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有句非常著名的话叫做“造化之门并没有造化之门”。

    说的就是在造化之门这个小镇，并没有一扇“门”一样的地标性建筑物，但这里偏偏又叫做造化之门，对于那些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几乎都想当然的觉得造化之门就应该有一扇造化之门一样。

    虽然这种以讹传讹的说法在世人来到造化之门这个小镇后就会戳破谣言，但事实上对于那些就住在造化之门的人来说，造化之门的确有一扇造化之门，只是这扇门就在他们的心中。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在数百年前，造化之门曾经迎来过一场妖魔入侵的事件，从悲叹城到命天教上下众志成城击退了妖魔，保卫了自己的家园。

    也正是从那之后，造化之门的名头便一代一代的流传了下来，只是外人没有经历过那种激昂与苦难，无法理解罢了。

    师童走过造化之门，一路来到悲叹城的城门附近，这里人烟遍地，往来商贸络绎不绝，凡人的生活构筑起了中州的繁华，修士身居其中，不仅不会觉得自己流落于凡尘，反而是在天堂。

    居住在悲叹城的修士有一个习惯，他们每年都会举行好几次的盛大典礼，一方面是想着出人头地，一方面也有着为自己平凡的生活添彩。

    毕竟，在悲叹城这个地方，修士和凡人无异，因为就算你实力再强大，也会被这里的“儒释道”给压的喘不过气来。

    更别提这里还有一位“宇内第一人”师童了。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传花节，这个节日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而在这一天，凡是悲叹城的修士和平民都允许登上悲叹城的城楼，来一场官与民同乐的盛大活动。

    至于要说这悲叹城根本就不在任何皇朝的统治之下，又何来的官民之分呢？

    然而事实上阶级永远存在，或者说弱者想要寻求强者的庇护自古如此。

    走过大街小巷，师童并未流连其中，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节日的喜庆，只是在聆听着周围人的心声，读出他们对造化之门，对悲叹城，乃至对命天教由衷的那种敬意和热爱后，于嘴角略微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讥讽。

    终于，他回到了命天教。

    准确来说，他走到了那一扇真正的“大门”的门口。

    当师童推开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徒儿管良。

    此时的管良正带着十几位长老垂首等待师童的检阅，但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检阅的仪式，更不可能会听到师童对他们维护了教义或者保护的宗派的赞许声。

    他们只是默默的看着师童从他们跟前走过，一路回到了大殿之中，而此时的人群之中也唯有管良才有资格跟在他的身后。

    大殿之中，师童面朝历代祖师排位长身而立，管良站在他身后等待聆听教诲。

    每次师童回到命天教都会来这里待上一天的时间，对于教内很多人来说，看到的只有他的尊师重道，却看不到他真正的用意。

    而管良作为这世间唯一有幸聆听师童教诲之人，也能够看到来到这里的师童的“真实面孔”。

    “你知道什么是规则的漏洞吗？”

    随着师童的话音响起，管良并未流露出任何诧异的表情，毕竟这样的问答形式他早已习惯，且不下千万次的出现在彼此的跟前。

    “徒儿愚钝，还请师尊示下。”

    说自己不懂是一种最不明智的回答方式，尤其还是一对师徒之间，当师父就问题考验徒儿的时候，倘若徒儿说自己不会，那恐怕别想得到师父的好脸色看。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依循经验或者类别先给出一个可能有关联的答案，再听从师父的指示。

    但是对于管良来说，在师童的跟前承认自己的愚钝，是最佳的回答方式。

    甚至于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果不其然，听了管良的话后，师童微微点头，这是他在和婀娜见面之后头一次对人事物产生认同之感，通常来说能够得到他的认同，那简直比天上掉金子还要宝贵。

    “因为漏洞本来就是一种规则。”

    师童的回答让管良的心中一怔，却又转瞬即逝。

    该说这是一个冷笑话吗？

    漏洞是一种规则，所以漏洞就是“规则的漏洞”？

    但管良却认为，自己的师尊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世界的大道至理，他所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即便不对，那也只是还没有被证实，还在实践的过程中，直到未来某一天被证实后，世人终将知道师童是多么的伟大。

    此时，师童开始洞察管良的内心，但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并不是他无法洞察管良的内心，而是管良能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去质疑或者赞同自己的观点。

    因为无论是质疑还是赞同，都带有一种自己的思想见识，而在“宇内第一人”的跟前，这种自我意识无疑是愚蠢的、带有偏见的，孤陋寡闻的，他们并不能像管良一样成为师童教化之下那位真正的聆听者。

    这就是师童会选择管良为徒的原因之一。

    “今天就先到这吧，你退下吧。”

    管良依言退下后，师童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牌匾，随着他大手一挥，所有牌匾之上的名字竟然都变成了“师童”。

    一段时间后，或许他也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愚蠢了，毕竟能够被刻在这上面的名字都是早已作古的，所以他很快又将这些名字都恢复如初。

    第二天早上，师童离开了大殿，却并未看到管良在殿外等候，而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如今的管良还是自己亲自认命的代宗主，这个认命不会因为自己回到命天教后而改变。

    毕竟曾经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因为师童回到命天教，管良就自认为卸去了代宗主的头衔，于是乎一整天命天教都乱糟糟的，师童为此还大发雷霆。

    “去把管良找来。”师童对一名弟子吩咐道，很快管良就来了。

    “师尊有何吩咐？”管良恭敬的站在那里询问道。

    “为师想让你出门办件事。”

    此言一出，管良的心中一震，原本恒定的心突然就乱了起来。

    因为他自从被师尊收养以来就从未离开过命天教，甚至都鲜少去悲叹城或者造化之门。

    毕竟外面的世界并不需要他的存在，而命天教才是他证明自身价值唯一的领域。

    感受到管良的心情跌宕，师童的心中也闪过了一丝突兀的感觉，甚至于他还会有一种对自己的岂有此理，产生出一种自己为何会下达这种命令的感觉？

    但是他恨清楚，自己的命令并未下错，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而不是有人在他耳边妖言惑众。

    所以很快师童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来，你附耳过来，听完后便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