“我今天就搬出去住啦,我妈妈过来陪读,在教师公寓那边租了房子,我过去住。”梁聪聪问:“帮你收拾吗?”申晓宇摆摆手,“不用了,就带点衣服过去,其他的还在宿舍放着,我妈妈准备了。宿舍长,床上的被褥我走的时候收拾好,查卫生就不动了。”梁聪聪点头,“行。”
梁聪聪去洗衣服,还没洗完,就听到宿舍里申晓宇离开的声音。梁聪聪甩甩手上的水走出水房,申晓宇已经提着箱子到了宿舍门口,同学们送她出去,走廊里一时站满了人。梁聪聪站定了看着申晓宇,申晓宇朝她挥手,“宿舍长,我走了啊。”梁聪聪也挥挥手,“以后有时间回宿舍玩。”“一定。”申晓宇离开,同学们陆续回到宿舍,梁聪聪走向门口,看着申晓宇走下楼梯,消失在视线里,她愣了一会儿,回来继续洗衣服。
洗完衣服挂上,梁聪聪松了一口气,她擦擦手,准备给家里打电话。刚走到床边,手机响起来,她踮起脚抓过手机,是苏天皓。
梁聪聪接听,“哥。”“嗯,又活动课了吧?”“对呀,要不然手机怎么会在手里。“苏天皓突然问:“你们中午是几点吃饭来着?”梁聪聪被问愣了,“啊?十二点十分到十二点四十,你问这个干嘛?”苏天皓说:“我现在在家呢,明天去武成有点事,中午去一趟武中。”梁聪聪顿时开心起来,“行啊,你明天什么时候到?”“你们不是十二点十分休息吗,我就差不多那时候到吧,你现在在多少班?”“22班。”“行,明天中午我过去,我现在有点儿事,先不说了。”“嗯,挂了吧,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因为苏天皓要来,梁聪聪整个晚上都很兴奋。晚自习是有作业的,梁聪聪一边开心,一边写着作业,还要提防被查自习的老师抓住。终于到了班会,班主任关了灯,梁聪聪这下可以毫无顾忌地开心了,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说个问题,现在天热了,最近生活老师发现,很多同学,尤其是男生,回宿舍直接用冷水洗头冲澡,这不行啊,容易感冒不说,以后也会落下病根。还有,男生出宿舍多穿点,生活老师都是女的,撞见了不尴尬啊。”
同学们低声笑起来,班主任定规矩,“以后规定啊,出宿舍门至少穿大裤衩,上身最好也穿件衣服,都这么大人了,不嫌难看啊。下周二模,接下来的时间上自习吧,学校预测了今年高考一本上线人数,年级前一千三百名,没多少天了,自己估量估量能不能在这一千三百人里。”
第二天中午,其他同学去食堂吃饭,梁聪聪她满心期待地在教室等着苏天皓来。她的座位靠窗,苏天皓到了她一定能第一时间看到。梁聪聪不时看看窗外,但每次都失望了,苏天皓一直没有出现,但梁聪聪坚信,他一定会来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同学们陆续吃饭回来,苏天皓还是没有来。梁聪聪有些怀疑自己的坚信了,苏天皓问了她们的上课时间,如果要来,应该早就到了。上课铃响了,还是没有看到苏天皓的身影,期待落空,梁聪聪既失望又有些生气,明明昨天才说好的,为什么这么言而无信。看着课代表写在黑板上的作业,梁聪聪拿出书和本子,低头写作业。
因为没有吃午饭,下午,梁聪聪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她又生气又委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苏天皓,昨天说好了要来,为什么临时变卦,害她在教室白等了一中午。但转念一想,也许是苏天皓临时有事,又没办法通知自己,这么想着,梁聪聪心里舒服了一些,她叹了口气,想:晚上一定要去问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种失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自习,下了第一节课,邓琳琳突然过来给梁聪聪一张纸条,“有你的领物通知单。”梁聪聪愣愣地接过来打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她顿时明白了,苏天皓今天来过。梁聪聪收起那张纸,忍不住笑了笑,今天下午她还在埋怨苏天皓失约,结果却错怪了他,同时她又不明白,苏天皓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来教室呢?
