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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许仵作
    “黑不黑,你现在不是已经看见了?!”

    一直低着头的张老实听到陆离的话,本来低下的头霍然抬起,本来迷离的双眼也变得如恒星一般闪耀,他冷冷地说道。

    刹那风动,阳光刺眼!

    “呛”的一声,刀出,人已动。

    很多人都动了动。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仿佛只是有人弹了弹手指的声音,而在这有人弹了弹手指的这一刹那里,很多人突地又都停了下来。

    如刀断琴弦,戛然声止!

    李大仁却一直没有动,他只是眨了眨眼睛。

    阳光依然明媚,李大仁依旧站在那里,方才的阳光太亮,面向太阳的他只好眨了眨眼。

    但只是在方才阳光刺眼,他眨眼睛的刹那之间,却已有几个人倒在了地上,血洒红尘,永远不能再动。

    动如脱兔,不动如山。

    陆离没有倒下,他依然站立着,但站的方位却变了,已经由方才站在抄手摊的前面变成了站在了抄手摊的后面。

    原来站在这个位置的张老实也没有动,只是他已经倒在陆离脚下,倒在了他的抄手炉旁。而他的那条用来挑炉火担子的长扁担却已经拿在了陆离的手里。

    骏马嘶鸣,马背空空。

    骑在马背上的人也不会再动,至少中间的三人已经不会再动。五名幽冥骑士中间三人已倒在黑马旁的地上,只剩下最左右两人仍骑在马上,这两人手中的长刀却已被鲜血染红。

    而杨四海则站立在正中间的那匹黑马前,马背已空,马上的骑士已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无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还是仍骑在马上的,他们身上的红袍似乎变得更艳,也更红。

    炉火散乱,火炉已倒。

    买枣糕的七姑也已经倒在了她的枣糕摊后面。

    风起,贴在地上的长裙被风吹得裙角飞起,露出修长结实,却又细腻光滑得跟她脸上中年妇女的年龄很不相称的一双长腿。

    几粒闪着蓝色光芒的乌钢枣核却掉在了手边的尘埃里。

    只见在她的尸体后,慢慢的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这人慢慢蹲下,从她的脖子后拨出一柄小刀,一柄长三寸,宽一分的柳叶刀,仵作平常使用用的柳叶刀。

    晨风吹过缕缕光线,没有人说话,每个人似乎都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的声音。

    “结束了?”

    片刻过后,一个声音终于将宁静打破,也将压力打破。卖豆腐脑的八婶还依旧站在原地,站在她的豆腐脑摊后,她问道。

    人依旧是八婶,但她的声音却突然变了,变得很年轻,像早起的夜莺般婉转动听。

    “结束了!”

    接过这句话的,却是面对着她的李大仁。

    战斗刚开始,就已经结束!

    “那么恭喜你!李大人,又一次守护住了你的县城。”夜莺又再笑道。

    “也要恭喜你!炎教主,除掉了叛教的‘五殿阎罗’。”

    李大仁看了一眼陆离脚下张老实的尸体,微笑答道。

    “炎教主?!”

    陆离惊愕地听到这个名,忙回过头看着卖豆腐脑的八婶。

    “难道名震天下的炎北阴,竟是眼前这个在小县城衙门口卖豆腐脑的中年大婶?”

    他看了看仍骑在马上的两名红袍骑士,又看了看七姑身后的那个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忽然发现,这一下变故,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

    陆离只知道方才他欺身上前,抢过扁担,一拳打在了张老实的喉咙上的时候。一字排开的幽冥五骑左右最两边上的两位骑士长刀出鞘,雪亮的长刀也同时划过了在他们身边那两个骑士的喉咙。而在鲜血尚未溅到红袍上的时候,杨四海砂锅大的拳头也打在中间那个骑士的脸上。

    远处卖枣糕的七姑倒像是动了动脚,但也只是迈出了一步,在手里的乌钢枣核还未扬起时,便已倒在了地上。

    陆离不由疑惑地看了一眼李大仁。

    “老秦,老张,许仵作。”

    李大仁也看了看陆离,看到了他疑惑的眼神,没有说话,却直接给出答案。

    他转过头对着最左右两边的两位刚刚将红色头罩掀开,和已经将手里的柳叶刀收起,正蹲在七姑尸体旁的三人喊道。

    原来左右两边的骑士,竟然是传说中尚在成都休假的老秦和老张,而七姑却是死在许仵作的刀下。

    陆离向三人看过去,老秦和老张并不老,也只是三十出头的健壮汉子。

    而四十多岁许仵作,身材削瘦,留着的三捋长须,一付看似无所谓的朦朦胧眼睛,倒像是一个老学究。这样没有半点杀气的一个人,谁又想像得到方才他的无影无形的后颈一刀?

