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梁聪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班，学号也从44上升到了15。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和苏天皓没有任何联系，但空闲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想起苏天皓曾经的好，尽管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苏天皓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日出日落，冬去春来，梁聪聪重复着上课下课、放假开学的日子，虽然还是留恋，还是会回忆，但慢慢地，她重新适应了没有苏天皓的日，也不再那么想要去衡水，生活重归平静。在和同学们不多的几次通话中，梁聪聪陆续得知，王楠楠在几次转专业后，还是选择了退学，时隔不久，苏辰雨也退了学。梁聪聪由最初的震惊慢慢变得平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有每个人想走的路。

    已经五月份了，春暖花开，万物生长，一切都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晚自习有一节语文课，梁聪聪昨天偶然得到一张带有两只小狗图案的杂志页，她决定利用这节课，像其他同学一样，把自己的饭卡装饰一下。

    草草写完作业，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梁聪聪看看窗外，确定没有查自习的老师来，她从抽屉里拿出彩纸，从中选了一张金黄色的，照着饭卡的大小裁好，把饭卡包起来用胶带固定，然后又拿出那张杂志页，小心翼翼地剪下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狗。还没完成，下课铃响了，梁聪聪继续手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赵依山兴奋地拿着一张纸条跑过来，“二姐，下了自习去门口拿东西。”梁聪聪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相信地确认：“我的东西？”“对啊，就是你的。”梁聪聪怀疑地接过纸条，上面写着：728班，梁聪聪。

    梁聪聪看着纸条思考着谁会来，赵依山看到她桌上的东西，说：“坐里面的位置就是好啊，上着自习你敢弄这些。”梁聪聪放下纸条继续剪图案，“我不喜欢语文自习，你说那散文阅读，我都不知道作者说的是什么，还非让我写出他想表达的意思，一二三条的，不会。”赵依山笑起来，“那作业你怎么交啊？”“随便写几句就交了。”

    下了晚自习，钱青青陪梁聪聪一起去学校门口，钱青青问：“谁给你拿来的东西啊？”梁聪聪也很疑惑，“不知道啊，我爸妈反正不会来，可是除了我爸妈，别人更不会来了呀。”钱青青说：“一会儿看看就知道了，我还挺好奇。”

    到了门卫室，梁聪聪把纸条给师傅，“728班，梁聪聪。”师傅接过去看了看，走到柜子前拿了一封信给她，“你的信。”梁聪聪诧异地接过来，“怎么会有人写信给我？”钱青青也觉得十分新奇，“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写信，真难得，你早恋了啊？”“谁早恋啊，别胡说，”梁聪聪给她看寄信人的落款，“你看寄信人，衡水职业技术学校，肯定是我同学。”

    回到宿舍，梁聪聪立刻拆开信封，是郭晓艳的字：

    聪聪，我是艳姐，楠楠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在东仓开了一个小店，我们去看看吧。我听说你们是这周六放假，我们也是，放假那天你去武成车站等我，我们俩去一起去东仓，你们是十二点放假吧，我十二点半到车站。

    看完信，梁聪聪忍不住笑了，怪不得现在还会有人写信，除了写信，郭晓艳没有其他方式能通知梁聪聪了。梁聪聪把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把信封塞到枕头下面，转身去洗漱。

    放假那天早上，梁聪聪提前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收拾好，值日的同学帮她带到教室。焦急地度过了一上午，下课铃响的一刹那，梁聪聪第一个冲出教室，直奔车站。

    “聪聪，我在这儿呢。”刚进车站，梁聪聪就听到郭晓艳叫她，她顺着声音看过去，郭晓艳正在售票口那边朝她挥手。梁聪聪跑过去，问：“你怎么没叫着文会一起啊？”郭晓艳从椅子上拿起书包，“她说她和杨志超去百货大楼，这次就不和我们去找楠楠了。”梁聪聪立刻不满了，“哼，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郭晓艳不以为意，“她不一直这样吗？”梁聪聪笑起来，“也是，初中的时候就是。”

    她们说笑着买票上了车，郭晓艳把她和梁聪聪的书包塞到行李架上，车上人很多，她们找了个地方站好，郭晓艳指指一旁座位的靠背，对梁聪聪说：“扶着那儿。”

