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红衣马贼,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是,他们的欢呼声还在持续,巨大的惯性让他们的意识和嘴巴暂时脱节。就在红衣马贼的欢呼声中,他们的指挥官,慢慢的,慢慢的,从马背上倾斜下来。米奇罗胯下的战马,还不知道主人已经死亡,还在那里悠然的闻着鲜血的味道。因为杀戮过多,米奇罗的战马平常是不喝水的,只喝鲜血,而这里刚好有大量的鲜血。
米奇罗身边的卫兵,好久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于事无补。箭簇射穿了米奇罗的小腹,尽管没有命中要害,但是箭镞的力量太大了,将米奇罗的小腹撕裂了拳头大的洞,里面的器官也被箭头震得粉碎,在军医赶到之前,米奇罗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红衣马贼的欢呼声渐渐的静寂,整个战场变得无比的寂静,微风吹过,所有的红衣马贼都觉得自己的背后冒起一股浓烈的寒意。而微风吹来的方向,刚好是拜亚。天知道这座城市里面隐藏着什么?
“好!”
好大一会儿以后,拜亚的城墙上,才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无论是拜亚军士兵,还是家丁们,都忘情的欢呼着。
夏彦这时候才冷静的缓缓的垂下铁胎弓。
一击必杀。
他终于涉足到了艾格妮独有的领域。
米奇罗战死,红衣马贼的进攻立刻被打断,他们再也没有心思进攻,慌不择路的纷纷逃跑,就连马贼的其他指挥官接到了米奇罗战死的消息以后,也不得不遗憾的撤退。米奇罗战死,拜亚守军的士气高度膨胀,红衣马贼这时候继续进攻,是非常不明智的。
这时候,刚好一缕晨曦撕裂了天空的黑暗,照耀在拜亚的城头上。
天亮了。
红衣马贼暂时撤退,拜亚却依然笼罩在紧张的气氛里面,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惨叫声和呻吟声依然在持续,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叫依然在持续,中间夹杂着大量的吆喝声,似乎比战斗的时候还要忙碌。浓郁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拜亚,从城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还有伤员身上流下来的鲜血,都汇聚在下水道里面,缓缓的流淌着。
东门上不断的有伤员和尸体被抬下来,两条不太宽敞的楼梯,现在都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填满了,摩肩接踵,络绎不绝。鲍里斯就站在楼梯的上面,负责指挥交通,同时统计相关的数据。夏彦站在城墙的上面,凝视着红衣马贼消失的方向,在拜亚的东门外,是一片的狼藉,红衣马贼的伤员和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里,蓝色的旗帜横七竖八的倒在血红色里面,暂时还没有人出来整理。
鲍里斯统计的数字很快送来,小声的读出来:“死亡一七百余,受伤两四百余,现在还能够战斗的,不到三千人了。”
东门上守卫的人数本来就在七千人左右,包括五百名的拜亚军士兵和六千多名的家丁,换句话来说,几乎是伤亡了大半。伤亡的主要人群当然是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家丁,水龙战士的伤亡并不多,爱德华和洛基甚至都没有受伤。事实上,若非水龙战士的支撑,东门早就被攻破了,只是。现在的水龙战士已经是筋疲力尽,战斗一结束,夏彦马上安排他们休息,预防最恶劣的情况发生。红衣马贼是暂时退去了。但是他们还有足够地兵力发动进攻,如果他们继续发动进攻,则拜亚危矣。
从西门和南门反馈过来的情况,也很不乐观,西门伤亡了两千多人,南门伤亡了四千多人。西门驻守的主要是卡特亚府的家丁,他们之前都是有战斗经验地拜亚军士兵,训练有素。
装备精良,战斗力要比东门的乌合之众家丁高得多。而南门的伤亡之所以很大,乃是因为拜亚军指挥使佩薛和拜亚提督梅里加中间的协调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搞得手下也相互对立,结果红衣马贼瞄准了这一点,对南门发动猛攻,一举击碎南门的城门。
拜亚军为了夺取城门,付出了差不多两千人的代价,其中还包括佩薛手下最勇猛的两个旅帅。据说战斗结束以后。佩薛和梅里加都发誓要杀了对方。