下了晚自习,下课铃刚响,梁聪聪立刻拿起电话卡,直奔电话亭。
一路跑到电话亭,她迫不及待地插卡进去,快速按下苏天皓的号码。电话通了,苏天皓却没有接听,梁聪聪不甘心,重新拨出那串号码,一阵彩铃之后,终于传来了苏天皓的声音,“喂。”梁聪聪无比哀怨,“哥,是我,我拿到领物通知单了,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的?我白在教室等了你一中午。”没想到苏天皓怒气冲冲地说:“我就是中午去的啊,十二点到的,我在门口等了你一中午,晒死我了。”“啊?”梁聪聪呆住了,“你中午来了?我今天中午一直在教室等你啊。”苏天皓怒火更盛了,“你不知道出来啊!学校里面我怎么进得去!”梁聪聪懵了,“你不是认识人吗,以前来不是都进来吗?”“那时候去学校是因为有事,当然得进去了,现在去又没事,麻烦人家干嘛。”梁聪聪又问:“那你问我在哪个班干嘛?我以为你问这个就是为了找我们教室的。”苏天皓说:“我就随便问问。”梁聪聪皱着眉头不知所措,苏天皓降低音量,“赶紧回去吧你,别给我打电话了,生气。”梁聪聪笑起来,“那等你不生气了,我再给你打。”“行了,回去吧,我把东西给你放门卫了,自个儿去拿。”
挂了电话,梁聪聪看向门口的方向,思考着还去不去拿东西。她十分好奇苏天皓买了些什么,想到刚才苏天皓的反应,她忍不住笑着自言自语,“去拿吧。”
拿了东西回到宿舍,同学们看到梁聪聪回来,纷纷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梁聪聪气喘吁吁地把袋子放到地上,“去打了个电话,又去门卫取了趟东西,我也没表,不知道几点,就赶紧跑回来了。”王亦纯指着地上的袋子,“聪哥,谁给你送什么来了?”梁聪聪打开袋子,“我哥来了,买的吃的。”她拿出里面最大的一包紫米饼,撕开包装,给每个同学拿了两个放到床上,回身又去拿袋子里其他东西。林翠翠拦住她,“不用了,都该睡觉了,尝尝米饼就好了,你把那些放柜子里吧,免得明天忘了,查宿舍又要扣分。”“好。”
梁聪聪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提拉米苏、巧克力、小蛋糕,她偷偷笑了一下,立刻又收敛了,但想到苏天皓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中午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王亦纯看着她奇怪的样子,问:“聪哥,你笑什么呢?”梁聪聪关上柜子的门,“没事,我哥今天来学校,我以为他会进来,就在教室等他,他以为我会去门口,结果,我在教室等了一中午,他在门口站了一中午。”“哈哈哈,这都不提前说好了,”王亦纯举举手里的紫米饼,“你哥多大了?有女朋友吗?这么疼人,还挺会买零食。”梁聪聪拿了水盆走到王亦纯床边,“怎么着,你想当我嫂子啊?”王亦纯对她勾勾手指,“来,叫嫂子,以后你就是我小叔子了。”梁聪聪扬手,“去去去,我洗脸去了。”“快点去吧,要熄灯了都。”
过了几天,梁聪聪再去给苏天皓打电话,“哥,你还生气呢吗?”苏天皓故意说:“生气。”“行了,差不多得了啊,都几天了还生气。”苏天皓质问她:“你知道那天我晒了多久吗?”梁聪聪也很委屈,“那我等你一中午,下午还饿死了呢,扯平了,不许生气了。诶,哥,我们二模成绩出来了,我又退了两百名。”苏天皓问:“怎么老退步呢?”“从三轮复习就烦了,整天就是那一套,没怎么学。我算了,再有三模,后边就是高考,按每次退二百算,这次六百名,三模八百名,高考一千名,今年学校预测的一本人数是一千三,还在里边。”苏天皓不满地说:“这么没出息,保持前一千三就行了啊。”“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三轮复习都要结束了,实在是复习不下去啊,一遍一遍的总是那些东西,”梁聪聪看看电话上显示的时长,“诶,哥,我得回去了,路上人都不多了,等周日手机发下来再给你打。”“走吧,就剩这几天了,好好学。”“知道了。”
距离高考只有六天了,中午,沈睿过来问梁聪聪:“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要带什么吗?”梁聪聪不假思索地回答:“黄瓜西红柿。”沈睿笑笑,“我就知道有这两样,还有吗?”梁聪聪想了想,“西瓜。”沈睿有些为难,“这西瓜不好拿呀。”梁聪聪微微皱眉,“那你问我干什么?说了你又不给带。那就甭买西瓜了,就黄瓜和西红柿就行了,你出去干什么呀?”“家里人今天过来,来这边有点儿事。”沈睿没细说,梁聪聪也没再问,她点点头,“哦。”沈睿笑着,“我记着你的黄瓜和西红柿了。”
