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于陆间海北岸、瑟米斯以南的一处无人区山谷,一间临时指挥所被层层防护型法阵包裹于不起眼的山丘上。
指挥所里一位黑发的少年正在将先遣队勘测出来的空间薄弱点一一标记在身前沙盘上。
行动的部署早已完成,他此时不过是在寻找可能出现的漏洞。更确切点的说,他只是在借此平缓内心的焦躁。
挥手将模拟沙盘上的标记点再次抹去,少年准备开始下一轮推演时,置于桌上的通讯器终于如他所愿地传来接通信号后的沙沙声。
“监测站呼叫指挥部,我们发现‘担架’的踪迹了。”
“这里是指挥部,汇报详细情况。”
“‘鸵鸟’观测到了空间隧穿场的形成前兆……情报更正,我们派出去的灵界侦察员已经目视‘担架’。”
“保持监测,尽快计算出‘担架’的上浮坐标,注意不要让‘担架’察觉到异常。”
“带着维耶齐最后通告的信使已经从西泽涅出发,我们没有时间计划第二次行动了……如果我们敬爱的军团长大人不准备把这位信使也埋到山脚下的话。”
“收到。”
将通讯器挂回腰带上,姜凌墨起身离开沙盘,抓着一侧的扶手攀上指挥所高处的瞭望台,使用架设在上面的大型望远设备观察远处的峡谷。
那里正发生着一场能让局外人一头雾水的怪异追逐战。
三架只能在“风壑”手上见到的奇特飞行器穿梭于峡谷中,杂乱的岩柱和被追赶目标故意掀起的漫天沙尘均未能让他们放缓一丝速度。
这些被许多玩家称作“赛博魔毯”的[推进式载人打击用平台]的结构异常简单。
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驾驶舱;一块平置于驾驶舱前、比驾驶舱大上许多,铭刻着反重力符文的长方形平台;最后是和驾驶舱拼在一起的发动机舱,以及与其相连的四个推进器。
从姜凌墨这个距离看过去,这些打击平台就像是几张拖拽着火焰、夹着椭圆形夹子的扑克牌。
而在三座打击平台组成的锋矢阵列前面,他们所追逐着的目标更为“脱俗”--那是几团不断闪烁的“马赛克”。
“有趣,一个镀了光学迷彩的血派星龙。”
如果不是破损部分比较显眼,作为普通人的姜凌墨肯定会以为那片朦胧的波纹只是空气被炙烤后折射的光线。
(注:星龙中分为三个派系,血权杖以外的两系皆为洛德的盟友,所以一般星龙的量词会用“个”以表平等尊重。
洛德的科技水平不低,却鲜有机械师以外的“机械改造者”,究其缘由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生命体有着自身的[生命力场]。
{生命力场是什么?这种可以隔绝元素使、念力师直接对生命体内元素和器官进行操作的力量究竟来自哪里?它又为什么会有“压制生命体内部人造物的概念场使它变成元素使眼中玩物”这样影响生存的作用?
关于这个问题,洛德的科学家们曾提出过种种精彩的假设,最后无一不被始终进步着的科学所一一碾碎。
时至今日,在过去最具呼声的“神授论”被“外来者”--也就是我们,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后,学界只剩下了认为“生命力场是圣域阶领域雏形”的“超凡论”。
该假说的支持者认为:灵魂与源质是生命力场的根源,而自我的认知赋予了其形态。前面那句姑且不论,但后面那句肯定有误,因为我们在浮空城找到了严禁公开的“第七百六十三号实验记录”。
实验记录篇幅过长,本文就不一一复述。大体上概括就是:法师们虚构了一个世界来让几个人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的身体里本就有机械零件,然后再对其进行移植手术。
结果嘛,生命力场依旧会压制这些异物的概念场,原本在铸造完成后金属元素使只能使用“蛮力”去拧的零件重新变得像自然界中的游离元素一样容易掌控。
所以我们倾向于“自我的认知”应该改成“集群的认知”,可惜实验记录不能公开。
由此观之,生命力场是一种具有逻辑和规律的客观存在事物。
当然,我们的水元素使、金属元素使和念力师并不认可这些说法,他们只认定这是商玄为了不让他们成为超模职业而设计的限制。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肤浅且妨碍科学进步的片面想法。
--《你所不知道的洛德》
我占据了高地:“已阅,**不通。分明就是心胸狭隘的商玄看不得我们念力师一下捏爆对面的**才口胡的设定。”}
姜凌墨将望远镜头的光学模式切换成能量扫描模式。
“矢量喷口,吐息加压器,内置辅助动力骨骼,定向振荡发生器,鳞下固定网,迷彩接口……啧啧,身侧还有两组导弹荚。”
“蚀树之蛇那群人可真不能放着不管,竟然连我们没有金属元素使和机械师的事都让他们挖出来了。”
对面的星龙显然是知道了敌人的短板所在。
毕竟除了机械师这样能依靠异化源质固定植入体“概念”的职业外,就连无视排异反应、把冥河当家的玩家在经历过几次“金属元素使和ta的独脚铜人槊”后也不敢随便往自己身体里塞机械零件。
他不禁咂舌,如果他们这次的目标真是这个疯子的话就要血亏了,光是回收和提纯那些混杂了冷却液和缓冲液的龙血就能让后勤部集体撂担子跑路。
看着远处几乎咬上星龙的打击平台,姜凌墨眉头一皱,迅速拿起通讯器切换频道。
“指挥部呼叫行动组,你们跟的太近了。二号舰关闭左侧上方推进器并最低限度启动烟雾发生器,我们给‘患者’和‘担架’留点私龙空间。”
“收到。啊哈哈,尤利塞斯,吃我打击平台撞击!”