    梁聪聪转了转身倚在靠背上，问郭晓艳：“诶，楠楠在东仓开那个小店多久了？”“没多久，二十多天吧。”“她都卖些什么？”郭晓艳猜测，“她说是精品屋，应该卖一些礼品、装饰品、头花之类的吧。”梁聪聪疑惑，“她退学以后不是去天津了吗，怎么又在东仓开店了？”郭晓艳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她这人干什么有长性啊，换了好几个地方了都，哪儿都干不长，这个店估计也开不了多久。”

    车要开了，郭晓艳叮嘱梁聪聪：“扶好了啊，车上人这么多。”梁聪聪笑笑，“没事，平常放假坐回咱家那边的车比这挤多了。”郭晓艳拿出手机，“给楠楠打个电话，告诉她车出发了。”梁聪聪兴奋起来，“好啊，好久没跟楠楠联系了。”

    电话接通了，郭晓艳看看外面，“喂，楠楠，我和聪聪在车上，车已经出站了。”看着梁聪聪期待的眼神，她对王楠楠说：“让聪聪跟你说几句啊，她可想你了。”梁聪聪接过电话，“楠楠。”王楠楠问：“聪聪啊，放假了？什么时候开学？”“明天，晚自习以前到教室。”王楠楠难以置信，“啊？就放一天假啊？”梁聪聪早已习以为常，“是啊，一直都是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需要什么，先随便看看。”电话里传来王楠楠招呼客人的声音。梁聪聪说：“来人了啊，你先忙着，等我们到了再说。”“行，我这儿挺好找的，过了东仓中学往前走一段，到时候我在门口等你们。”“行，你先忙吧。”

    到了东仓下车后，梁聪聪和郭晓艳沿着那条街向前走，过了中学，梁聪聪看着街两边的店，“楠楠说过了东仓中学往前走，我们都过了，应该快到了吧，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出来接我们吧。”郭晓艳拿出手机拨号，“应该快到了，我也没来过，让她出来。”

    “楠楠，我们过了东仓中学了，哪个店是你的啊？”郭晓艳打着电话问。王楠楠问：“你们走到哪儿了？周围有什么？过中学了吗？”“过了，”郭晓艳环视周围，“路边有个家居窗帘。”“走过了走过了，往回走，我去门口等着你们。”郭晓艳向后转身，摆摆手示意梁聪聪往回走，她对电话里说：“行，我们往回走了。”

    “晓艳，聪聪，这里。”终于看到了王楠楠，郭晓艳拉着梁聪聪加快脚步走过去，梁聪聪看看对面的中学，“离东仓中学这么近啊。”“对呀，”王楠楠转身带她们进屋，“进去吧，你俩到了也不给我打电话，居然都走到窗帘那家店去了。”

    进了屋，梁聪聪和郭晓艳坐到里边的床上，王楠楠问她们：“你们俩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出去买。”郭晓艳摇摇头，“没吃，放假直接就过来了，哪有时间吃饭啊。”王楠楠去钱包里拿钱，“那边有家店卖炒面，我经常吃，去给你们买两份吧，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有人来替我招呼一声。”

    面买回来，王楠楠看着梁聪聪和郭晓艳吃得很香的样子，问：“好吃吗？”梁聪聪抬起头，“还行，再放点醋就更好了。”王楠楠沉下脸，“毛病这么多，你就不能说好吃啊！”梁聪聪立刻改口：“好吃，好吃。”王楠楠笑起来，“哈哈，这我听着多高兴。”梁聪聪继续吃面，“我平常都不吃面条，今儿快饿死了，还觉得挺好吃。”王楠楠立刻想起这事，“我又忘了你不吃面条了。”

    王楠楠去柜台拿了两瓶水过来，“水。”郭晓艳立刻接过去拧开瓶盖，“我还真渴了。”梁聪聪看着她豪饮的样子，说：“在武成的时候你不说，车站那儿就有小卖部啊。”郭晓艳喝够了擦擦嘴角，“那时候还没觉得渴呢。”王楠楠突然想起来，“诶，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们拍大头贴啊，才买的机器。”“好。”

    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进来，王楠楠过去问：“买点什么？”女孩说：“给同学挑一个生日礼物。”王楠楠又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女同学。”王楠楠走到货架前拿起一个八音盒，“这款八音盒是昨天才到货的，特别适合送给女生做生日礼物，你看看。”女孩接过去转着看了看，“行，就这个吧，能给我包一下吗？”王楠楠拿过包装纸，“没问题，这样的包装纸行吗？”女孩点头，“行。”