西弗勒斯将自己地家丁们集合起来,发现只有一百三十多人还能站起来。基本上没有受伤的,全部都是伤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的,占了一半以上。而且有些人虽然是站着的,但是已经疲惫的好像睡着了,不得不依*旁边的人支撑着,才能勉强的站稳。想当初,他们离开歙州的时候,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如此地充满了信心,但是半个月的时间不到。他们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红衣马贼继续发动进攻。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西弗勒斯喃喃自语地说道,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了。心里好像被刀割一样。尽管在夏彦的眼中,这些家丁远远不符合战斗的要求,可是他们毕竟是长年跟随巴泽尔家的,和西弗勒斯之间有着非常深厚地感情,里面好多人都是将西弗勒斯从玩泥巴的小屁孩带成现在这么大的老家人,现在他们纷纷战死在这冰冷的城墙下,西弗勒斯怎么能忍耐得住。
夏彦站在西弗勒斯的旁边,缓缓的说道:“死者已矣,你想哭就放声的大哭吧!经历了这一场战斗,你也应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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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越想越伤心,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那些家丁们受到西弗勒斯地哭泣感染,也情不自禁地纷纷抱头痛哭。其余的家丁们想到自己地朋友,想到自己的亲人,也纷纷抱头痛哭,那些拜亚军士兵也受到了感染,纷纷洒泪痛哭,一时间,整个东门哭声一片,悲痛万分。哭声带动了城内的居民,他们也加入了哭泣的行列,于是整个拜亚都放声大哭起来。
沃尔夫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哭什么……”
夏彦伸手按住他的肩头,低沉的说道:“让他们哭!”
沃尔夫不满的说道:“哭哭啼啼的算什么?”
夏彦凌厉的凝视着他的的眼神,认真的说道:“并不是所有的泪水都表示孱弱,哭过以后,他们会变得更加的坚强。让他们哭,如果东门出了问题,你尽管唯我是问。”
沃尔夫微微一愣,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人来历不明,身份神秘,但是他和他的麾下,战斗力都如此强悍,他沃尔夫一个小小的校尉,当然知道对方是惹不起的。事实上,如果没有夏彦和他的部下,东门早就被红衣马贼攻破了。
鲍里斯忽然来到夏彦的身边,低声的说道:“卡拉米来了,多半是找你。”
夏彦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卡拉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身后带着四个护卫家丁。卡拉米这个人,完全就是一副老书生的模样,身材颀长,脸庞白皙,眼睛炯炯有神,感觉他无论出现在哪里,脸上都是那种恒久不变的神色,仿佛眼前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让他紧张或者失措,当然,也没有高兴和悲伤。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最讲究的就是修养,从小就开始养成宠辱不惊的本事,卡拉米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卡拉米果然是在寻找夏彦的踪影,看到夏彦以后,马上走了过来。
夏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正面迎了上去,平静的说道:“大人,可是在找夏尔吗?”
卡拉米虽然没有当官。但是挂着贵族的头衔,又是卡特亚府名义上地当家人,包括佩薛在内的所有人,都叫他大人。
夏彦自称夏尔,却是和卡拉米平起平坐了,同时暗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卡拉米听到了以后,深深的一鞠躬,先礼为敬,然后站起来凝视着夏彦,缓缓地说道:“夏尔先生,家父有请,不知道大人可否移步?”