纯属于“力大砖飞”的打击平台在一侧动力减弱后迅速失衡,旋转着撞向左侧的另一座平台。
泛着洁白羽毛和金色光芒的领域及时在两者之间张开,惊险地挽救了一场飞行事故。
完好的右侧平台似乎也不想孤军深入,缓慢放低速度等待队友的会合。
“*圣庭俚语*,蚀树之蛇那群见不得光的东西给他们上头塞铁片的时候怎么就不会多加点推进器,我这还没开过瘾他就不行了。”
“得了吧,埃布尔,之前是谁说他们跑的比虚行兔还快的。这次要不是苍垣给的这批新器械我们还赶不上他呢。”
不去理会在通讯频道中口头打架的两位队长,这群临界圣域起步的猛男不会因为区区杂音就漏听指令……应该吧。
“指挥部呼叫伏击组,‘患者’快撑不住了,监测站那边已经发现‘担架’,‘路障’情况如何?”
“情况良好,预热完毕,随时可以击发。”
姜凌墨在这个真正的洛德已经度过了十七个这样的春天了,当年在游轮上昏迷的他苏醒于一片熟悉的沙漠之中。
正如他能轻松依靠一些地标分辨出这片沙漠属于第二版本[抗争之蛇]中环沙联盟的主城--贝林那样,身为资深玩家的他同样能一下想出十数种在贝林城中生存以及就职超凡职业的方案。
只可惜,他的襁褓绊倒了他脑海中的一切想法,摔倒在黄沙中的婴儿只能去琢磨自己最先要面对的生死危机会是什么,是这沙漠中致命的高温?还是觅食而来的杂食性沙蝎?
“监测站呼叫指挥部,我们监听到了‘患者’与‘担架’的通讯信道……隧穿场能量激增,已锚定上浮坐标,‘担架’开始上浮,十、九……”
“指挥部呼叫伏击组,上浮坐标已共享,请迅速赶往坐标点并注意隐蔽。”
“……伏击组已就位。”
“指挥部呼叫深潜组,可以开始缓步空间下潜了,注意避开灵界通道。”
所幸的是,在一头沙蝎发现并向他刺出尾刺时,游离于空气中的光元素回应了他的呼唤。
光凝结成的箭矢洞穿了沙蝎的甲壳,了结了掠食者的生命。
也许是被这天赋打动,又或者是总算想通了什么。那个自他醒来时就驻足于远处观望,还不对自己的存在加以任何掩饰的身影飞了下来,提着他的襁褓将他带回了“风壑”。
只是后来每每谈起此事,她都会用“刚到、碰巧、随手就捡了”之类的话来搪塞姜凌墨,似乎笃定当初不到一岁的婴儿记不清这些事。
“‘担架’到位,行动开始!”
顺理成章的,他现在也隶属于这个,即使是那群热衷深挖剧情、探究秘闻的考古流玩家也没有找到多少有用信息的组织。
[风壑],这是由击败了血派星龙领袖的四位人皇在“龙灾纪”结束后共同组建的一张王牌。
他们剑锋所指的,是血派领袖特意留在洛德的麾下,一支别名为“倒刺”的亲卫队。他们庇于身后的,是万千正在重建的家园中,一盏盏名为“文明”的灯火。
为了能与星龙对抗,过去巅峰时期的风壑由高位传奇领军(职业等级大于等于15级,入伍门槛也是临界圣域(职业等级达到1级,但未就职传奇职业。
成员均列装四国最先进的装备,有着不设上限的物资申请额度,甚至可以无条件调遣任意一座城市一半的守军。
遗憾的是,巅峰之后往往是望不见尽头的悬崖。
数代人一生远离繁华、奔波荒野的功绩没能打消他人的忌惮;再多魂归冥河、尸骨难寻的英雄也难以动摇统治者的意志。
在最后一位人皇的遗体被送到[陇渊]之后,四国的后继者不再依仗、甚至是开始恐惧这柄过于锋利的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