    王楠楠娴熟地包装礼品，梁聪聪不由得称赞：“你现在挺专业啊。”王楠楠把盒子翻转，“那是，我每天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这个了，各种大小的礼物选合适的盒子，包装纸包好了贴上个拉花。”

    包装好后，王楠楠问女孩：“要什么颜色的拉花？”女孩思考了片刻，“黄色的吧，她喜欢黄色。”“好。”

    王楠楠把包装好的礼物推到女孩面前，“一共2块钱。”女孩付了钱拿着礼物离开，郭晓艳对王楠楠说：“你还真像做生意的样子。”“像吧，选这一行选对了，哈哈。其实那个八音盒都放了一段时间了，昨天根本没进货，一直在盒子里放着，跟新的一样。”

    吃完饭，梁聪聪把所有的盒子、纸巾等放到一个袋子里，站起来准备出去扔掉。刚走到门口，迎面进来两个人，她忙让到门口的一侧，抬头一看，其中一个人竟然是苏天皓。苏天皓穿着人字拖鞋，裤子有些下坠，胡子像是几天都没打理了，整个人完全是一种邋里邋遢的状态，梁聪聪原来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梁聪聪无所适从地站在门口，王楠楠朝这边喊：“你来了啊。”梁聪聪反应过来手里还提着垃圾，她低下头贴着门边溜出去，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不知道回来该怎么面对苏天皓。

    扔了垃圾，梁聪聪慢吞吞地走回来，苏天皓还站在门口，梁聪聪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里面的郭晓艳，她能感受到苏天皓投过来的目光，却没有勇气去看，也不想去看，从除夕那天起，苏天皓就已经不是她哥了。

    “我去办身份证了啊，你在这儿等我？”和苏天皓一起来的那个人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问。苏天皓说：“你去吧，办完了过来找我。”那人出去骑上摩托车，梁聪聪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这人一看就有一股痞子气，怪不得把苏天皓也带成了这副样子。

    送走同伴，苏天皓折身回来，那一刻，梁聪聪立刻转移了视线。王楠楠见梁聪聪不说话，没话找话地问苏天皓：“你跟他来办身份证的？”“是，这小子骑摩托车太愣了，路上走得真快。”梁聪聪低着头不看那边，王楠楠也没了话题，几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王楠楠突然叫郭晓艳：“晓艳，天这么热，咱俩去买冰棍去吧。”她一边说一边对郭晓艳使眼色。郭晓艳立刻心领神会地站起来，“行，走。”王楠楠要去柜台拿钱包，郭晓艳拉住她，“我有钱，快走吧。”

    屋子里只剩梁聪聪和苏天皓了，气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尴尬。苏天皓在门口那边站着，梁聪聪在里面的单人床上坐着，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苏天皓开口问：“明天开学？”“嗯，”梁聪聪点点头，然后忍不住指着苏天皓的衣着质问，“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苏天皓笑笑，“在家穿得随意。”“这不是出门了吗？”梁聪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风格大变，以前那么在意形象的一个人，现在居然能容忍自己穿成这样出门。

    苏天皓没有再解释，问：“你和郭晓艳提前联系好的？”梁聪聪敢直视苏天皓了，“是，她给我写了封信，说楠楠在这儿开了个店，这次放假我们是同一天，她让我在车站等她，我们一起过来。”“哦，几点到的？”梁聪聪回忆了一下，“一点多吧，一点半。”“还是十二点放假？”“嗯，上完上午的课。”

    两个人又沉默了，梁聪聪低头玩弄外套上的拉链，重复地拉上去再拉下来。苏天皓半倚在柜台上，一时也没有了话题。

    感觉过了好久了，郭晓艳和王楠楠还没有回来，梁聪聪忍不住看向外面，说：“她们两个去哪儿买冰棍了，怎么还不回来？”她知道王楠楠和郭晓艳是故意出去的，不管过去这段时间她心里对苏天皓有多么不舍，此时此刻，她必须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苏天皓也向外面看了看，“附近的小卖部吧。”正巧王楠楠和郭晓艳正说笑着向这边走来，苏天皓指指她们，“这不回来了。”然后他又问梁聪聪：“你选的文科还是理科？”“理科，去年期末考试之前，班主任说报文科的年前要去学校报名，我嫌麻烦，就选了理科了。”“那你现在在几班了？”“28班，从头到尾了。”“嗯，学理科挺好，武中重理不重文。”“是，文科班只有几个，我也确实不适合学文科，政治和历史都背不过。”