旁边鲍里斯微微皱皱眉头。
卡拉米称呼夏彦为夏尔先生,显然是已经得知夏彦的真实身份,多托雷相请,却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夏彦爽快的说道:“伯爵大人有请,夏尔焉敢不从?还请大人前头带路。”
卡拉米微微颌首,转身走在前面,却让开了夏彦面前地道路,走在了外侧。
鲍里斯在夏彦耳边低声的说道:“大人小心。”
爱德华和洛基也都显得有点紧张,低声说道:“大人小心”
夏彦却微微一笑,置若罔闻,跟在卡拉米的背后去了。
卡特亚府如果这个时候还搞鸿门宴,那就是拿自己全家老小来开玩笑,所以夏彦放心得很。
卡拉米带着夏彦进入卡特亚府,原本热闹充实的卡特亚府,这时候变得非常地空虚,完全被紧张和悲伤的气氛所笼罩。门前的广场上,杂乱的摆放着大量的武器,包括一捆捆的箭镞,一把把的蛇脊长弓,还有大量的横刀和长矛,随时都要送到城头上进行补充。在城头损坏以后送下来维修地弩机也摆放在这里,几个工匠正在努力地维修,因为天气非常热,工匠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在广场的另外一侧,还有上千名地壮丁在接受基本的训练,准备随时增援到城头上。
卡特亚府的家丁们现在都上了城头,在门口的位置都只有两个武装的家丁站岗,显得冷清了不少。可以清晰的听到隔壁传来女人压抑的抽搐的哭泣,悲伤哀痛的情绪,笼罩着整个卡特亚府。卡特亚府的家丁,很多都是成家立业了的,不少家丁的娘子也在卡特亚府做下人,现在自己的男人战死了,这些女人又怎么能不悲伤?然而,战事如此,想要不死人,简直是不可能的,甚至是现在暂时还活着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穿过宽大的广场以后,乃是华丽庄严的前庭,这里是卡特亚府接待贵宾的地方,此后是肃穆典雅的中庭,卡特亚府内部会议都在这里举行,最后才是温馨华丽的后庭,这里居住着卡特亚府的所有家眷,多托雷应该也是居住在这里。然而,卡拉米并没有在后庭逗留,而是带着夏彦一直向着江边走来,但见道路越来越偏僻,道路两边的柳树越来越多,隐隐有些幽深恐怖的感觉。幸好鲍里斯、爱德华和洛基没有跟来,否则,三个人说什么都不会让夏彦继续前进的了,至少也要将卡拉米扣在怀里作为人质使用。夏彦悄悄的摸了摸怀里的三棱刺,神色如常的跟了上去。
卡拉米似乎明白夏彦的疑虑,在前头说道:“这里向来是家父独自一个人的区域,我也极少涉足这里,还请夏尔先生不要心生疑虑。家父绝对没有恶意。”
夏彦点点头,慢慢的说道:“伯爵大人可真是会养生啊!”
这里应该是卡特亚府后院地幽深地带,两边都是翠绿的柳树。覆盖了大部分的区域,在柳树中间,是翠绿的青青草,在坡地地两边,则是无边无际的荷塘。荷塘里面的水都是流动的,似乎是来自长江,波浪不断的起伏,推动着荷叶飘动。如同是船儿在水上不断的飘荡,富有韵律。多托雷有这么一块地方安度晚年,难怪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两人来到一座木桥的桥头,卡拉米停下脚步,让开通往木桥的道路,做出请地手势,诚恳的说道:“夏尔先生,你从这里过去,家父在那边的凉亭等你。家父有令。没有他的批准,我也不能通过这座木桥。实在是对不起了。”
……
夏彦点点头,镇定自如的走上了木桥。这时候维斯海尔的很多大宅豪宅,都喜欢设置亭台楼梯。假山流水,但是在玛吉科王国,这样细致的景物却很少看到,大多数都是纯天然的水域。在木桥地两边,乃是大片大片的荷塘,一眼看不到边,这时候正好是六月天气,气温还是比较高的。但是在这里。却显得相当的清爽。
荷塘里,荷花虽然已经开过了。但是荷叶却还没有凋零,偶尔能看到一两株的荷花傲立在一片的绿色当中,显然要比整个荷塘都是荷花显得更加地富有韵味。清风徐来,荷叶此起彼伏,鲜艳的荷花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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