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疾乘风惊飞鸟,叶落无声杀气寒!
阳光下,燕子三抄水。陆离只看见一个身影忽地从涧水对面的林中跃出,影子很轻,就像是一只从树林里飞过来的轻盈燕子。
影子极快,陆离只眨了眨眼,燕子就已经掠过二十余丈山涧和滩涂,突地站在了陆离面前。
似乎根本就与距离无关,这人就像是突然凭空从陆离身前地底下钻出的。
虽然早已察觉到了杀气,感觉到了恐惧。但陆离却没有想过这人有这么好的轻功,这么快的速度。
竟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
轻功,在大多数时候,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陆离也没有这么好的轻功,即使没有受伤,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轻功。这样的轻功也不多见,陆离却早已见过,虽然只有一次。
一次,也可以让人记得很久,很清楚。
儿时大年三十的饺子,那年八月十五的月亮,还有第一次约在柳稍月下的佳人。
人们也许会常常忘记很多事。但世上也还有很多的事,遇上一次,也许就会是一辈子。
看到这人的轻功身法,陆离的脑海里乾坤旋转,眼睛里突然一片白茫茫的光芒,闪过来那一夜萧萧秋雨,雨里那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
还有远远看见的那穿过雨幕,斩断水滴一剑,和那具倒在自己怀里渐渐变凉的身体。
阳光下,白衫斗笠。
站在眼前这人的脸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不仅让人看不清他长相,陆离连他的眼睛都看不见。但却又能让人感觉得到他的杀气,也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
陆离就能感觉得到那薄纱下盯着自己的眼睛。
“你……!?”陆离似乎此刻方才惊醒过来,张开口,话在嘴边,却没有说下去。只是握住杨长小道的手不由紧了紧。
手已冰冷,手心已经全是冰冷的汗水。
“嘿嘿……!”
陆离没有问出来,这人自然也没有答话。只冷笑一声,盯住陆离脸已转开,左手伸出,五指张开如鹰爪。出手如风,却是向着陆离拉着的杨长小道抓了过去。
“这人的目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这个五六岁的孩子!?”
陆离一惊,虽觉得诧异,但本已拉着的的右手自然地往自己身边一拉,已将吓得面色苍白的杨长小道挡到了自己身后。
“就凭你!”这人见一抓不中,又看了看陆离,鼻子里冷哼一声,右手忽然动了动。
陆离就听到如啄木耳边,“夺!”的一声,接着自己的后背“嘭”的倒撞在了车厢上。低头看时,自己已经被一柄穿过肩胛的长剑钉在了斜倚身后的车厢木板上。
骄阳似火,长剑流光。这人出手实在太快,陆离竟然没有看见这人是怎么出的手,又是从哪里拨出来的剑。陆离看向长剑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
接着又再听到叭叭连声,却是两旁横刀赶过来的车夫连人带刀被这人两脚踢飞了出去。
“三年前的雨里?是不是你?”陆离突然抬起头,咬着牙沙哑着嗓子问道。他的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凌乱,人也似乎变得很激动。
“三年前的雨?!”这人手握剑柄,狞笑着反问,面上的薄纱几乎贴近陆离的脸。
他在笑,不光是从嘴里发出嘲笑的声音,盯着陆离的眼睛也像是在嘲笑。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盯着别人的眼睛,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这种自己可以生杀予夺,对手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
陆离也知道这人在笑,虽是隔着层薄纱。陆离也知道这人在盯着自己,也知道这人用的是怎样的眼神。
猫盯着被自己抓子压住,看着脚下这只拼了命挣扎,却又被踩住了尾巴的老鼠时候,通常都会是这样的眼神。
“你就是三年前那个雨里的胆小鬼?”这人认真看向陆离。
“我今天要找的不是你,你倒霉,算陪杀!”这人又突然大声笑道,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似乎没有放在眼里。他右手手腕转动,用力拨剑,又再伸出左手要向杨长小道抓了过去。
“要陪也是三陪!”
陆离的瞳孔突然收缩,他咬着牙说道。他的肩膀已经开始痛,伤口也开始流血,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但他的声音却已经变得很冷静,他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疼痛和鲜血,在很多时候都会让人变得冷静和沉着,也会让人慢慢找回自己。
只见这人右手腕上使力拨剑,力有千匀,穿过陆离肩膀的长剑却一拨不动。这人右腕上一痛,竟然是陆离忍着全身巨痛,双臂忽然伸出,两只手如铁箍,已紧紧地抓住这人执剑的右手手腕。
“三陪!”这人见拨剑不出,听到陆离的话,不由一怔。
“三个人,算上你。”
似乎已经挂在车厢长剑上的陆离,突然“噗!”的朝着眼前那层薄薄的面纱喷出一大口鲜血,扭过头看着从队尾飞驰而来的那匹黑马,淡淡的笑着垂下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