    “我们买回来了，看看你们吃什么口味的，”王楠楠进来把袋子放到柜台上，“外面真热啊。”她看着苏天皓，“挑一个吧。”苏天皓没有动，“我不吃。”王楠楠眉头一挑，“我们这么远买回来的，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梁聪聪想说苏天皓会胃疼，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苏天皓拿了一支小布丁，“我吃一个小的吧。”王楠楠和郭晓艳各自随意拿了一支，郭晓艳把袋子拿给梁聪聪，“给你。”梁聪聪打开袋子惊讶地问：“怎么买了这么多？”郭晓艳坐下来，“不知道你和天皓喜欢什么样的，就每种都拿了一个。”梁聪聪拿了一个火炬，“我还是喜欢火炬。”

    正吃着雪糕，一个中年女人进来问：“有头花吗？”王楠楠放下雪糕走过去，“有，在这边，想要什么样的？”“我看看，样式倒是挺多的。”“是，才进了货。”那人挑选了一番，摘下一个黑色的问：“这个多少钱？”王楠楠看了看价格标签，“三块。”“就这个吧。”那人拿出钱给王楠楠，王楠楠去柜台找给她零钱，“找七块，下次再来，慢走啊。”

    看着王楠楠做了一单生意，苏天皓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挺会做生意啊。”王楠楠很得意，“那是啊，咱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郭晓艳也附和道：“是，开这个店算是开对了。”

    梁聪聪坐在最里面，她拿起郭晓艳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俄罗斯方块，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她在刻意躲避苏天皓，但她不知道的是，苏天皓是王楠楠故意叫来的，就是想打破她和苏天皓之间现在的僵局。见梁聪聪不配合，王楠楠大声问：“聪聪，你老低着头也不说话，干嘛呢？”梁聪聪抬头看她，“玩俄罗斯方块。”王楠楠生气了，“有这么好玩啊？”“挺好玩的，在家我经常在电视上玩，遥控器老被按得没电了，”梁聪聪又低下头，“哎哟，正好有个这样的放这儿。”王楠楠对苏天皓使了个眼色，苏天皓也不说话，郭晓艳无奈地对王楠楠笑了笑，王楠楠气鼓鼓地坐在柜台里面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看qq。

    “你空间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王楠楠突然问苏天皓。苏天皓一愣，“有什么好发的。”“空间就是记录日常生活，只要你生活就有东西发。”苏天皓摇摇头，“没发过。”“一点也不热爱生活，”王楠楠转向梁聪聪，“聪聪你有qq吗？”

    梁聪聪完全没有听到，郭晓艳用胳膊碰了碰她，“问你呢。”“啊？”梁聪聪暂停了游戏，“问我什么？”王楠楠重复了一次，“问你有没有qq。”梁聪聪一脸迷茫，“qq是什么？”苏天皓哈哈大笑，“这下知道我热爱生活了吧。”郭晓艳跟梁聪聪解释：“qq是个软件，你申请一个号吧，以后我们聊天就方便了，不用发短信了，省钱。”梁聪聪毫无兴趣，“我又没有手机，有手机学校也不让带，不申请，没用。”

    苏天皓看着这边笑了笑，梁聪聪看出他笑里的意思，质问说：“你笑什么？”苏天皓以往的样子又来了，“笑你申请了号也不会用。”梁聪聪白他一眼，“滚蛋！”那一瞬间，她猛然想起两年前苏天皓带手机去学校给她玩，她心软了一下，暗想今天是不是不应该赌气，转念想到他不接自己电话的那份坚决，梁聪聪心又冷了下来。

    和苏天皓一起来的伙伴办完身份证回来了，他风风火火地闯进门，问苏天皓：“我回来了，咱走不？”苏天皓看看时间，“你这办得挺快啊。”那人甩了甩头，“人少，进去就办，拍了照交了钱就完事了，这还不快啊，走吗？”苏天皓没有动，“还早呢，着什么急啊，再玩会儿吧，这会儿外边正热。”梁聪聪关了游戏放下手机，“你们不着急我们着急啊，你们离得近，眨眼工夫就到了，我们离得远啊。”苏天皓反驳她：“我们近？你知道这儿离亭口多远吗？你眨眼的工夫到一个给我看看。”