下了午自习,沈睿经过窗边,他打开纱窗,对梁聪聪说:“出去给你买黄瓜西红柿。”梁聪聪笑笑,“谢谢啦。”“不用。”
晚自习之前,沈睿回来了,梁聪聪看着他进门走过来,沈睿把黄瓜和西红柿放到梁聪聪桌上,又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西瓜也放到她桌上,“给你买西瓜了。”梁聪聪先是惊讶,然后转成了高兴,“你真的买了?不是说不好拿吗?”“你都提出来了,我能不给你买吗?”梁聪聪抱起西瓜笑了,“今天晚上回宿舍就有西瓜吃了。”沈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忘给你们买水果刀了,你们宿舍有吗?能切吗?”“有,亦纯有带来的水果刀。”“那就行,”沈睿擦擦额头的汗,“热死我了今天下午。”梁聪聪指指水杯,“回去喝点水。”她看看装着黄瓜和西红柿的袋子,“这西红柿还挺红,你买了好多啊。”沈睿说:“难得出去一趟,多买点,你们一个宿舍呢。”
晚上的班会,班主任郑重地叮嘱大家:“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高考了,往后天热了,你们中午都爱买根冰棍儿,这星期就别吃了,别到高考那天吃坏了肚子。到这个时候,很多家长都往学校送东西,水果和生的蔬菜也尽量少吃。”梁聪聪瞄了一眼抽屉里的黄瓜和西红柿,想:下午才买了,就不让吃了。
下课后,沈睿站在窗外,对梁聪聪说:“才买了黄瓜和西红柿,班主任就不让吃了,怎么办?”梁聪聪不以为意,“没事,哪个夏天不得吃黄瓜西红柿啊。”沈睿有些不放心,“万一高考那天你真吃坏肚子,我这罪过大了。”“放心吧,我哪有那么脆弱。”沈睿叮嘱她:“吃的时候洗干净点。”“知道知道,放心。”
最后冲刺的几天,各班的学习气氛都达到了白热化,老师们几乎不讲课了,同学们自由复习,有问题随时提问。5号晚上要封考场,在教室的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叫了两个男生去办公室,过了一会儿,他们各搬了一个箱子回来。同学们的目光都看向那几个箱子,班主任把箱子放到讲桌上,对两个男生说:“放这儿。”两个男生也把箱子放上去,班主任看看同学们,说:“到高考了,这是你们在教室的最后一节课,学校给每个学生买了一支笔,上面写着学校的名字,祝所有的同学,考试顺利,金榜题名。”班主任拍拍另外两个箱子,“这两箱巧克力是我买的,每人一块,祝所有同学都能考出理想的成绩,高中这三年过得很紧张,高考以后,你们的生活都像巧克力这么甜了。”她招呼前面的同学,“来,发下去吧。”
巧克力和笔发下来,梁聪聪看着笔上“武成一中”几个字,不禁有些恍惚。高中三年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间教室了。她把笔紧紧握在手里,就像把学校也握在手里一样,以后,她一定永远留着这支笔。
下课铃响了,高中最后一节课也结束了,班主任看了同学们一会儿,说:“都回宿舍吧,明天不限制出校,但是在校外千万别乱吃东西,以往就有高考前一天吃坏东西耽误考试的。明天、高考那两天、还有考试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考试那两天不能带手机,有问题找我找不着也别急,找学校里任何一个老师都行。回去认真检查文具,尤其是准考证,一定检查好了,其他东西都能借,准考证借不了。明天一天我都在办公室,其他老师也在,有解决不了的题,就去办公室找老师们。这两天都早点睡觉,休息不好,影响发挥。做题如果遇到不会的,先把它放过去,做后面的,把后面的都做完了,做好了,再回来看,尤其是理综,理综三科在一起,以前就有学生,物理压轴题做不出来,他觉得擅长物理,一定要做出来,最后,生物题一个也没做,高考的时候不要赌气,不然会导致做其他题的时间不够。这两天学不会太多东西了,好好睡觉,养精蓄锐,放松心情,回宿舍吧,祝你们都能考出好成绩。”
不知谁带头开始鼓掌,班里掌声响成一片,隔壁班也响起掌声,所有对老师们的感谢和对同学们的不舍都在这掌声里。梁聪聪眼前模糊了,回想这一年,虽然不易,却很充实和踏实,分别在即,离开学校,大概这些人就再也聚不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