    三个人对着陆离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杨四海也走过来对着他笑了笑,连不知是应该叫炎教主还是炎八婶的“夜莺”也对他笑了笑。

    这是善意的微笑,也已是朋友间的问候。

    “你怎么会知道先去找张老实?”李大仁看着陆离,问了他一句话。

    “因为他的红油给得太多了。”陆离却似答非所问。

    “哦?”李大仁看着他。

    “张老实是一个老实人,但老实人做买卖却不一定都大方,这个张老实太大方了,大方得像是在卖自己家的抄手,加的却是邻居家的红油。”

    “这一碗抄手里加的红油,起码可以多放四碗半的抄手。”

    “难怪刚才你一直盯着桌上的那碗抄手。李大仁道。

    “也因为他的扁担太重了。”

    陆离左手拿起这条精钢扁担,拇指在背面轻轻一点,只听呛的一声,内力到处,扁担一头已弹出,他右手顺手接过弹出的长柄,转腕一抡。

    精光匹练!

    精钢扁担里竟然是一口长五尺宽两寸的精钢大剑。

    “哦!”李大仁见状,笑了起来,以陆离敏锐的观察力,绝对不是一个只在衙门跑过腿的人。而他那刚才一拳就干扒五殿阎王的身手,也绝对不会是被山贼打下山落魄而来。

    五殿阎罗的剑,至少已可排在武林二十名以内,已不在当世七大剑客之下。但在陆离面前,非但没有机会拨出来,甚至连一招都走不过。

    这样的身手,别说山贼,就是山贼的小头目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很有用。”

    “我还有一个问题,是替别人问的。”想到这里,于是李大仁又笑道。

    “什么问题?”陆离问。

    他突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笑嘻嘻地看着他,很亲切的笑。

    只因大家都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因为刚才他选择了留下来,即使会丢掉性命也选择了留下来。

    即使李大仁与杨四海在之前都算计好了,布好了这个局,但陆离却是事先不知情的,他是在计划之外的。

    他的坚持是真的坚持,勇气是真的勇气!

    “你人长得不错,为人也不错,功夫也不错,为什么会被人退婚?”李大仁问。他幸好还没有女儿,若是有,大概也会找这样的人嫁。

    “因为我头天晩上喝醉了!”对于这个问题,陆离愣了愣,他又笑了笑说道。

    “头天晚上去喝酒,迷迷糊糊地跟人结拜了兄弟,第二天早上去提亲的时候,发现“兄弟”竟是未提亲的老丈人,而且酒钱还是那位讲义气的‘兄弟’付的。”陆离叹了口气。

    “去哪里喝的酒?”却是一旁的杨四海狎捉笑着突然插话道。

    陆离看着他,只是笑,却不回答。因为太阳已经升得越来越高,大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更因为他已经看见一个极美的妇人从远长街尽头跑过来。

    “杨四海你这死鬼,昨晚一夜没回家睡觉,又睡到哪个狐狸窝里去了?”

    虎未至,声已远。

    李大仁又笑了,他也要赶紧先离开。堂堂县太爷,总不大方便看着手下堂堂总捕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老虎咬。

    陆离也不再问,虽然对这整件事还是不太明白,他也不想再问下去。

    但他却知道他已经得到了这份工作,所以他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话。

    他看着已经走远的李大仁问道。

    “大人,今晚我睡哪里?”

    “衙门后面还空着八个院子,除了老许那个,随便挑,因为老许的院子今天晚上会很挤!”

    地上有这么多具尸体,当然会很挤很热闹。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要的答案,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告诉你!”

    声音远远传来,这是李大人给出的答案。

    “小心喝汤!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说。”

    这却是杨四海在母老虎扑过来之前很讲义气的握了握他的手,怀着羡慕妒忌恨的心情,撒开腿之前留下来的话。

    然后摸不着头脑,突然觉得杨四海似乎有点不正常的陆离就看到了腿也很长,正笑眯眯地向着自己走过来的八婶。

    不光会做豆腐脑,还会煮汤的炎八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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