    梁聪聪还真不知道这儿到亭口有多远，王楠楠转头对苏天皓说：“诶，我们三个只有一辆自行车，一会儿你能不能送聪聪回去，我和晓艳骑车走。”苏天皓看向梁聪聪，梁聪聪言不由衷地说：“不用了，挺麻烦的，我们能回去，来这儿就有心理准备。”

    苏天皓没有说话，王楠楠和郭晓艳对视了一下，她们没想到此刻梁聪聪还会较劲，过去梁聪聪和苏天皓大大小小的矛盾无数，每次只要给她台阶下她都会顺水推舟，谁知这次她却铁了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梁聪聪站起来问：“我们这就走吗？”镇上到家有八公里的距离，她们只有一辆自行车，这就意味着她们要走回去。王楠楠看看店门口，“走吧，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我拿钥匙啊。”她俯身拿出背包，清点一遍里面的物品，把手机放进去拿出钥匙，“走吧，你们先出去，我锁门。”

    梁聪聪把手机给郭晓艳，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胳膊上，走向门口。王楠楠关上门，一边锁门一边说：“以后来玩啊，你们都知道我在这儿了，天天一个人守着店太没意思了，有空的时候就来跟我聊会儿天。”梁聪聪说：“暑假我有时间，可以来跟你做两天伴。”王楠楠转身推起自行车，“行啊，到时候你和晓艳，再叫着文会一起来，晚上就去我家住。”

    他们几个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和苏天皓一起来的伙伴骑着摩托车左摇右摆，他受不了了，对苏天皓说：“我去前边等着你啊。”苏天皓点头，“行。”那人骑着摩托车绝尘而去，梁聪聪看着他的背影担忧地说：“他在街上怎么走这么快，多危险啊。”苏天皓挥挥面前飞舞的尘土，“我活着到这儿不容易啊。”梁聪聪翻旧账，“你原来不也骑得挺快吗？”苏天皓辩解，“我现在稳多了啊，骑得可慢了。”

    “哎呀，”王楠楠突然停下来一拍脑门，“刚才说拍大头贴给忘了，怎么着，回去拍？”梁聪聪觉得没有必要，正在犹豫，郭晓艳却说：“走，回去。”王楠楠问苏天皓：“你一块儿去吧？”苏天皓一脸嫌弃，“我不拍，再说那小子在前边等着我呢。”王楠楠说：“那你先走吧，我们回去拍。”苏天皓看看梁聪聪，梁聪聪没有说话，她绝不会说让苏天皓送她。

    回了店里，王楠楠打开设备，她们几个都进去，王楠楠说：“看镜头啊，一，二，三。”她按下拍照键，“好了，下一个镜头你俩拍，离近点。”王楠楠退到一旁，郭晓艳揽住梁聪聪的肩膀，梁聪聪向郭晓艳凑了凑，王楠楠拍下这个镜头，“好，我和晓艳拍一张。”梁聪聪退到外面，王楠楠探头说：“不用出去，不在镜头里就行。”“没事，你俩拍吧。”梁聪聪走到门口向东边看了看，街上早已没有了苏天皓的影子，虽然是意料之中，她还是有些失落，但她依然没有后悔拒绝苏天皓送她回家的提议。

    “聪聪进来啊，咱俩拍一个。”王楠楠掀起帘子叫梁聪聪。梁聪聪进去站在王楠楠身后，露出笑容看向镜头。王楠楠揽住她的肩膀，“一，二，三，好了，下一个镜头你自己吧，刚才我跟晓艳都拍了，站好了，我给你拍。”梁聪聪向中间站了站，王楠楠按下拍照键，“好了。”

    拍完后洗出来，王楠楠拿起来放到一旁的柜台上，说：“来拍下一张。”郭晓艳拦住她，“一张就够了。”王楠楠满不在乎地说：“自己的机器，拍多少都行，再拍一张。”梁聪聪拿起柜台上已经洗好的那一张，“我先看看拍得怎么样，我最怕拍照了，看镜头就不自然。”王楠楠倒是很自信，“那得看谁拍的，怎么样，还不错吧。”“还行，看着还算自然。”王楠楠十分得意，“那是，我都给多少人拍过了，来，再拍一张我们就走了。”

    拍好第二张，王楠楠洗出来和前一张一起给梁聪聪，“放在你书包里吧。”梁聪聪接过来看了看，拿过书包夹在书里，“行。”王楠楠说：“走吧，我锁门。”她们拿了东西出去，王楠楠重新锁上门，再次走在街上，梁聪聪向东边看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只有一辆自行车，王楠楠提议：“谁累了谁骑车，另外两个人走着，行吧？”郭晓艳同意，“行，你先骑车吧，我们俩走着。”

    走在路上，梁聪聪身上黄色的外套招来很多黑色的小飞虫，王楠楠挥舞着周围的小虫，“聪聪你这衣服太招虫子了，离我远点啊。”梁聪聪凑过去拉住后车架，“就挨着你。”“这个死聪聪，你看你胳膊上的虫子。”梁聪聪抬起胳膊看了看，脱下外套抖落小虫后放进书包，“这下行了吧。”王楠楠埋怨她：“你说你今天犟什么，让苏天皓送你回去多好，我们也不用走这么远的路，走到家得几点了啊。”梁聪聪看看太阳，“着什么急，这会儿才四点多，天黑之前一定能到。”王楠楠转向郭晓艳，“你说她是不是傻？”郭晓艳看了梁聪聪一眼，“是有点，你今天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让你哥送你回去啊，他明显就等你一句话，你居然拒绝了。”王楠楠立刻附和：“对呀，害得我们要走这么远回去。”梁聪聪看不出此刻是什么情绪，“本来就打算走回去的，你们俩抱怨什么，没想到我……”意识到不可以再用“哥”这个称呼后，梁聪聪立刻改了口，“苏天皓这么巧今天也来了。”王楠楠和郭晓艳无奈地对视了一下，王楠楠说：“要不说你傻呢，哪有这么巧啊，苏天皓是我故意叫来的。”

    “啊？”梁聪聪惊讶了，“他不是跟那个人一起来办身份证的吗？”“他来不得找个借口啊，”王楠楠又生气又惋惜，“我今天说让他送你回去也是故意的，谁知道挺好的机会，让你给废了！”梁聪聪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现在不是我哥了呀，凭什么让他送我啊。”“又闹小孩脾气，你跟他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哥，这还能变啊。”“那他凭什么说变就变啊，”提起这事梁聪聪就委屈，“跟他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哥，他说消失就消失了，这哥我不要了。”

    郭晓艳在一旁叹息：“唉，怪不得文会说你和你哥脾气一样，难怪会做兄妹。”梁聪聪没有说话，王楠楠停下自行车，“你们俩走累了吧，我走一会儿吧，你俩骑车。”梁聪聪继续向前走，“算了，你骑吧，我和晓艳以前骑车上学骑得远，我们俩走路没问题，你哪走得了这么远。要不你和晓艳轮流着骑车吧，不用管我了。”郭晓艳也对王楠楠说：“你骑着吧，我们俩走路。”

    那天她们走了三个多小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进了家门，梁聪聪在院子里喊：“妈，我们回来了。”妈妈从北屋出来，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你们早就回来去晓艳家了。”梁聪聪摘下书包给妈妈，“我们从东仓走回来的，走了好几个钟头，累死了。”

    进了屋，梁聪聪惊讶地看到弟弟正躺在床上打点滴，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妈妈解释说：“他出水痘了。”梁聪聪扑过去，梁家衡的小脸烧得通红，他睁开眼，虚弱无比地叫了一声“姐姐”，梁聪聪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把脸贴在梁家衡盖的被子上，哭得十分伤心。

    妈妈连忙过来拉起梁聪聪，“你哭什么呀，又没什么事，过几天水痘出来退了烧就好了。”王楠楠也安慰她：“是，一个星期就好了。”梁聪聪哭得停不下来，妈妈拿纸给她擦眼泪，“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没出过水痘，这两天离他远点，别传染了你，明天还得去上学呢。”妈妈又问郭晓艳和王楠楠：“你俩出过水痘吗？”王楠楠点头，“出过，我六年级的时候出过。”郭晓艳说：“我初一的时候出过。”

    梁聪聪的妈妈看了看药瓶，稍稍调慢点滴的速度，“出过的就不会传染了，我去给你们做饭，以为你们今天不回来，也没去买菜，家里就有茄子和西红柿，聪聪说楠楠不吃西红柿，那就吃茄子吧。”郭晓艳连忙拦住她，“婶子，别麻烦了，你照顾家衡吧，让她们两个今天去我家。”梁聪聪的妈妈笑笑，“做饭麻烦什么，你们玩会儿吧，一会儿就好。”郭晓艳拉着她，“让她们两个去我家，您照顾家衡吧。”她对王楠楠和梁聪聪说：“走吧，去我家。”

    王楠楠对梁聪聪的妈妈说：“大娘，我们今天去晓艳家吧，兄弟生病了，我们在这儿怎么也麻烦，以后我们再来。”梁聪聪抽噎着，“家衡再过几天能好啊？”妈妈说：“今天第三天了，再有三四天就好了。”梁聪聪擦擦眼泪，转头对王楠楠说：“我今天不去晓艳家了，你去吧，下次你来再住我家。”郭晓艳知道她不放心，说：“家衡没事，我跟我弟都出过水痘，过几天就好了，你在家有什么用啊，你又不会照顾他，再传染了你，怎么去上学啊，耽误一星期，得落下多少课啊。”梁聪聪的妈妈想了想，“聪聪，你也去晓艳家吧，你没出过水痘，传染了更麻烦了。等下回你们再赶上一块儿，或者放暑假的时候，来家里多玩几天。”

    梁聪聪站在原地犹豫，郭晓艳拉着她向外走，“走吧，去我家，一会儿天黑了。”妈妈跟出来，“去吧，明天回来拿东西，别耽误了上学。”郭晓艳立刻保证，“放心吧婶子，到时候我会告诉她的。”

    到了郭晓艳家，郭晓艳的爸妈正在院子里吃饭，见她们几个进来，不由得愣住了。郭晓艳的妈妈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郭晓艳把自行车停到墙边，“本来今天打算在聪聪家的，她弟弟出水痘了，婶子忙着照顾他，就来咱家了。”郭晓艳的妈妈站起来，“我去给你们盛绿豆汤，豆角不太够了，我去拌个粉皮，下午买的，正好用上了。”

    郭晓艳跟过去洗手帮忙，梁聪聪和王楠楠见状连忙也走过去，郭晓艳拦住她们，“怎么都来了，哪用得了这么多人，你们搬板凳去外边坐着吧。哎，等会儿，把绿豆汤端出去。”

    梁聪聪和王楠楠端了绿豆汤放到桌子上，搬来板凳坐在桌边。郭晓艳的爸爸问：“你们三个怎么从东仓回来的？”王楠楠指指自行车，“我骑车，她们俩走回来的。”梁聪聪说：“楠楠说轮流着骑车，另外两个人走着，但是骑车骑那么慢我和晓艳觉得烦，就让她一个人骑回来的。”

    郭晓艳的妈妈端来凉菜放在桌子上，“拌好了，来尝尝。”梁聪聪惊讶地看着盘里的粉皮，“这么快啊？”“这还不快啊，切了黄瓜和粉皮，把调料放进去就行了。没拿筷子啊，聪聪去拿筷子。”

    梁聪聪站起来走去东屋，在碗橱里拿了三双筷子出来，郭晓艳的妈妈问：“你弟弟出水痘了？”梁聪聪把筷子放在桌上点点头，郭晓艳的妈妈又问：“第几天了？”“我妈说第三天了。”郭晓艳的妈妈拿起一双筷子又搅拌了一下凉菜，“再过几天就没事了，小孩子出水痘正常，水痘都出来就好了。晓艳出水痘差不多也是这么大，哎呀，烧得全身通红，又不能打退烧针，折腾了十多天才好。”

    郭晓艳看着忧心忡忡的梁聪聪，“这下放心了吧，你没出过水痘，就觉得好像多严重似的，其实没什么事。”王楠楠说：“我们跟她说她都不信。”郭晓艳的妈妈把筷子放到梁聪聪的碗上，“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赶紧吃饭吧，今天这绿豆煮得全开花了，还放了两大块冰糖。”

    大家拿起筷子吃饭，王楠楠问梁聪聪：“你明天就走是吧？”梁聪聪点头，“是，就一天假。”郭晓艳说：“明天聪聪走，楠楠你就在我家多玩几天，我们假长。”王楠楠为难了，“不行啊，我明天也得走，我的店得开门啊，关一天少赚一天钱。”郭晓艳看向她妈妈，“那我明天跟楠楠去东仓，我去她家住两天。”她妈妈同意了，“去吧。”梁聪聪羡慕起来，“我也希望有这么长的假，能跟你们多玩两天。”王楠楠说：“等你们放署假的时候，去我那儿玩，玩个够。”“这样行，暑假比较长，那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去东仓找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